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羽死活就想不明白。
明明是京都秋隊和外國弟子間的恩怨,秦近揚怎么可能會牽扯到里邊。
他居然還占了最大的便宜。
燕少羽之前聽說過甘壺果,倒也不是在云東行省時就神通廣大,而是燕少羽喜歡找人閑聊,屬于社交小達人,當初學宮宣布有外國武者參與試煉,弟子們討論的沸沸揚揚,燕少羽聽說了一些。
對勝原截來說,甘壺果絕對是他命門中的命門,逆鱗中的逆鱗。
剛才他聽白臨軒敢搶走勝原截的甘壺果,心里還有點佩服這個小畜生。
不愧是欺負過我的人,出手就是收拾外國弟子,既然你白臨軒有這把硬骨頭,那等你死以后,我燕少羽也就原諒你了。
普普通通的凡人,又有什么資格欺負我燕少羽?
甘壺果這個消息,也讓燕少羽的念頭通達了一些。
可他完全沒有想過,這事情會和自己牽扯到一起。
雖然,燕少羽機緣巧合搶走了白臨軒的小輪回丹,但他完全沒有見過甘壺果……
秦近揚孤身一人在新路,他又怎么能和白臨軒扯上關聯?
如果是自己,自保這條小命都步步艱難。
秦老弟終究是恐怖,話說回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罷了!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燕少羽的腦殼都要燒起來了,還是想不通秦近揚哪來的神通。
“秦老弟,都什么時候了,你就別惦記我了!”
“聽我一句勸,等到了第四區,你悄悄找個威壓沉重的地方,偷偷摸摸把甘壺果吞下去,趕緊洗鐘!”
燕少羽震驚完之后,又語重心長的開始叮囑秦近揚。
我這個兄弟啊,為人仗義,熱情似火,可就是有些熱情過了頭。
你也不想想,你把寶貝都給了別人,你自己怎么辦?
雖然你武學厲害,可你也需要洗鐘啊。
不能要。
這次打死我也不能要。
再要下去,自己就真的不要臉了。
“哪來那么多廢話,這口訣并不難,你趕緊記錄!”
秦近揚皺著眉,表情嚴肅。
區區幾句口訣,秦近揚并沒有準備使用潛能。
潛能點武學,一次比一次難,甘壺果口訣不值一提,反而會加重之后提升武學的消耗。
劃不來,燕少羽自己能搞定。
“我……”
燕少羽剛準備再勸幾句,可看到秦近揚的表情之后,又覺得秦近揚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像是在客氣。
他沒有耽誤時間,急忙凝神靜氣,開始感悟口訣。
好在這口訣并不難。
勝原截念完一次口訣,擔心中州這群弟子資質太愚鈍,居然又用更慢的速度,重復了一次。
確實。
他念完第一次的時候,中州很多弟子表情遺憾,明顯是沒能全部背誦下來。
勝原截最初很失望,當初他可是一次領悟,根本用不著第二次重復。
但隨后,他又苦笑一聲。
或許,是自己眼界太高了。
這群人并不是中州最核心的皇族之人,大部分不過是朝中百官的子嗣,甚至還有一批人來自民間。
如果在勝谷國的民間找弟子,怕是連這群人都不如。
自大啊。
確實,自從來到中州之后,自己眼高于頂,處處自大,也可能是一心想著揚勝谷國之名,便處處展現出高人一等的姿態。
勝原截自嘲一笑。
其實他心里清楚,勝原截皇族上上下下,對中州都有一種近乎于憎恨的自卑和畏懼心態。
自己裝腔作勢,話里話外高高在上,也不過是害怕那股與生俱來的畏懼心態被察覺。
久而久之,自己把面具都當成了本來的臉。
驕傲自大的時間久了,自己居然真的開始目中無人,開始瞧不上中州這群弟子。
或許,這也是自己這次被算計的根源。
自大者,天不容。
勝原截長吁一口氣,雖然心里的怒火依然沒辦法熄滅,但他總歸還是冷靜了一些。
為王者,不可只視眼前之成敗。
為王者,不計較不城一池之得失。
勝原截有雄心壯志,未來的目標是勝谷國太子大位,是爭正儲的存在,又怎么可以在這種事情上耿耿于懷。
更何況,眼下自己失去的不過是區區虱血,是早就服用過的甘壺果。
過去的事情,何必耿耿于懷。
自己此行的目得是什么?
