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花勇……你來干什么!”
御林軍里,一個歲數很大的女統領站出來,表情焦急。
她是崔花勇的直系上司,比任何人都了解崔花勇的情況。
本應該已經退出的人,突然跑出來干什么?
其實這場比武,本應該是崔花勇這一批侍衛的最后一班崗,可女統領提前讓她們回家,反而讓那些特訓還未結束的新成員前來。
人走茶涼這四個字,在御林軍內部淋漓盡致。
到了統領這個官職,已經是朝堂的官,所以不可能輕易罷免。
女統領掌管御林軍女子營,她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坐了接近20年。
年輕的姑娘一批一批的來,又一批一批的走,新來的姑娘們,會奉上重禮,企圖讓她有所重視。
前幾年,崔花勇送過。
現在,替代崔花勇職位的年輕姑娘,同樣也送上了厚禮。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卒。
在女統領的眼里,御林軍女子營是一條流淌金河。
每一個人都是河里的水,水流越急,里面的黃金也就越多。
近幾年,御林軍成員的更迭速度越來越快,女統領的諫言起了大作用,她也在這條金河里撈的盆滿缽滿。
“稟統領大人,屬下來參加御林軍和東嵐國的比武!”
崔花勇雙手抱拳,給太子行禮完之后,又給女統領行禮,全程冷靜,不卑不亢。
可能……這就是底氣吧。
崔花勇以前的根骨只是白玉初階,放眼御林軍女子營,也屬于墊底的那一類。
她能延期服役,是因為自己外貌形象不錯。
可世界上沒有永遠漂亮的外貌,她內心焦慮,在御林軍里一直比較自卑。
再加上還有個婚約,崔花勇每天都極其焦灼。
但突破珠光根骨之后,她眼前的世界居然豁然開朗。
曾經恐懼的,已經不再值得恐懼。
以前害怕的,根本沒有必要害怕。
曾經她看到女統領都腿軟,生怕一句話說錯,會被驅逐,會被責罰,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可此時,她居然敢不卑不亢。
這就是實力帶來的自信和底氣啊。
這種對命運的全盤掌控,讓人沉醉。
太子皺了皺眉。
眼前這個女人算什么玩意?
御林軍的戰甲都沒有穿戴,就敢跑來參加比武?
中州的臉面都被丟盡了。
他冷冷看向御林軍總督,太子的眼神雖然沒有情緒,但不怒自威,仿佛在質問總督:“孤很失望,御林軍在你手里,已經成了烏合之眾聚集地,你自己找父皇請罪去吧。”
御林軍總督被嚇的渾身冷汗,雙腿都在抖。
“混賬……既然來參戰,為何不穿戴戰甲!你觸犯御林軍鐵律,立刻滾出去,自己找軍罰營受罰!”
女統領還沒有開口,另一個統領瞇著眼呵斥。
丟人現眼。
中州御林軍慘敗,太子爺顏面盡失,剛才的比武每個人都坐如針氈,現在好不容易結束,你還要跑出來橫生枝節。
蠢貨!
你是怕太子爺還不夠生氣?
“事出突然,請太子殿下恕罪,請總督大人恕罪……可屬下一片赤誠,真的想挑戰東嵐國的護衛。”
崔花勇再次抱拳行禮。
她知道自己理虧,可自己從密室里出來時,比武已經到尾聲,再不來東嵐國都走了,哪里能來得及穿戴鎧甲。
再者說,鎧甲已經被統領收走,想要穿戴,還要去申請拿回來,這一來一回,明天都穿不上。
布衣比武,確實丟人。
但崔花勇現在不怕。
自己有本事挽救中州的面子。
“哈哈哈哈哈……中州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太子殿下,你是輸不起嗎?比武都已經結束,又派個小小女子來攔路,難道還想使用美人計不成?”
高親王大笑一聲,聲音擴散出去,極其響亮。
他來出使中州,本來就不止一個目得。
贏走神游鼎是其一,還有一個使命,是打擊中州皇朝的囂張氣焰。
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送上門,親王肯定要逮住機會,再狠狠嘲諷一番。
“老三是怎么回事?瘋了?”
