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身形如電,爬山的速度極快。
幸虧有北鷹飛將的堵水大陣橫空出世,才暫時擋住了洪水,此時秦近揚的速度,竟然比剛才蘇戰南他們還要更快一些。
他輕功不凡是一方面,蘇戰南等人之前是逆流而上,必須得繞路。
可……他上去又能如何?
他一個人力量,又能改變什么?
“危險……你立刻給我下來!”
蘇戰南怒喝一聲,就要去阻攔秦近揚。
面對大自然級別的天災,一個凡人的力量,何其渺小,你連飛蛾撲火的那只蛾都不如。
突然,吳道人壓住蘇戰南的手腕。
“將軍,死馬當活馬醫,讓他試試吧……沸歌騰這個雜種實力,應該是在四品后期,你這義子不是凡夫俗子,也有過斬殺四品的記錄。”
吳道人皺著眉。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覺,總感覺老六能創造出奇跡。
雖然,這感覺很荒唐。
“吳道長,你在說什么胡話……別說那雜種是四品,他就是三品,老六也奈何不得……他能飛啊,哪怕是我出手,都很難殺了他。”
蘇戰南渾身肌肉緊繃,嘴唇不斷顫抖。
“先試試……我相信老六!即便打不過,他肯定有能力逃走……老六殺沸歌騰不容易。同樣,對方也不敢輕易降落。”
吳道人又說道。
蘇戰南瞇著眼,思考了幾個呼吸,最終只能點點頭。
“將軍,你在這里壓陣吧,老道去配合蔣巡撫破城墻……該死,北鷹府已經淪陷,八宿骨盤是懸空游云陣的方向舵,一旦啟航,誰都不可能讓大陣停下!”
臨走前,吳道人又望著遠處的北鷹府。
他心里真的是恨。
忙碌一場,終究是一敗涂地。
北鷹府沒守住。
仙桃娘娘廟沒守住。
全城的百姓,同樣沒有守住。
中州大軍好像是無頭蒼蠅,一直被妲剁人牽著鼻子走。
國運啊。
中州皇朝鼎盛了太多年,朝堂越來越多利益團體,他們為了削弱姜無亂,手段之下作,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賣國?
可能在這些人的眼里,賣國比賣大米還容易。
畢竟,皇朝是皇帝的,到手的銀子才是他們自己的。
千瘡百孔啊。
這一戰打的如此艱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州朝廷已經被滲透成了漏勺。
堂堂一座邊境防守城池,居然被敵國當成后花園,隨意出入。
希望皇上能勵精圖治,好好整治這群賣國畜生。
“堵水大陣越來越弱,飛將令也不知道能堵多久……道長,唉……”
蘇戰南話到嘴邊,又揮揮手,臉上只有疲倦、痛苦和無奈。
中州已經輸了。
慘敗!
不管他們現在做什么,都得面對這場慘敗。
哪怕老六殺了沸歌騰,也改變不了堵水大陣即將消失的事實。
“將軍,盡人事聽天命,能活一個算一個!”
留下一句話后,吳道人轉身下山。
戚佅城內!
北鷹府懸空浮起,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居然起到了短暫的泄洪效果,城池內積水少了很多。
在蔣光重的指揮下,城墻已經被砸出三道豁口,地面雖依然泥濘,但不至于能淹死人。
百姓一片混亂。
泥漿下,到處是被淹死的百姓,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尸骸。
人們在絕望著嚎啕大哭,哭媳婦、哭孩子,哭爹娘……
他們也在哭自己。
逃不掉的。
厄水河只是暫時被制止,誰知道什么時候再次降臨。
出城資格,是武者優先,他們得防止妲剁人卷土重來。
普通老百姓根本逃不出去。
再者說,城外同樣一片泥濘,沒有糧食,跑出去又能活多久?
