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風聲》拍攝最緊張的時候。
吳潔揣著一大堆圖像文件，和天橋演藝區指揮部一位負責人到了裘莊。
這位負責人姓劉，方南喊他劉主任。
劉主任上來二話不說，先拍胸脯打包票。
“方導的公司如果有心接手演藝中心項目，西城政府承諾將會從中撮合國家京劇院、京城芭蕾舞團、國家廣播藝術團、京城人藝、京城京劇院、京城演藝集團等19家演藝機構與貴公司簽署戰略合作協議。”
“同時，演藝區還會引進抖空竹、耍中幡、鼓曲、評書等傳統藝術表演，畢竟弘揚傳統文化藝術是建設演藝區最根本的原因。”
方南撓了撓頭。
劉主任噼里啪啦講了一大堆。
有用的地方少，和國家多個藝術團體簽戰略合作固然好，但能吸引多少人看有待商榷。
演藝中心要花費幾個億，這么大面積建筑，每月維護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總不能讓他一個勁往里貼錢吧。
他也樂意宣傳傳統文化，但得有個度不是。
方南蹙眉看向吳潔：“我的幾處房產能貸多少資金？”
“楠書房、簋街、檀宮、三亞洋房花園，四處房產銀行估算的價值為1億3千萬，所以只愿意貸3000萬不到的款子。”
“但要是你親自出面找銀行領導聊一聊，應該能拿到更多。”
方南沒這個念頭，發現自身錢也不夠，便不再糾結：“劉主任你看，這點錢連你們規劃好的演藝中心地皮都拿不下來吧，我無能為力。”
他剛說完，吳潔一邊拉著方南起身，一邊道：“劉主任你稍等一下。”
被吳潔拽著出了東樓大堂，一處房間內，方南好奇道：
“你到底咋想的？演藝中心蓋好后賺錢的點在哪？我也不指望賺多少錢，但除去開心麻花的盈利外，演藝中心至少要達到收支平衡，不然我不會答應上這個項目。”
“你要是要求這么低，我敢保證能達到目標。”
方南莫名：“你的信心來源是什么？”
“是人流量，你先看看這兩份文件。”吳潔從文件包中抽出兩張紙遞給方南。
方南接過瞧了瞧，發現是兩張07、08年，以及09年第一季度京城入境旅游人數的思維導圖和數據分析。
兩張圖最終得出結論，09年，京城旅游人數可能突破2億人次。
其中，港澳臺、國外旅游人數比例，大概要比前兩年增加50以上。
“演藝中心賺錢的點，就在這些游客身上，尤其是剛來華夏的境外游客。只要我們能保證西城政府和市政府對演藝中心傾斜一部分旅游宣傳資源，演藝中心必定不會虧錢。”
方南沉思間，吳潔信誓旦旦道。
們心自問，方南有些動心了。
而且，他發現了身上一個問題。
除了在自身專業領域方面還有一些超前理念。
他好像不知不覺融入了當下的大環境，沒有再像以前異常敏銳的感覺到各個方面、層次的變化。
以至于他竟然忘卻了08年奧運之后，國外人士對華夏的巨大好奇心。
方南知曉。
他是被大環境裹挾了。
提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晉朝文學家和哲學家傅玄，果然有兩把刷子。
去除腦中演藝中心不知怎么掙錢的癥結，方南沖吳潔道：“你和天橋指揮部再談一談吧，主要就是要更多的宣傳資源。”
“大額缺口資金怎么解決？”
“讓西城出面幫忙貸一筆款子，剩余的我來想辦法，你一個人沒法做這么大事，把這事交給方南文化，我等會給顏紅打電話。”
“那你再看看指揮部定下的規劃圖。”吳潔又抽出一張平面圖。
“他們的意思是，演藝中心至少要一個1600座的大型劇場，一個1000座的中型劇場、一個400座和一個300座的小劇場，工期三年，總投資4個億，演藝中心一旦落成就是天橋的地標建筑。”
“我批了，你回京和西城政府談吧，我給顏紅打電話。”
不久，電話通了，方南張口就是要錢，誰想顏紅當即拒絕。
