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近揚想多了。
起碼此時此刻完全是杞人憂天。
高閑路暫時和勝原截碰不到一起,因為有一群奪舍虱蜂擁而來。
要說這群奪舍虱的來歷,還是得從秦近揚身上找源頭。
輕功身法看似都是和速度相關的武學,但其實有很多細分。
比如,有些純粹為了奔襲速度而生,一切都是為了快,在秦近揚的家鄉,人們體內沒有真氣,會騎電瓶車,或者摩托車代步。
總所周知,你騎行的速度越快,風聲噪音,你所引起的動靜也就越大。
有些輕功,則注重安靜,是各種梁上君子,小偷小摸者的心頭好。
還有一類是閃轉騰挪,主要作用于廝殺對決。
秦近揚剛才拿走厚道人三枚丹藥,勝原截親眼目睹這一切,肯定氣血上涌,肝火旺盛,這時候的他,其實最需要休息,而不是亡命追擊。
而且厚道人獵殺超過300只奪舍虱,丹田肯定被透支過,如果再繼續追擊自己,便要繼續透支。
秦近揚不忍心啊。
只要是個武者都清楚,身體有極限,不可能無休止的透支,承受不住。
想要讓勝原截冷靜下來,就只有斷絕了他心里的一切念想,等厚道人安靜下來,傷情自然而然就會恢復。
遇事,一定要冷靜。
也要學會舍得。
所以,秦近揚便不惜耗費真氣,爆發出了史上最快的奔襲速度。
一切的一切,煞費苦心,全是為了勝原截的健康。
當然,路上難免發生一些意外。
當時紫壺三困陣時,周圍地域已經被勝原截動過手腳,所以奪舍虱被驅逐出一批,它們沒有地方可去,便聚集在大陣外的周圍。
秦近揚沖出來的時候,不巧撞在一團奪舍虱群的窩里。
當然,秦近揚速度快,直接逃亡而去。
奪舍虱眼看著熱騰騰的肥肉到來,又目睹肥肉揚長而去,簡直是恥辱。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之后,秦近揚找到尸體,快速更換了衣服,再次離開時,又遭遇了高閑路這一行人。
秦近揚低估了奪舍虱。
它們也有追蹤能力,甚至比武者的感官還要靈敏無數倍。
奪舍虱記仇,剛才的恥辱絕對不能忘。
就這樣,機緣巧合之下,秦近揚引來的仇恨,就到了高閑路身上。
眨眼時間,三人已經被奪舍虱重重包圍,大戰一觸即發!
高閑路和兩個手下背靠著背,一張臉鐵青,氣的咬牙切齒。
當然,高閑路從小在邊軍長大,早已經習慣了各種危急,此時只是憤怒,并沒有絲毫慌亂。
該死!
人呢,應三觀這畜生,跑到這種地方干什么?
反了,都反了!
自己手下的護衛隊長剛進第二區,就失去了聯絡,簡直豈有此理。
高閑路從來沒有想過應關三會被殺。
他單純的認為,應三觀可能是背叛了自己。
東嵐國這個地方和其他國家不同,當初就是一群強盜起家,當地的武者們信奉合作精神,凡事講究利益,并沒有如中州,如勝谷國這種忠君愛國頑固思想。
三個護衛雖然是高閑路的手下,但高閑路并沒有生殺大權。
必要的時候,三個護衛很可能反水。
事實上,東嵐國的手下背叛主人,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當然,皇族養活的屬下要相對忠誠一些,但這也是因為皇族給的太豐厚。
高閑路一開始就在防這三個護衛。
要知道,這可是精挑細選,已經算最忠誠的手下了。
該死。
擔心什么就來什么,這才區區第二區,居然就有手下玩失蹤。
你還是堂堂隊長,心里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
你們看看勝谷國的護衛,再看看古奇國的護衛,一個個都恨不得替主人戰死才榮耀。
再看看你們……
有好處的時候,比山上的猴子還要焦急。
一旦沒有好處,比豬還要懶惰。
丟人現眼。
高閑路橫跨第二區,就是為了追蹤應關三的下落。
東嵐國從上到下都知道護衛們的德行,高閑路手里自然是有追蹤方式。
同時,高閑路也是給另外兩個護衛滴眼藥,讓你們內心有點緊迫感和忠誠感。
誰敢背叛我高閑路,下場就是碎尸萬段。
“世子殿下,咱們距離應關三還遠嗎?”
