公輸仇一口氣說完,心里暢快無比,這時他才看見大司命手中握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不禁問道:“不知二人大人深夜前來,所謂何事?”
大司命將機關眼交給身邊的公輸家弟子,打開手中長盒,露出里面的玄晶箭頭來。
“意,好強的寒氣!”
公輸仇用機關手取出一支箭頭,只見青銅所鑄的手指上面,頓時結了一層白霜。看了片刻,公輸仇又將箭頭放回到盒子中去,捏著胡子沉吟道:“這三支箭頭倒是稀奇,乃是至寒之物,不知大人從何得來?大人手中還有沒有鑄造此等箭頭的材料?”
景舟道:“這幾支箭頭,是我從潛龍堂換來的,可惜只有三支。”
公輸仇嘆了一口氣,“可惜,不然有此等至寒之物,老朽可以為大人鑄造一把兵器。”
景舟在一旁的鐵架子上拿起一柄機關傘,把玩了一會道,“這天底下,能不浪費這箭頭的,也就只有公輸掌門了,所以還需勞煩公輸掌門將這幾根箭頭鑄成三支箭失。”
“哈哈哈,這有何難,大人只需吩咐一聲便是,老朽定然不會讓大人失望。”別的公輸仇不敢保證,但是這殺伐之器,只要從他手中出來的,就沒有威力弱的!
公輸仇拍了一下光滑的腦袋,又道:“看老朽這記性,倆位大人乃是貴客,公輸仇卻一直讓兩位大人站在這里,實在是有失待客之道,二位大人還請隨我來!”
幾人從外面的場地進入室內,早已有公輸家的弟子備好了茶水。
公輸仇道:“國師大人這一去,近乎半年,老朽有幾次派人去陰陽家請大人,都是未果,著實叫人可惜不已。”說完,他按了一下機關手臂,臂膀處卡察一聲,彈出一個小木盒來。
“上次與大人談論一番,老朽收獲不菲,這半年來無時無刻不想著和大人再討論一下機關術,這份圖紙乃是老朽最近的構思,大人請看。”
景舟拿過那張圖紙,只見上面畫著各種各樣的攻城器具,最讓他關注的則是一架床弩。
此弩設計精巧,乃是子母連環弩,母箭射出,可以分裂出十幾甚至二十幾只子箭,這叫景舟想起來王離在大澤山圍剿農家弟子時所用的百戰神機弩。
百戰神機弩可謂是秦時少有的神器,此弩甚至已經不能叫做弩了,而是稱作百戰神機炮更為合適。論技術型,實用性,便捷性,百戰神機炮完全勝于同類兵器,此器械實乃攻城略地必備之物。
王離的百戰穿甲兵本與蒙恬的黃金或騎兵齊名,不過裝備了百戰神機炮后,王離手下的百戰穿甲兵,絕對是碾壓任何精銳軍隊的存在。
公輸仇一臉期待,想要聽聽國師大人又有何不一樣的見解。
景舟道:“我陰陽家云中君擅長煉丹,在煉丹時發現硫磺,硝石等材料混合在一起時,若受撞擊,則會產生爆炸。”
公輸仇自然是知道云中君的,甚至他還用機關人從云中君那里換了一具藥人,只是這藥人行動緩慢,如同行尸走肉,和他的機關人一比,可是差的太多。虧的云中君還吹噓他的藥人有多厲害,在公輸仇看來,簡直是愚不可及!
這區區藥人又如何比得上他的霸道機關!
心里將云中君的藥人罵了一遍(n),公輸仇會意,“大人意思是將機關術和火藥結合起來?”
景舟道:“我瞧公輸掌門設計的子母連環巨弩精妙無比,一箭可帶走十多條性命。若是公輸掌門稍微改動一下,將子箭上裝攜硫磺、硝石、火印、火油等物,豈不是威力更上一層樓?子箭射中敵人時發生撞擊,利用爆炸和大火摧毀敵人。”
公輸仇頓時沉思起來,思索著此法子的可行性,過了片刻,他撫須嘆道:“妙啊妙啊!大人此法子,甚是符合霸道機關術的旨意。若是依照大人所言,兩三只母箭便能覆蓋一畝地的范圍。十架床弩,就能將方圓百丈引起爆炸,這樣的殺傷力,即便是江湖上的高手,遇到子母連環巨弩,也在劫難逃!”