老二渾身緊張,目瞪口呆的看著老大。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兆頭……這個生瓜!”
老大瞇著眼,表情陰沉。
太子駕前失禮,老三自己倒霉也就罷了,可千萬別連累自己和老二啊。
二人比武失敗,怕是已經得罪了老丈人家的大伯,未來的前途黯淡,如果因為老三連累,再被逐出御林軍,這輩子怕是要毀了。
弄不好,老丈人要令夫人寫一封休夫信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霉事情沒完沒了。
在老大和老二身旁,給吳雙疤送信的信使,也一臉茫然。
崔家突破珠光根骨的是老四,可為什么偏偏是老三跑過來丟人現眼?
信使來送信的時候,吳雙疤還沒看到崔花勇也晉升到珠光根骨,所以他一肚子疑惑。
話說回來……
老四并不是御林軍的成員,他想參戰,也沒有資格。
“太子殿下,末將約束下屬失職,請殿下降罪!”
女統領跪在太子身前,心里已經恨透了崔花勇。
該死的東西,偏偏要這時候來丟人現眼,太子爺一肚子氣,正愁沒地方發泄,可能會連累自己。
她在御林軍里并不是沒有競爭對手,多少人惦記著統領肥缺,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哼……”
太子根本懶得理會這些小小統領,而是冷冷瞪著總督,表情越來越失望。
“還不讓你的人趕緊滾!”
總督不屑理會崔花勇,狠狠訓斥女統領。
“是……末將立刻讓她滾,一定軍法伺候。”
女統領咬牙切齒。
這一次,她要殺雞儆猴,不打斷崔花勇一條腿,她不會罷休。
再不用鐵血手腕,手下這群蠢貨越來越放肆了。
“慢!”
女統領剛要拖走崔花勇,突然,高親王滿臉笑容,悠悠的開了口。
太子眉頭一皺,心里一陣窩火。
你娘的,又要干什么。
“哈哈哈……太子爺你既然派了女人來攔路,那就打一場唄……”
“央央中州,已經到了女人出戰的地步,你們的國力可想而知……本王佩服這個女人……”
“來人,擺開神游鼎!”
“對了,本王有個不情之請……這女娃子模樣倒也俊俏,有些塞外血脈,本王缺一個暖床丫鬟,等比斗完,把這女娃送給本王如何?”
高親王上下打量了幾眼崔花勇。
他越看心里越喜歡。
其實僅僅論模樣,高親王也閱女無數,比崔花勇美艷的很多。
僅為眉毛,親王不至于高看一眼崔花勇,但此時此刻崔花勇的這股不卑不亢的氣質,屬實是獨特。
男人嘛……
喜歡征服清高的。
喜歡糟蹋固執的。
喜歡踐踏高貴的。
喜歡砸碎清純的。
崔花勇的獨特,讓高親王有了興趣。
“遵命!”
東嵐國武者立刻擺開神游鼎。
“好……孤同意!”
太子氣的嘴唇都抖了一下。
老大和老二更加驚愕。
完了!
老三完了。
這個高親王殘暴粗魯,落在他手里的女人,罕見能有好下場。
老三是中州人,到了東嵐國還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樣的凄苦。
等高親王玩膩了,他肯定會賞賜給手下繼續玩弄。
東嵐國招待貴賓,就會把小妾送上去供貴賓玩樂,有時候大軍打了勝仗,達官貴人還會把府里養的女眷捐出去犒賞三軍。
再想回來,就不可能了。
當然,老大和老二并不是在擔憂這個妹妹,而是憂愁兩個人的前途。
他們心里瘋狂祈禱,千萬不要連累自己啊。
“蠢貨……活該你去東嵐國受罪!”
女統領已經走到了崔花勇身前,聽到太子殿下同意比武,就氣的牙癢癢。
崔花勇沒理女統領,而是滿臉平靜的走到神游鼎前。
“哼!”
對面的東嵐國護衛表情不屑,滿臉嘲諷。
呵呵……
女人!
“高親王,我如果輸了,自愿去當你的暖床丫頭……但如果你輸了呢?你怎么補償太子殿下?”
“不如……讓你這三個人留下,給太子殿下當看門狗!”