黑臉護衛目睹周圍奪舍虱,憂心忡忡問道。
其實一路上他已經勸了高閑路好幾次,至于應三觀這畜生,逃就逃了吧,反正在終點肯定能找到,除非他直接離開規鹿山。
好不容易抵達規鹿山,應關三沒有逃離的動機。
當務之急,是斬殺奪舍虱啊。
他們三個護衛沒有資格擁有歲幣,但東嵐國會把高閑路的成績登記在案,之后,護衛們會得到東嵐國皇宮的大量獎賞。
可惜,高閑路手里有制衡自己的手段,護衛們連一滴虱血都拿不到。
來之前,護衛們還覺得金銀值錢,可經過規鹿山一番折騰,他們才真正意識到歲分的恐怖價值。
悔啊。
可悔也沒用。
如果不是跟著高閑路,東嵐國武者連玉旨學宮的邊緣都不可能靠近。
兩個人甚至偷偷妒忌過應三觀。
這孫子剛進第二區就失蹤,身上肯定是有特殊寶貝。
該死的畜生,瞞著自己發大財。
應該被凌遲。
“他逃不掉,本王已經鎖定具體位置,如果沒有這群奪舍虱,幾十個呼吸時間,肯定能將其找出來。”
高閑路瞇著眼,瞳孔里殺機森森。
他豈能不知道手下在想什么。
哼,一個個鼠目寸光,眼里只有利益……
你們的格局可真低,你們根本不懂什么是忠誠,根本不懂什么是士為知己者死。
好……既然你們想殺奪舍虱,那我就殺了這一批。
因為尋找應三觀的原因,高閑路在第二區僅僅殺了不足170只奪舍虱,成績可以說很爛。
但應關三比歲分更重要,必須得早早找回來,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
如此也罷,你們自己送上門來,也省得我專門去獵殺。
大概40只奪舍虱,只要殺了你們,我便能湊夠200只下限。
至于當不當第一,高閑路已經不在乎了。
話音落下,高閑路平舉右手。
下一息,一根黑漆漆的木頭棍子,居然從高閑路的掌心里浮現出來。
樹上的秦近揚直接被震驚到。
什么玩意?
這又是什么鬼東西?
秦近揚通過高閑路的表情,已經判斷到他要和奪舍虱開戰。
可他重劍明明跨背上,卻根本沒有使用。
反而是一根木棍子從掌心里蔓延出來。
你們這群外國人啊,可真是一群牛鬼蛇神。
特別是高閑路。
你要是用不著重劍,就送給我啊。
浪費資源的狗東西。
要知道,高閑路在第一區拿下最多歲分,他豪氣沖天,直接兌換走了最昂貴的那一柄,剛被兌換出來時,全場都震撼了。
秦近揚也饞。
為此,他心里甚至猶豫過,他差一點就放棄了隱藏身份,直接把歲分兌換出來。
所幸,最終他還是平靜了下去。
道詭劍法無極境,其實兵器的提升已經是杯水車薪。
有免費的重劍,那是最好。
實在是沒有……等機會再隨緣搶唄,活人這么多,總會有機會。
但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是高閑路掌心里的木棍子是什么玩意?
該不會也是類似于艘木匕首一類的特殊材料吧。
這還能得了?
玉旨學宮是中州的地盤,規鹿山是中州的山,為什么一群外國人各個手段通天。
東嵐國的手下居然也有?