是規鹿山山頂的前朝秘藏,是問鼎勝谷皇都之巔的大機緣。
艘木匕首還在我手,我又何懼這一路上的坎坷。
國師說過,如果一個人運氣太好,機緣太順,路途太平,就是有更兇險的坎坷在未來等著。
現在看來,我的兇險都已經在第三區耗盡,按照命數,等第四區之后,我會越來越幸運。
或許,這也預示著我在頂峰拿秘寶的機會最大。
想到這里,勝原截的念頭越來越通達,就連淤堵在心臟的怒火,也不知不覺消散了很多。
當然,想起國師那張臉,勝原截還是很難釋懷。
國師在勝谷國,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
白臨軒手持道詭劍法,到底是不是國師的后代?
國師!
國師啊國師!
你是個人才,是我勝原截所敬的恩師,如果你能棄暗投明,我勝原截依然可以尊你為師。
為君者,當胸懷山海,目通寰宇。
勝原截表情越來越紅潤,內心也越來越冷靜。
他甚至有一種明悟后的舒暢。
福福禍禍,誰又能說得清。
突然,齊南業走過來,站在勝原截身旁幽幽問道:“有必要嗎?”
勝原截皺了皺眉,也沒有說話。
“你明知甘壺果已經不可能回來,現在又把口訣分享出去,只是為了讓中州內亂……有必要嗎?”
“如果這群人是中州皇族的子嗣,那我也能理解……但他們只是勛貴之后,完全不值得你這樣。”
齊南業深吸一口氣,又緩緩說道。
“起碼,很有趣……這也足夠了。”
勝原截看了眼齊南業,稍微遲疑了一下,笑了笑道。
他打心眼里根本就瞧不上高閑路,所謂三國弟子,其實也只有齊南業在身份上能與自己并駕齊驅。
高閑路不過是個親王家的世子,這種身份在皇子眼里,和百官子嗣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出息點,還能繼承爵位,一旦是個紈绔,終究會拖著碩大的王府逐漸沉淪。
齊南業過來閑聊,勝原截也愿意敷衍一句。
“不對!”
“不僅僅是這樣吧……截殿下,你心里還有另一個計劃!“
齊南業笑了笑。
“嗯?”
勝原截一愣。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口訣分享出去,其實并不是針對中州這群弟子,你的目標……是勝谷國的那群皇兄皇弟!”
齊南業把聲音壓迫到極低。
“在你們勝谷國,甘壺果還會重新被培育出來,目前你擁有最大的培養價值,所以甘壺果屬于你一個人。”
“但以后呢?”
“皇子們秉承龍脈,每個人都承載著極大的機緣,今日你是勝谷國第一,明年、下個月,甚至你連明天誰會崛起,都保證不了。”
“所以,你借著這次震怒的契機,索性直接把甘壺果的口訣公布出去……這樣一來,諸國埋伏在勝谷國的密探們便會伺機而動。”
“從此以后,你們勝谷國每一枚甘壺果出世,都會引起混亂……甚至,其他諸國也會嘗試培育甘壺果。”
“如果我是你們勝谷國的國師,我會直接毀了甘壺果,讓此寶成為絕唱……勝谷國賭不起,賭不起其他國家也冒出來一群天才。”
齊南業仿佛能洞穿勝原截的心思,不急不緩的說道。
空氣仿佛被冰凍。
勝原截盯著齊南業看,仿佛要把這個人的靈魂都看清楚,看個明白。
確實!
毀甘壺果,是他內心深處最丑陋,也是隱藏最深的想法。
或許,自己因此會被父皇責罰。
但此時自己在中州玉旨學宮,再加上規鹿山頂層秘藏的功勛,這等過錯,大概率會一筆帶過。
而自己得到的,是徹底的心安。
等自己突破四品之后,這輩子也就用不著甘壺果了。
可勝谷皇宮中,還有一個又一個皇子在長大。
勝原截對哥哥們的擔憂,遠沒有那群弟弟沉重。
僅僅是年輕這兩個字,就太可怕了。
就目前已知的信息,就有兩個弟弟天賦異稟,并有資格打破自己當年創下的突破記錄。
勝原截心里怕啊。
就像當初那群皇兄忌憚自己一樣,輪到自己的時候,自己也怕。
而當初那群氣勢如虹的皇兄,已經由于自己優秀,不怎么受父皇重視。
哥哥們今天的境況,又怎么可能不是自己明日的下場。
自己爬上高墻,當然得把梯子燒掉。
“我理解你!”