“哪還有錢，去年彩鈴、版權的收入剛入賬，就給你還了蔡宜農第二筆高達一個億的款子。”
“年前你收購唐唐影視小股東股份又把《runningman》的韓國版權費全拿了去，公司這么大攤子，運營也要錢啊，再給你錢，方南文化先要破產了。”
方南一臉尷尬，好一段盤算，最終把電話打給了吳高。
結果吳高也沒錢，他去年末剛盤下萬盛街其它幾個器材租賃店面，余下幾百萬都不夠方南塞牙縫的。
方南仰天長嘆。
他這些年搞七搞八搞了一大堆公司，但大部分公司全在發育中，關鍵時候竟然連一個億都湊不出來。
方南沒轍，又給高園園打電話。
高園園在他哥那邊存了個小金庫，他琢磨要過來加上自己貸款所得，好歹先交一部分地皮費，再把地基給打下去。
至于后續咋辦，方南腦子一轉，又把電話打給顏紅。
“給各大電視臺傳一下消息，我近期會著手制作一檔綜藝。”
“真假的？”
顏紅來勁了，方南的綜藝就是收視率的保障。
看看《runningman》多火，無論是七位主持陣容或是節目內容，都打的早幾年的第一綜藝《快樂大本營》抬不起頭來。
去年也成功被韓國引進。
方南制作綜藝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各大電視臺絕對會搶到大打出手。
“這還能有假，等《風聲》拍完，我先做一集，你和各大電視臺談版權費吧，第一季預計做10集。”
“放心吧，我絕對用最高價給你賣出去。”
撂了電話，方南下樓和劉主任、吳潔又聊了聊，從劉主任口中得知一個好消息。
西城政府愿意給他和管區銀行牽線，從而讓他多貸一筆款子。
方南頷首表示感謝的同時，以自己太忙不便接待，項目也交給了吳潔與方南文化為由送走了兩人。
回到西樓片場。
高群書剛好拍完王志文疑神疑鬼站在顧曉夢房間外偷聽的戲碼，方南回看了鏡頭，示意周訊、黃博上場。
這場戲是說顧曉夢誣陷吳志國，吳志國氣不過夜半強闖顧曉夢房間。
但實際上，顧曉夢、吳志國早在前一晚以通過‘空城計’暗語了解到彼此身份。
這是兩人上演的一場極其逼真的假戲碼。
而目的，有兩個。
從戲劇角度來說，是讓兩人有時間商量為誰犧牲做決定。
從方南這位導演角度來講，他要讓這場戲散發出一些人文關懷。
陰森的牢籠里。
日本鬼子的嗜血利刃下。
兇險未知的前方。
以及未及時傳遞出情報，從而產生的心理焦慮狀態下，兩位同志找到彼此，那是一種莫大的士氣鼓舞。
方南能想象，當電影上映后，觀眾看到這處鏡頭絕對會動情的潸然淚下。
“準備開拍，各部門說下準備情況。”方南坐下后，執行導演高群書對著空氣問道。
“攝影機就位。”
“燈光OK。”
“收音沒問題。”
“道具OK。”
“演員準備好了。”
“場記打板開拍。”
“《老鬼》第33場3鏡，實拍一次，5、4、3、2、1，開始。”
“那天我態度不好，我來向你道歉...”
黃博一邊說著臺詞，一邊從墻邊開始尋找竊聽設備，并對著周訊指了指自己耳朵。
“請你出去，我不需要你道歉。”周訊點點頭會心一笑。
“卡，小訊，再笑的欣慰，欣慰不對，這個笑怎么形容呢...就是等到同志的那種暢快...”
“發自內心？”周訊看向拿不定主意的方南。
“發自內心是肯定的，再發自內心一點該怎么形容？”方南問高群書。
高群書搖頭：“不知道，眉花眼笑？”
“眉花眼笑？”方南恍然大悟：“攝影，給小訊近景，要讓我看到她上揚的嘴角和眼里的光。”
二次實拍。
方南高興的彎起了嘴角，周訊上揚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睛無不在散發著內心的欣喜。
黃博兇狠道：“坐下...”
“我叫士兵了。”周訊一邊說著臺詞，一邊指了指桌底下位置，黃博心領神會，嫻熟的撕下準備好的膠帶一矮身子貼在了竊聽器上。
周訊踩著高跟鞋甩著房間里的道具：“你放手別碰我...”