沸至龍偷偷跑出來。
他的密室是明根駁以前花費大價錢建造的庇護所,所以水火不侵,只要不是驚天動地的地震,不可能被摧毀。
沸至龍跑出來,純粹就是好奇。
他看到了厄水崖上空的沸歌騰,也看到了沸歌騰的大手段。
該死!
所有風頭都被你一個人搶了。
這場戰爭似乎已經成了他沸歌騰一個人的表演。
簡直可惡。
別人辛辛苦苦醞釀那么久,最終卻被你摘了桃子。
我和你一樣,明明都是白玉峰頂的根骨,憑什么你能得到這種驚世駭俗的功勞。
而我,就只能當一個人人厭惡的監軍。
該死,根本就不公平。
但該說不說,雖然沸歌騰有個不要臉的娘,也是個人人唾棄的雜種,但他有些天賦,放眼整個妲剁國,除了辛山茶那個魔女外,他是最年輕的四品巔峰。
很多高手都說過,未來沸歌騰的成就,絕對會在辛山茶之上。
畢竟,辛山茶是透支潛能,走偏激的魔道功法。
而沸歌騰穩扎穩打,是靠數不清的資源,和白玉根骨生生修煉起來的境界。
其根基之穩健,誰見了都驚嘆。
當然,這群所謂高手的所有判斷,都是無視了我沸至龍。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你們等著。
妲剁國馬上就要有一個絕世天才升騰起來。
區區一個沸歌騰,你能算什么東西。
你的背后有神仙傳承?
咦……
不對勁……那個人……怎么……
老六?
沸至龍正在咒罵沸歌騰,正在暢享自己飛黃騰達后,該怎么收拾這雜種……突然,他看到一個人,居然是逆水而行,直接竄到了厄水崖上。
是老六!
他沒死?
他居然沒被刺元賀生撕了?
該死。
刺元賀這個廢物。
老六也是個蠢貨,你明明已經死里逃生,為什么又要找沸歌騰去找死?
你根本就打不過沸歌騰,他以前……越階斬殺過五品。
當然,殺五品并不是因為他本事大,而是因為雷玄翅。
五品不會飛。
沸歌騰立于不敗之地,專門挑了一個重傷五品去折磨,根本就勝之不武。
沸至龍堅信,等自己修煉到四品大圓滿,再有雷玄翅騰空,也不愁斬殺一個五品。
甚至,我都不屑去撿重傷五品這種軟柿子捏。
“老六啊老六,你最好痛痛快快被殺,千萬別臨死前胡言亂語,千萬別把玉脈金經葉的事情出賣出去……沸歌騰,你可是殺過五品的雜種,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最好一擊斃命。”
沸至龍捏著拳頭,也開始緊張起來。
城內所有人都關注著厄水崖。
所以秦近揚的身影,也被無數人看到。
北鷹府院子中央,姜友梁和燕少羽他們剛才還在奇怪,六兄怎么一眨眼就失蹤了。
他們以為是老六感知到危險,提前逃遁。
到也是好事,這種情況下,能走一個算一個。
北鷹府淪陷,他們遲早也要撤離。
可這一個眨眼過去,老六怎么和一只猴子一樣,又已經竄到了厄水崖上。
他要干什么?
他又能干什么?
不明白。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齊春東舔了舔嘴唇,僅剩的一只胳膊拄著拐杖,但卻止不住顫抖,他眼里也是秦近揚的身影。
這個年輕小伙……到是足夠勇武。
“諸位,北鷹府眼看著就要飛出戚佅城,咱們都無力回天,事不宜遲,你們立刻離開吧……老朽擔心妲剁人還有什么陰謀。”
齊春東朝姜友梁說道。
只有世子下令,其他人才會離開。
“老前輩們,咱們一起離開!”
姜友梁生擒著奄奄一息的烏連顯,手掌一揮,示意武者們去協助老兵離開。
“好……雖然我們都想和將軍共存亡,但你們也有你們的使命,我們這群老不死這時候再矯情,就是添亂……我們跟你們走!”