齊南業笑了笑,又拍了拍勝原截的肩膀。
“咱們都是皇子。”
“在皇子的身上,不配擁有那些民間的仁義禮信,更不配擁有人間真善美,我們錦衣玉食,我們前呼后擁,但扯開這身華貴的錦袍,里面不過是一頭又一頭殘忍的孤狼。“
“你這一步棋,妙!”
齊南業深吸一口氣。
甘壺果的事情幾乎塵埃落定。
白臨軒的話,沒有人信。
但信與不信,已經不怎么重要,在場很多人都背誦了勝原截的口訣,接下來的第四區之戰,秋隊必然會遭遇幾場惡戰。
伍國東恨不得剝了白臨軒的皮。
秋隊其他人如狼如虎,環視著周圍所有同窗師兄弟們。
接下來,這群人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敵。
角落。
秦近揚目視玄功劍法石碑,悄悄拿下劍法第四式。
燕少羽已經掌握了口訣,秦近揚也已經悄悄把甘壺果放在他的身上。
但燕少羽開心不起來。
他蹲在地上,正在自閉。
不久前,燕少羽非要打聽秦近揚藏著多少虱血。
秦近揚無奈,便把實際情況告訴他。
1200滴。
不值一提的一個數字,直接讓燕少羽開始懷疑自己。
這差距如此巨大,以后還能不能好好當兄弟了。
不行。
接下來的第四區,自己還得努力,玩了命的努力。
秦近揚這么幫扶自己,自己卻是個廢物。
丟人啊。
第四區開門在即。
突然,人群一陣騷動。
胡崇啟歸來。
之前不少人在討論著胡崇啟,他們都認為胡崇啟已經離開,也可能被三國弟子給打殘,甚至打死了。
再加上甘壺果的沖擊,不少人已經忘了胡崇啟這個人。
誰能想到,他回來了。
眾目睽睽下,胡崇啟把虱血兌換出來,又買了大量丹藥。
與此同時,榜單發生巨大變化。
杜早其第一的名字把打落到第二,其余所有人齊刷刷下降一個名次。
胡崇啟強勢回來,直接問鼎第一。
他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仿佛全世界所有人都欠了他很多銀子。
在很多人眼里,胡崇啟此時像是一尊王。
同時,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不少細節。
胡崇啟歸來的方向,似乎有點不對勁。
那是新路的方位?
也有不少弟子悄悄松了口氣。
胡崇啟不愧是打敗了所有京都弟子的絕世兇人,他居然真的在新路闖過了三區。
接下來的第四區,三國弟子再想欺負他,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而且三國弟子真的丟人現眼。
當初高閑路立下豪言壯語,也在第一區就打殘胡崇啟。
而現在呢?
胡崇啟強勢登頂榜單第一,高閑路卻從曾經的斷層第一,直接跌落到前十之外。
東嵐國的兩個護衛閉目養神。
丟人。
丟人丟到了外國。
他們都替高閑路臉紅。
秦近揚看著榜單,內心也是一陣欣慰。
看起來,胡崇啟轉移到其他路,收獲不小,這樣一來,全場最恨胡崇啟的人,就是白臨軒。
他所謂的強勢第一,完全是搶走了他的機緣啊。
秋隊也各個咬牙切齒。
他們恨胡崇啟霸道,趁火打劫,簡直是強盜行徑。
但他們更恨白臨軒沒用,連自己的殺手锏都能被別人搶走。
純粹是個廢物。
白臨軒又冷冷盯著燕少羽。
畜生。
這個畜生才最該被活剮。
如果不是燕少羽搶走小輪回丹,他又何至于此,何必被胡崇啟搶了世虹陣。
“秦近揚,你過來!”
眼看第四區就要開啟,突然,元岸棋單獨把秦近揚叫到一旁。
就在剛才,慧心丹已經發放了下去。
秦近揚走到元岸棋身旁,表情有些茫然。
“你……不容易!”
“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也來自江湖草莽,和你比起來,我的路要順暢很多。”
“這顆石頭你拿著,在第四區,有我曾經放下的一件寶器,可助你保命一次……”
元岸棋悄悄把一顆拇指大的石頭,填在秦近揚身上。
“其實我違規了,但無所謂!”
元岸棋仿佛知道秦近揚要說什么,只是不耐煩的擺擺手,讓秦近揚不要嬌柔做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