眼看比斗就要開始,崔花勇遠遠看著高親王,冷冷說道。
高親王沒有說話,就只是瞇著眼。
性格比想象中還要剛毅。
有意思。
有味道。
高親王舔了舔嘴唇,腦海里已經閃爍過一百個欺辱崔花勇的畫面。
太子難得的笑了一下。
雖然他知道這場比斗必輸,但中州的女人如此剛毅,也讓他舒坦了一些。
“高親王,你舍得用這三個人……不,這三條看門狗來當賭注嗎?”
這一次,輪到太子殿下陰陽怪氣。
“哼……三個人當賭注,你中州憑什么?我只要一個暖床丫頭,所以只能用一個人當賭注。”
高親王稍微思考了一下。
他是個謹慎的人,雖然三個手下都是珠光根骨,贏是一定能贏,但百密一疏,萬一有什么疏漏。
損失一人,自己還能扛得住皇上責罰。
一次折損三人,自己也擔不起責任啊。
“高親王還真是膽小如鼠,你東嵐國上上下下,性格皆如鼠輩……罷了,賭一人就賭一人吧,理解你們膽小。”
太子臉上的嘲諷更加明顯。
第一戰!
崔花勇手扶神游鼎,精神意志進入一個玄之又玄的幻境。
珠光根骨,出類拔萃。
同時掌握兩部雄厚心法,真氣精純無雙。
神游鼎是中州寶器,對中州血脈更加親和,雖然崔花勇只有母親是中州人,只有一半的中州血脈,但敵人卻完全沒有一滴中州血脈啊。
如果根骨懸殊,是白玉和珠光的差距,血脈親和的程度并不足以彌補。
但雙方如果同樣珠光根骨,那就是在比拼細節了。
崔花勇……勝!
沒有什么懸念,干脆利落。
東嵐國使者一口鮮血噴出去,整個人已經被氣浪震飛。
他癱坐在地上,滿臉不可思議的盯著崔花勇,仿佛大白天看到了妖魔鬼怪。
而在崔花勇身上,珠光根骨的氣息,讓人全場驚愕。
“好!”
太子下意識喊了一嗓子。
他咬著牙,渾身的血液都有些沸騰。
剛才的屈辱已經把他打入谷底,如今觸底反彈,堂堂太子爺,比小孩子拿到糖果還要亢奮百倍。
御林軍總督也是目瞪口呆。
女統領更是心臟狂跳,五官之精彩,簡直將難以置信寫到了極致。
老大和老二差點被嚇呆。
什么……
珠光根骨!
這是老三啊。
老三明明是白玉下階的根骨,怎么突然就珠光了?
開什么玩笑。
老四晉升……老三也晉升……
憑什么啊。
老爺子偏心?
“大哥,什么情況?咱們怎么辦?”
老二舌頭哆嗦,說話都有些不利落。
“等等,靜觀其變……看看老三接下來怎么應對?”
老大捶了捶胸口,狠狠喘了口粗氣。
高親王的臉綠了。
他眼睛瞇成一條縫,冷冷盯著太子:“太子爺,明明有殺手锏,偏偏最后才拿出來,你可真是好手段……欲揚先抑?”
“承讓!”
太子嘴角是一抹淡淡的得意,也沒有否認。
他記住了崔花勇。
第二戰!
崔花勇的對手稍微強一些,但差距不大。
還是輕松戰勝。
歡呼!
中州御林軍不少人舉起拳頭歡呼。
兩國雙方的狀態徹底變了。
東嵐國從上到下,皆是一副死了親爹的難看表情。
“還有一場,高親王還是把神游鼎還回來吧……”
“可惜啊,孤可憐東嵐國貧瘠,也想借神游鼎給貴國國師用用,可給了你們機會,你們不爭氣啊。”
“居然連我中州一個女人都打不過……以后就乖乖留在東嵐國坐井觀天,盡量別跑出來,容易丟人現眼。”
太子爺憋了太久,嘲諷高親王的時候,也是殺傷力十足。
第三場。
有些難度,但難度不大。
崔花勇掌握兩部武學,很快打敗了東嵐國的第三人。
其實她敗敵國三人,和之前敵國一人打敗御林軍一群人,是一個道理。
神游鼎對戰,并沒有真實的體力消耗,所以迎戰第二人,完全沒有任何消耗。
別說三個人,就是再來十個,崔花勇同樣可以贏。
她有中州血脈,有兩部最柔和、最雄渾的無極境真氣心法,都能順應神游鼎的規則,早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全場歡呼。
太子又嘲諷了高親王幾句,隨后還留下了三人中最強的一個天才。
當著高親王的面,太子令人給東嵐國天才戴上了狗鏈子,還把一只狗飯盆掛在天才脖子上。
高親王留下秘寶,使團上下死氣沉沉,氣急敗壞離開。
“怎么回事?如此英才,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來參戰?”