齊春東一揮手。
一群老兵雖然萬般不舍,但軍令如山,哪怕垂垂老矣,也曾經是勇士。
“世子殿下,老頭子配合你們,也請世子殿下給我個面子……我要一個人留下守靈,同時,我要去一趟妲剁國,我想問清楚,到底是誰出賣了將軍臨死前的囑托。”
齊春東站在北鷹府門口,表情凝重。
“明白!”
姜友梁點點頭,也沒有說什么廢話。
老兵們不想走,誰都能看得出來。
但老兵們顧全大局,理解他們的使命,所以沒有怨言的配合。
現在齊春東要留下,姜友梁也沒辦法繼續再勸。
在有些人眼里,很多事情都比生命更重要。
噼里啪啦!
厄水崖上空,沸歌騰似笑非笑,居高臨下藐視著秦近揚。
秦近揚擠入堵水大陣,正滿臉好奇,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北鷹飛將,也是個狠人。
居然那么早之前就預料到今天這一劫,還悄悄布置下堵水大陣。
可惜,中州朝廷內奸多,這種事情都有人出賣。
其實北鷹飛將的計劃很周全。
堵水大陣暫時堵住缺口,只要戚佅城里有管事的能人,就可以快速搬來巨石,雖說不能徹底堵住缺口,但減緩洪水降落,讓全城百姓逃命問題不大……
等百姓安全之后,朝廷其實不愁加固河堤。
朝堂上那群蛀蟲,就是不想讓國庫里的銀子流通到這種地方。
很多官員和商賈穿一條褲子,官商勾結,反而希望邊境動亂。
如果不打仗,我的鎧甲賣給誰?
我的劣質丹藥賣給誰?
我囤積的鋼鐵如何漲價?
沒有流民流離失所,丫鬟小妾都是要漲價的。
不少武者更是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不打仗我哪來的功勛。
可惜,北鷹飛將最終還是被自己人出賣。
他臨死前最周密的布局,還是被妲剁人找到蛛絲馬跡。
“中州老六……我聽到你不少消息,我很好奇,面具背后的你,到底是誰?”
沸歌騰也愣了一下,但見到是老六,又釋然了。
他在了戚佅城的時間,其實比辛山寒還要更早。
其他事情或許引不起沸歌騰興趣,但中州老六不同,他殺了辛山茶。
沸歌騰最厭惡的女人,就是辛山茶。
連辛山茶都敢殺,一個人沖上來送死,也就不奇怪了。
“妲剁國我只對一個人印象深刻,就是你……沸歌騰!”
秦近揚抬起頭,兩顆眼珠子直勾勾盯著雷玄翅。
以前在厚生堂聽吳生施講課,專門提起過飛行法器……
而妲剁國小王爺的雷玄翅,就是吳生施重點講述的案例。
只要是個人,都向往藍天。
所以弟子們聽的格外認真,秦近揚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合嵐山莊的層次太低,還是自己井底之蛙,他甚至都沒有見到過御劍飛行的大佬。
秦近揚問過吳生施,可吳生施也只是含糊其辭,明顯是想吹牛,有沒有范本。
其實想想也正常。
吳生施雖然一把年紀,但也不過是個三品巔峰而已。
在講述雷玄翅的時候,吳生施也順便閑聊了一下妲剁國王族的混亂關系……
兒子登基,第一件事居然是娶老爹的小妾。
至于沸歌騰叫國王親哥?
還是親爹?
則是一個謎團。
“哈哈哈哈,看起來你們中州人也并不是孤陋寡聞!”
沸歌騰一聲狂笑,對自己聲名遠揚這件事情很滿意
“那是自然……兒子娶后娘的事情也并不算少見,但管爹叫哥的兒子,你是天下獨一例!”