公輸仇雙眼明亮,好似兩盞大燈籠,越說越興奮,只聽他又道:“不但如此,這爆炸時間還能控制。可以利用機關,根據射程調整子箭的分裂時間和爆炸時間,軍隊主將想讓子箭什么時候爆炸就什么時候爆炸。”
說到最后,公輸仇心里已經癢得難耐,恨不得現在就去實驗一番。
這才是真正的霸道機關術,追求極致的殺傷力。
任何防御在霸道機關術面前,都如同虛設,不堪一擊。
這老頭還真是人才,他不過隨口一提,公輸仇便把后面的一系列變化說了出來。利用火藥的法子,即便是他不提,公輸仇再過幾年自己也能琢磨出來。
景舟心里一嘆,笑道“公輸掌門所言甚是,配合上火藥,這小子母連環弩又多了幾分妙用。不過此弩體型巨大,不易攜帶,可以利用機關術,將此弩分拆一塊塊零件,輕巧方便,易于行軍攜帶,使用時只需將幾個零件組裝即可。”
公輸仇不斷點頭,嘴里嘿嘿不斷,一張老臉狀若菊花,不禁暗道:“國師大人真乃老朽知己!”
可惜啊,這樣的機關術奇才,卻入了陰陽家,若是換成諸子百家中的其他幾家,公輸仇說不得得動手搶人了。
將整張圖悉數看完,景舟說了一些看法,這才和大司命聯袂而去。
公輸仇將圖紙一收,整個人神情激奮,三步并兩步來到地下密室,著手改造起子母連環巨弩來。要是再加上火藥,公輸仇有把握能將這弩造成殺傷力最大的攻城器械。
倒時整個六國在這巨弩之下都將顫抖,他公輸家的名聲,也自然而然的能壓過墨家!
月明星稀,燈火闌珊。
景舟、大司命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咸陽城的巷道中,大司命玩弄著小型機關蛇,過了片刻,才疑惑道:“屬下不知,大人為何要對公輸仇如此客氣?”
在她看來,公輸家雖然有些能耐,但不過是一些取巧的玩意罷了。
即便是墨家,在她眼里也不過是“值得一提”而已。
大人身份尊貴,能去公輸家已經是給了公輸仇天大的臉面。
景舟無奈笑了笑,“你啊,總覺得諸子百家不堪一擊,諸子百家能在幾百年的戰火中存活下來,又豈會沒有幾分獨到之處?”
“機關術構思巧妙,能完成人力不可完成之事,而公輸仇又是集機關術之大成者,是個有本事的人,自然值得客氣對待。況且,機關術的威力還沒有被開發到極致。”
最重要的一點景舟沒有說出來,對公輸仇客氣,還是因為這老頭也是一個老好人,不但將自己對機關術的心得于他分享,還拿出了諸多機關獸的構造圖紙,這樣的“康慨”之人,如何叫人不喜歡?
日月交替,一夜悄然已過。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自陰陽家駛出,出了咸陽城,朝著北方駛去。
前一輛馬車行的甚快,后一輛馬車則是恰恰相反,速度比用雙腳趕路也快不了多少。
過了立冬,便是小雪,馬車到了趙國境內。一過趙都,天上已經飄起了朵朵雪花。待到了燕國境內,已是大雪時節,到處白雪鋪地,天地間一片白茫茫之色。
精致的車廂內,大司命挑起車窗邊的簾子,興致勃勃地看著雪中鳥獸奔跑過后留下的足跡。
景舟啞然一笑,此時才想起來,大司命即便是再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但也是一個女人,哪個女兒家心底沒有柔軟的一處?只是這處柔軟平時被她深深埋藏起來罷了。
看慣了大司命冷艷的一面,此時再看她一副小女兒家不經世事的樣子,不禁讓景舟覺得另有一種風情。
大司命一手支靠在車窗旁,撩動起額邊的一縷青絲,忍不住道:“好美的雪,好美的夜~”
“停車!”
景舟朝外喊了一聲。
“大人為何要停下來?”大司命看向景舟。
“如此美的雪,坐在車中看豈不是差了許多?反正左右無事,咱們下去瞧一瞧。”說著,景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稍遠處一座村子,里面燃著篝火,一群人圍在火堆旁,高歌起舞,即便是隔著數百米,依舊(et)能感受到村子里的人高漲的情緒。
景舟立在馬車一旁,凝神靜聽起村子里飄出的歌聲,一曲唱完,他才將神思從遠處收回來。
“燕國的冬天,是這世上最冷的地方,冬天最深的日子里,天空會下整整一個月的大雪,把整個世界變成白色,在這樣的冬天里,燕國的人會喝上一碗燕國最烈的酒,你要不要來一口?”
景舟隔空一抓,從車中取出一酒杯,指尖一敲酒壺,登時一股清流涌出,落在酒杯之中。
大司命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白色的天地中。
路上的雪泛著銀芒,銀芒之上,有雪花飄舞,就像圓月之下,盛開的朵朵梨花。大司命彎腰俯身,從地上捧起一把雪,端詳著看了看,然后用力一揚,雪花四處飄散,她咯咯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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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都城打不出來…屏蔽太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