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蕭瑀一代大儒，更是佛學大家。
但是。
蘇塵還是看不上他。
因為，蕭瑀沒表面那么偉大。
蕭瑀懟李世民并沒有魏征那么有理有據，很多都是自認為的老觀念，也談不上為國為民，純粹是為了他自己信奉的理念。
他自認為他是對的，譬如他篤信佛理和儒學，對于李世民修道觀就十分抗拒，幾次上書批評。
對于李世民在科舉之中重視詩賦，又十分不滿，覺得該多考一些儒學和佛學。
就是這么臭脾氣和自以為是，所以仕途沉浮，但是李世民卻評價他為‘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也算是對他的為人認可了。
蘇塵道：“如何才能讓你心服口服？”
蕭瑀道：“世人都說你是神仙在世，老夫卻不信。神仙都是好人，你卻對佛門如此苛刻，不是真仙。”
一番評價之后，又道：“老夫也不欺負你，你若是真的能夠為人解簽，那老夫就問你一支簽，看你是否能解。若是能解，老夫的家產都捐了，即使是淪落街頭，都與你無關。”
蘇塵面色古怪，見過頭鐵的，沒見過這么鐵的！
“我替大唐百姓感謝你的捐贈！好，你想問什么？！”
蕭瑀繼續道：“老夫想問，今日陛下下令，攻打高句麗，吉兇如何？！”
蘇塵道：“你不問自己，問大唐國策？！”
蕭瑀道：“老夫一具臭皮囊，活也活夠久了，死也死不了，想要的都有了，得不到的問也沒用，有什么好問的？！”
蘇塵一愣。
他倒是小看了蕭瑀，果然能夠成為凌煙閣功臣的人，沒有一個簡單的。
就這份心性和態度，蕭瑀就超越了很多人。
反正蘇塵之前沒見過，有幾個人能夠有這份灑脫。
不過。
不妨礙他要給這個老家伙一點教訓，因為他覺得蕭瑀肯定不是為了個人而來，否則不會說的出這種灑脫的話。
既然如此，那就肯定是為佛門而來。
蕭瑀篤信佛理，而蘇塵最近跟佛門很僵。
能夠讓蕭瑀來的，必定是佛門大德。
蘇塵想著坑蕭瑀一把，也坑佛門一次。
他自認為跟佛門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使是八仙誤會了，他也極力去解釋。
但是。
佛門似乎真的就揪住他不放了。
那蘇塵也不客氣了。
蕭瑀道：“怎么樣，你算得出來么？”
蘇塵道：“小事，你先抽簽。”
然后遞上了竹筒。
蕭瑀拿過來，倒是沒有什么質疑，反而是十分虔誠的放到額頭，口中念念有詞。
普通人就算這么近，也未必聽得到蕭瑀念的是什么。
但是。
蘇塵有順風耳，就聽的一清二楚。
“儒道至圣，釋迦摩尼，祖宗明示，信者蕭瑀，求問大唐攻打高句麗之吉兇。”
唰唰唰。
啪嗒。
一根竹簽掉落，蕭瑀拿起來一看，眼睛都直了。
他怔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下下簽，怎么會是下下簽的呢？”
“我大唐兵鋒正盛，兵強馬壯，兵精糧足之下，又有天時地利任何，怎么會拿不下高句麗？！”
蕭瑀一臉震撼，不敢置信。
蘇塵神色平澹，這老家伙也搞笑，來道觀，求佛祖和儒圣保佑，能行才怪。
而且蕭瑀的祖宗據說是前隋時代的舊臣，能保佑的了大唐？！
卻不料。
蕭瑀怔怔出神之后，就哈哈大笑起來，道：“下下簽，果然是下下簽啊，陛下如此信你，若是告知，此次攻打高句麗是下下簽，他估計就能夠放棄了！”
蘇塵一愣，他一時之間，竟然沒弄明白，蕭瑀是渴望看到下下簽，還是不渴望看到！
見到蘇塵神色疑惑，蕭瑀道：“并肩王，老夫失態了，不過，說實話，拿到下下簽，老夫的心情十分復雜。”
“下下簽證明陛下此次攻打高句麗，很可能會鎩羽而歸，損失的是我大唐的國力和威望。老夫自然是不樂意看到這一幕的。”
“但是，如果下下簽能夠讓陛下放棄攻打高句麗，似乎也是不錯的。”
蘇塵道：“所以說，你是不支持攻打高句麗的。”