“話說,你們是不是各論各的……你管爹叫哥,他管兒叫弟。”
秦近揚用很認真的語氣問道,這種求知欲,就仿佛一個讀書人在問先生問題。
“你……”
沸歌騰肺管子都差點被貫穿。
該死。
我沸歌騰最年輕的四品強者,我白玉峰頂根骨,我連五品都斬過……而我在中州的名聲,就是這些破事?
難怪中州日落西山,你們為什么就不能關注正經事。
蘇戰南運轉真氣。
他試圖給大陣補充元氣……雖然不能靠近北鷹金令,但他一直在想補救辦法。
可惜,徒勞無功。
其實思路是對的。
但北鷹金令是先帝親自賞賜的寶器,中州一共也沒有幾個飛將,所以飛將令稀少,理論上只有被北鷹飛將認可的后人,才有資格繼承。
飛將令不僅僅是一塊令牌,還涉及到爵位繼承。
當年北鷹飛將戰功赫赫,先帝就賞賜了一個世襲爵位,雖然只是虛名,但也能領俸祿,可保后代衣食無憂。
后來,北鷹飛將死去,沒有留下后人。
人們都以為這枚飛將令隨北鷹飛將下葬。
誰能想到,他憂國憂民,居然把飛將令煉制成了堵水大陣。
成也金令,敗也金令。
妲剁國利用飛將令的特性,居然限制住了蘇戰南。
“兄弟,把那個翅膀送給我吧,我以后一定會加倍愛護!如果你愿意送給我,我殺你的時候可以痛快點,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秦近揚再次開口。
他彬彬有禮,客客氣氣,就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生意人。
“哈哈哈……哈哈哈……”
沸歌騰愣了一下,翅膀上的雷電都衰減了片刻。
隨后,他一聲大笑。
妙啊。
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妙的蠢人。
“老六,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
沸歌騰問。
“別……不用謝……”
秦近揚腦海里浮現出一串真言: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
“蠢貨,我殺你……易如反掌!我可不是辛山茶那種蠢貨!”
嗖嗖嗖嗖嗖!
沸歌騰懶得廢話。
他身軀高高飛起,手掌一揮,數不清的刀片從天而降。
這是沸歌騰的一部武學,無極境的暗器手段。
上一次斬殺五品,就是用這部武學將其生生耗死。
你一個區區三品,難道還能比五品更難殺?
哈哈哈!
面對漫天飛刃,秦近揚卻在走神。
他轉頭,視線看向北鷹府。
秦近揚剛才走的著急,剛剛竊走八枚圓環,但還有一個煉化過程。
來不及了。
只能一路上邊走邊煉化,邊走邊激活。
至于現在懸浮起來的骷髏,是因為還有一些八宿骨盤的余威,所以光澤還在。
就在剛才,秦近揚終于煉化完成。
他體內真氣滾燙,八枚印記已經如巖漿一樣,迫不及待要釋放出去。
“老六,你死到臨頭,還敢亂看……趙北鷹是我妲剁人的戰神,他的府邸我要抬回去,他的尸骸,照樣要認祖歸宗,回歸妲剁國!”
見老六走神,沸歌騰更加震怒。
居然有人敢如此輕視自己。
“抬走北鷹府?”
“或許……你想多了……”
秦近揚亂發飛揚。
他身上的衣衫瞬間被撕裂。
八道奇光沖天而起的同時,而沸歌騰的刀片也如暴風,徹底籠罩下來。
秦近揚不慌不忙,手掌一揮,一股水流凝結成冰……
噼里啪啦。
冰塊散開,每一塊冰塊都和沸歌騰的刀片精準撞擊在一起,在空中炸開一團又一團璀璨光華。
燕少羽他們剛剛保護老兵來到安全位置。
他也準備上厄水崖,助一臂之力。
可還不等出發,北鷹府再次發生異變。
浮在空中的骷髏突然爆炸,八枚引領方向的圓環神舵,全部散落。
而在厄水崖上空,卻浮現出一模一樣的八枚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