“坐下，坐下，我們是老鄉，我怎么會傷害你呢....”
又貼上一個竊聽器后，黃博攔下周訊，在其耳邊毫不遲疑的低語道：“我已清楚你的身份，現在情況危急，作為同志，我建議你，這個情況由我來頂，你設法傳遞信息。”
“錯誤信息是我發出去的，應該由我來負責。”
“你頂不住的。”
“我只受老槍指揮，無可奉命。”
外面士兵的腳步聲傳來，黃博急速拉扯壞周訊的旗袍領子，緩緩退后。
“很好啊，再補一條，黃博，你在講，你頂不住的時候聲音再沉重一點，因為你見識過姓王的審訊手段，知道那是非常人，信仰不夠堅定的人能忍受的極端酷刑。”
“好的導演，再來一條，再來一條，我感覺來了。”
方南點頭示意工作人員補妝，重新安置道具。
道具擺放時間較長，方南點了支煙，和高群書、道具聊下一場鏡頭拍攝。
錄制電影鏡頭要不了多長時間，拍攝前的瑣事最花時間，道具的擺放、鏡頭的切換，甚至演員化妝也比真正拍攝用的時間要久的多。
良久。
道具重新歸為，破壞的也換了新的，演員補好妝，鏡頭打磨繼續。
又實拍了兩次，方南叫著翻篇，一天時間也就這么過去。
回到酒店客房，方南嚇出一身冷汗，高園園竟然送溫暖來了。
好在他和李冰的戰場是在裘莊，不然這下就要露餡。
“啥情況，打電話的時候你也沒說要來濱城啊。而且，給個驚喜不夠，甚至直接洗白了睡到我床上？”
方南穩定心神脫衣服準備洗漱的同時，打趣床邊上埋頭抹著指甲油的高園園。
“哼哼，我來查崗，算你小南子上道。”
“查崗？虧你想的出來，既然你高軟軟做初一，那就別怪小南子今晚大殺四方，戰至天亮！”
高園園又羞又惱，又竊喜的“噠噠噠”竄到方南面前，照著他的小腿肚踢了一腳：“我去你的。”
方南嘿嘿一笑，把她的吊帶裙一抹到底，把人扛進了浴缸。
一番鏖戰，方南摩挲著高園園軟乎乎的身體好奇道：“你到底來干啥的？”
高園園嬌嗔的一捏手中雄壯：“你拍戲拍傻了，《杜拉拉》在濱城路演。”
方南詫異：“發行方不看好《杜拉拉》？怎么選這么個檔期？”
“檔期也不錯啊，后面有勞動節，聽華姐說，本來想放到暑假前后，結果你的《刺殺小說家》也在暑假，后面還有獻禮片《建國大業》。”
“上線幾天了？票房咋樣？”
“三天了，票房過了1000萬，發行方估計能破一億呢。”
方南點點頭，這個成績對《杜拉拉》來講很不錯了，這部電影投資小，國內票房破一億就是成本的3倍，算是大賺電影。
但他一想，不對啊，電影上映，高園園正是火的時候，這會過來，后面怕不是跟著一堆狗仔？
高園園“切”一聲：“你怕什么？難道還能一輩子不被曝光？曝光了剛好，我正面光大的探班。”
“得，得，隨便你吧。”
方南撥開高園園的一雙帶起水花的嫩手，玩玩就算了，怎么還沒完沒了。
至于曝光，方南也懶得管了，高園園早包含在他的幾位緋聞女友之內。
他甚至還有國際緋聞女友韓孝周，虱子多了不怕癢，無所謂了，愛咋咋地吧。
不過待兩人擦干抹凈上床。
方南還是報復性的好好折騰了一宿，直到佳人求饒才算罷休。
然后就如他預想的那樣，兩人第二天晚上在酒店大廳吃晚餐時，被蹲守的多家媒體記者抓了個正著。
但還沒待方南老一套的說是朋友，高園園已經下巴一揚，心直口快的承認道：“對啊，我們04年拍《神醫俠侶》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在一塊五年了。”
方南臉一喪，無語的看著高園園，見她眼神無比堅定，他還能說什么，否認的話，高園園先要傷慘了心。
沒轍，他只好在亮如白晝鎂光下點了點頭：“高園園是我的女朋友，我們談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