蕭瑀道：“當然了，我大唐好不容易積累起來一點國力，就該努力發展民生，興學堂，推儒學，修寺廟，鑄信仰。”
“陛下整日打打殺殺，好大喜功，打到最后，損害的還是普通老百姓的利益。而且，高句麗與我大唐毗鄰，若是攻打，會讓世人如何看待我大唐？！”
蘇塵面色古怪，這老頭私心很重啊！
而且看事情果然很片面，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來的，一口一個大唐利益，大唐百姓，但是實際上，卻并沒有特別為大唐和百姓謀福利。
他更多的還是推崇自己的信仰而已。
為此，他還就自私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如果為了自己，還一口一個說是為天下百姓，那就虛偽了！
難怪李世民對他評價不高，也難怪同為凌煙閣功臣，他不受到李世民的待見。
蘇塵道：“老公爺，那你希望這支下下簽應驗么？！”
蕭瑀一臉糾結了。
若是希望的話，那就證明他有私心，而且對大唐不忠。
若是不希望的話，那就反向證明，他是認可了蘇塵的下下簽，那他就輸了。
家產都給蘇塵。
一下子，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蘇塵道：“老公爺，我看你也是不希望這個下下簽應驗的，但是你也多多少少認可貧道的實力。”
蕭瑀沉默了。
他怎么可能不認可蘇塵，實際上他此次上山，看似桀驁，實際上是抱著殺身成仁的態度來的。
他知道蘇塵的厲害，也認為蘇塵可能是神仙在世，要不然也是即將成仙的世外高人。
只是他不認可蘇塵對佛門的打壓罷了。
所以，他要找茬，他要讓蘇塵知道，佛門的厲害，即使他這個老骨頭，也不好對付！
蘇塵有七竅玲瓏心，哪里還看不出蕭瑀的態度，就知道這個老頭對他的實力還是很認可的。
只是嘴賤，又想要為佛門出頭，被人利用了，來這兒找茬罷了。
不過。
來了，就別想輕易回去。
既然佛門利用蕭瑀，那他也利用。
反正這老頭就是臭皮球，佛門踢得，他蘇塵踢不得？！
蘇塵道：“貧道看你的態度，就知道你認可了貧道的實力，至少是認可這個求簽的能力。那么，你是否認可貧道解簽的能力呢？！”
蕭瑀一愣，欲言又止。
蘇塵道：“若是貧道能夠化解這個下下簽，讓大唐攻打高句麗轉危為安，逢兇化吉，那你是否覺得你錯了，而貧道是對的？！”
蕭瑀道：“可以。”
蘇塵道：“可以還不夠，你還必須付出代價。”
蕭瑀道：“你想要什么？老夫的家產都給你了！”
他這么說，等于承認，輸給蘇塵了！
蘇塵呵呵道：“但是，你還沒輸給我。若是我化解了下下簽，你從此以后，棄佛修道，回去就上書彈劾佛門，怎么找茬，你自己想。若是我化解不了，你就把家產都拿回去，我再送你可增加三年壽數的丹藥！”
前面都不算啥，后面一句話，直接讓蕭瑀眼睛都直了。
能夠增加壽命的丹藥，那絕對是仙丹，誰人不愛？！
蕭瑀滿口答應，卻又有些后悔了，因為他認可蘇塵的實力，而且傳聞蘇塵解簽沒失敗過！
他這多少有點送人頭啊！
不過。
話已經說出口了，而且蕭瑀也覺得攻打高句麗，毫無勝算，下下簽基本無法化解！
他前面說得很好，覺得大唐攻打高句麗沒問題，但是實際上他在朝堂上是上書譴責這個行為，也是反對這個國策的。
理由充分，卻失敗了。
他覺得，此次大唐攻打高句麗，很難逢兇化吉！
特別是他從佛門高人那邊，得到一些消息，如今貞觀十年開春，會有倒春寒，漠北地區極其寒冷。
失了天時，大唐想要取勝，可能性不大！
因此，他也就不反悔了，甚至再重復承認了一次。
“好，老夫就跟并肩王賭了，還請并肩王到時候輸了，可別賴賬。”
蘇塵道：“呵呵，放心，輸不了。”
“把下下簽拿過來吧！”
他將下下簽拿入手中，眼前頓時一片霧蒙蒙，一幅幅畫面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