你們還要不要臉?
秦近揚腦海里一個念頭還沒有結束,高閑路的兩個手下居然也平舉胳膊。
兩個人的掌心里,蔓延出了一模一樣的木棍子。
秦近揚當時就被氣到發抖。
大白菜?
在你們的國家,寶器都是大白菜?
要知道,在勝谷國,也只有勝原截有艘木匕首,他手下的護衛可沒有資格擁有。
轟轟轟!
轟轟轟!
奪舍虱根本沒有猶豫,可能是有過被秦近揚戲耍的經歷,它們比其他虱群更加憤怒。
眨眼時間,高閑路三人已經被虱蟲淹沒。
秦近揚視線緊盯戰場,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如今他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大圓滿,很多事情已經可以分析出個大概。
很快,東嵐國這三枚木棍的屬性,秦近揚猜到了七七八八。
雖然都是木頭材質,但東嵐國木棍,和勝谷國的艘木匕首,是完全兩種東西。
東嵐國木棍大概率和寶藏沒有關連,就是純粹的寶器。
東嵐國專門用來獵殺奪舍虱所準備的寶器。
難怪,高閑路在第一區可以拿到獵殺第一的成績,原來是因為這根木棍。
破案了,一切真相大白。
事實上,高閑路實力尋常。
這里的尋常,并不是指高閑路弱,在三品這個境界里,高閑路依然是第一檔。
他所謂的尋常普通,是在奪舍虱面前。
和勝原截獵殺奪舍虱的速度比較,高閑路真的只能到第二檔。
手握道詭劍法,勝原截堪稱奪舍虱的天敵了。
而高閑路道行還不夠。
以棍當劍。
其實高閑路的劍法也很高明,腳下輕功更是行如鬼魅,輾轉騰挪間殘影閃爍。
可惜,他的劍法沒能克制奪舍虱。
高閑路也可以斬殺到虱蟲命門,但不可能做到每只都成功,斬出十幾劍,大概只有一劍命中。
這還是沾了二洗的光,如果高閑路一洗,他的處境會極其艱難。
兩個手下更是不提也罷,他們就是艱難的經典案例。
他們僅僅一洗,還要被規鹿山威壓影響,想斬到命門純粹得看運氣。
兩個人的存在,其實更像是高閑路身邊的輔助。
木棍除了比重劍更加堅固外,還有一項特殊功能。
有一層黃煙從木棍里蔓延出來,奪舍虱一旦吸入黃煙,就會搖搖晃晃,和喝醉酒的行人一樣,飛都飛不穩。
高閑路抓住虱蟲被削弱的瞬間,就可以成功將其擊殺。
玄妙啊。
木棍看似厲害,可里面的黃煙,才是真正的殺手锏。
奪舍虱起碼被削弱了三成殺傷力。
難怪,高閑路一路囂張跋扈,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狀態。
原來是有專治牙疼的寶貝。
很快,不少奪舍虱已經風化,原本浩浩蕩蕩的虱群,已經稀稀拉拉。
東嵐國之強,超出了秦近揚的預估。
可惜,高閑路心狠手辣,并沒有和厚道人勝原截一樣,把殘缺的奪舍虱留給自己。
但虱血也沒有直接到高閑路的腰牌里。
如果是普通武者,只要斬殺奪舍虱,虱蟲就會搏命,最后的虱血,便會被虱氣囚籠陣吞噬。
這是一個循環。
可這個循環在東嵐國武者身上失效了。
原因,還是木棍。
奪舍虱死后,虱血并沒有入腰牌,而是和血色螢火蟲一樣,繞著木棍旋轉。
高閑路身旁的虱血最多。
兩個屬下少一些。
秦近揚死死皺著眉,凝神靜氣,在等待東嵐國接下來的手段。
很快,所有虱蟲全部會斬殺。
高閑路嘴里咀嚼著一把丹藥,很明顯已經強弩之末。
兩個護衛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要用盡全力。