等高親王走后,太子居高臨下俯瞰總督,那雙眼睛猶如被火焰燒紅的刑具,每一個字都拷問著總督的靈魂。
“我我……”
總督牙齒打顫,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我哪知道她為什么不早來。
該死。
手下這群統領到底是如何管理下屬,自己全然不知情。
珠光根骨啊。
女子營居然有珠光根骨,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稟太子殿下,末將知道原因!”
突然,有個男統領跪下,他走出去之前,朝女統領陰森森一笑,那是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該死。
女統領心跳都差點停下。
他和這個統領有仇,對方這是要出言害自己啊。
“講!”
太子冷冷道。
“稟太子殿下……每年的這個時候,女子營都要更迭人員,新的成員正在特訓。理論上,新成員經驗不足,并沒有資格參加這種場合。但女子營統領以權謀私,收了這些新成員的好處,就提前讓老成員卸甲。”
“往輕了說,女子營統領是利欲熏心,以權謀私!往重了說,御林軍的職責是拱衛京師,她已經觸犯軍規鐵律,依律……當斬!”
統領言辭犀利,慷慨憤怒,斬釘截鐵。
“殿下饒命……”
女統領六神無主,立刻跪下磕頭求饒。
“此事……可屬實?”
太子看著崔花勇,她要聽崔花勇一個答案。
“小花……小花……救救我,你救救我……你是請假,在家中突破……你救救我,我以后肯定善待你!”
女統領轉頭看向崔花勇,嘴里嘀嘀咕咕。
伴君如伴虎,生死一線。
自己的命,已經被崔花勇捏在了手心里。
“稟太子殿下,屬下之所以布衣入場,確實是被提前卸甲,距離真正的卸甲時日,其實還有幾天!”
崔花勇面無表情。
女子營和男營不同,那群新成員仗著自己年輕美麗,不惜花費大價錢,想在達官貴人面前出現。
御林軍這個身份,有時候也是一種抬高嫁人時身價的履歷。
能出現在太子爺面前,可得是大價錢啊。
女統領聞言,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來人……拖下去!”
太子大袖一甩。
“你叫?”
太子問崔花勇。
“屬下崔花勇!”
崔花勇跪倒在地。
“太子妃身邊需要個貼身近侍,你跟著太子妃吧!”
老大和老二正在匆匆回北鷹府的路上。
崔花勇打敗東嵐國第三個天才時,他倆就迫不及待跑了。
得盡快找到老爺子。
“大哥,你說會不會是秦近揚的原因?以前北鷹府死氣沉沉,秦近揚回來了,老三和老四突然晉升……”
“老三一直在秦近揚身旁伺候著,老四估計也偷偷投靠了他。”
老二在路上分析著。
“很有可能……這個人能繼承北鷹令,本身就邪性!”
“老四晉升,已經木已成舟,咱們都是血脈兄弟,大不了道個歉,關系還有緩和的余地……”
“當務之急,是讓少主原諒咱們之前的唐突……負荊請罪吧。”
老大嘆了口氣。
“敗家媳婦,如果不是她們的餿主意,咱們何必明面上得罪少爺。”
老二黑著臉,怒罵了一聲。
“有老爺子在,秦近揚肯定能心軟……老三、老四能晉升根骨,咱們兄弟一定也可以,放心……”
老大道。
北鷹府!
老大和老二還沒進門,就看到兩個媳婦剛下馬車。
她們還興高采烈。
“夫君,你們回來了?回來的正好,有好消息……好幾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