有個護衛甚至負了傷。
高閑路可沒有閑著。
他大手一揮,連同手下的木棍一起飄過來,三根木棍齊刷刷插在地上。
三根木棍上空,虱血旋轉,看上去頗為壯觀。
接下來,高閑路拿出來腰牌。
秦近揚也終于明白了一切。
腰牌里的虱氣囚籠陣開始生效,抽走大量虱血。
但秦近揚早已經領教過,其實虱氣囚籠陣并不能完全吞噬走所有虱血,總會有將近一半的虱血憑空蒸發,直接浪費。
腰牌在每一滴的虱血中,精準的抽走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則分別鉆到三枚木棍中。
被分割出的虱血,高閑路的腰牌全部收走,一滴沒有剩給屬下。
難怪,東嵐國的護衛沒有一滴虱血,原來是全被高閑路強制掠奪了,手下根本沒有對抗的余地。
而殘留的一半虱血,卻并沒有全部到高閑路的木棍了,兩個屬下也都有。
但……似乎沒什么卵用。
木棍里的虱血并不能兌換歲分,甚至都不能隨隨便便暴露。
當初踏上規鹿山時,學宮嚴禁私自收集虱血,東嵐國這是犯規行為。
秦近揚觀察到一個細節。
兩個屬下拿回木棍時,各個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了高閑路。
看得出來,他們也饞歲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有苦說不出。
秦近揚轉身朝尸體掠去。
快快快!
得拼盡一切速度。
這木棍能把虱血收集起來,可是好東西啊。
秦近揚勤儉節約,最見不得浪費,之前他還罵學宮不成器,腰牌里的虱氣囚籠陣更不爭氣,白白浪費虱血。
現在好了。
以后自己再殺奪舍虱,就不存在浪費一說。
可惡,終究還是浪費了不少虱血。
勝原截,你可千萬慢點,等我先回去一趟你再來。
至于高閑路,秦近揚反而沒有擔憂過,他知道高閑路遲早會追過去,但高閑路剛惡戰一場,丹田空虛,需要一些時間恢復。
更何況,高閑路首次走路,沿途還要提防奪舍虱。
秦近揚則不存在這些問題。
路上,秦近揚看到一根眉清目秀的樹枝。
折下來,豈不是和高閑路手里拿一根一模一樣?
秦近揚隨手折斷,捏在手里。
萬幸。
尸體還在,完美無缺。
勝原截還沒有到。
高閑路更沒有到。
秦近揚沒有浪費時間,他舉起尸體的手掌,用真氣一震。
果然,里面有東西。
如果不仔細感知,還以為是普通骨頭。
秦近揚運轉真氣,讓手臂里充滿壓力。
很快,一根一模一樣的木棍,緩緩浮現出來,秦近揚的嘴角也露出微笑。
相貌英俊的男孩子,果然運氣都不錯。
拿走木棍,秦近揚又小心翼翼把樹枝送了回去。
可惜,樹枝并不是法器,并不是做到盡善盡美,還有一節卡在手心,根本隱藏不掉。
秦近揚也懶得多研究,轉身就走。
咦……有一股氣息。
一股震怒的氣息,正颶風一樣從遠處襲來。
不用問,這是厚道人的氣息。
年輕人火氣還是旺。
秦近揚剛一離開,又感知到一股氣息。
高閑路。
這一次是高閑路的氣息。
算算時間,應該是勝原截先一步抵達。
高閑路的身影出現,秦近揚藏在暗處,目睹高閑路離開。
之后,東嵐國的兩個手下才氣喘吁吁跟過來。
面對高閑路,秦近揚還得小心翼翼,有可能被察覺到氣息。
可兩個一洗,根本不需要忌憚。
兩個人邊跑邊罵,似乎在抱怨著什么,秦近揚好奇,就湊近了一些,偷聽兩個人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