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一個小時過去,陸保身才在陸明哲的催促之下從床上起身。
作為賭徒角色的主體,他并沒有太多的活動欲望,能夠懶懶地躺著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陸保身覺得這才是一個合格賭徒的基本素養。
眾所周知,絕大部分賭徒的性格里都沾染著好吃懶做,當他們體驗過一個晚上賺成千上萬乃至數十萬后,就很少會有人能擺正心態回去從事那些一個月幾千的工作。
所以他也是一樣,他貫徹了好吃懶做的賭徒本性,既然有人已經幫他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那他當然窩在宇宙里就行。
這也就是守財鬼跟他說的事情,他并非是笨,只是懶得聰明而已。
若不是陸明哲要依賴他作為主體才能出來,他甚至想一直待在宇宙的場景卡玩兒,比如動物園,那里已經被李花朝改造得非常安全,完全不用擔心生命安全。
而在那絕大部分的賭徒以外,還有一種賭徒,那便是追求刺激的類型,喜歡算力抗衡和心理博弈。
很顯然,陸明哲就屬于這種賭徒,他享受依靠智力和經驗來勝過對手的體驗。
陸保身從床上爬起來,他打了個哈欠,懶散地看向自己的床邊。
隨著他的目光挪到床邊,鬼辭兮的身影也緩緩浮現出來,仿佛在告訴他,她一直都在。
陸保身看著這高大魁梧的紅嫁衣女人,只感覺心中充滿了安全感,就像是媽媽陪伴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不是姐姐也不是伴侶,而是媽媽。
陸保身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他穿起衣服翻身下了床,然后望向客廳,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熟悉的身影。
守財鬼。
虞良在睡覺之前將守財鬼從宇宙里拉了出來,放在客廳里守門,然后丟給它一本經濟學相關的書,讓它好好學習學習市場經濟運行的規律,為了以后維護字符和草嬰市場來做準備。
“所以現在要出去做什么?”陸保身詢問陸明哲道。
“去其他幾棟公寓樓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把她變回原樣。”陸明哲繼續說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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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虞良到這個副本開始也僅僅過了七八個小時而已,并且在中途的時候虞良還使用過“勇敢者”圖章,連帶著身體疲勞的狀態也一并恢復了。
至于精神疲勞……
他和陸保身又沒有怎么出來活動過,自然是不在乎再出去跑跑。
“走吧。”陸保身來到守財鬼的身邊,將研習經典的守財鬼拉起來,“出去看一看。”
“好。”守財鬼點點頭,它從沙發上跳下來,站直身體。
雖然它仍舊帶著紙頭套和工裝服,但宇宙里的陸明哲能隱隱感覺到,此時的守財鬼已經變得更加的平靜。
就像是高山間的湖泊,風平浪靜卻又深不可測。
在深度的學習之后,守財鬼變得睿智起來,那紙頭套的兩只黑洞里經常冒出智慧的目光。
當然,陸明哲也不知道為什么,這般睿智的守財鬼卻能和陸保身玩得很好,相處得極為和諧。
這并不只是因為守財鬼的情商高產生了向下兼容,守財鬼與陸保身完全就像是穿著同一條褲子生活一般,意氣相投得很。
很奇怪,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間明明并不長,畢竟陸保身只有在上個副本之中才有自己身體,才有與守財鬼溝通的時間。
陸保身帶著守財鬼走出房間,他們所去的第一個地方并不是其他公寓樓,而是十四樓仙姑的道府。
雖然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但他們還是覺得有必要回去看一眼。
之前虞良和李花朝就已經將仙姑和“微笑”解決了,那里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而作為仙姑的道府,十四樓還是有一些其他區域沒有搜索過的,說不定就能有新發現,況且小仙姑也有可能會回到十四樓看看情況
陸保身很快便爬著樓梯上了十四樓,由于仙姑身死陣法已經破除,所以這一次上來就沒有什么幻境了。
走廊上透著冷風,給陸保身不斷帶去涼意。
他沿著走廊一路向前,將路上遇見的房間門一一打開,除了房間門的方位改變以外,這些房間并沒有被仙姑改造過,所以依舊保持著原先的模樣。
“有腳步。”陸明哲發現了什么,立刻提醒陸保身,“地上有濕的腳印。”
陸保身便低頭向著自己腳下看去,果然看見了水的痕跡,但水的痕跡有些奇怪。
并不齊整,前面是半環形的水跡,后面則是一個圓點,看起來不像是鞋子留下的腳印。
“他是光腳踩出的痕跡。”陸明哲迅速做出判斷,“從水跡的蒸發程度來看,他應該是在十幾分鐘前才剛剛離開。”
“是誰?小仙姑?”陸保身猜測。
“不是。”陸明哲搖搖頭,“這個腳印已經有差不多41碼了,它的主人應該在一米七五以上,男性。小仙姑只有一米四的身高,并且創設的角色是有鞋子的,并不需要光著腳走路。”
他仔細研究了一下腳印,判斷出這個男人的足跡。
看起來這個男人是從仙姑房間的方向走過來的,走到走廊的中間時又發現了什么,于是沿著原路返回,然后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由于他是從另外一側的樓梯離開,所以也沒有和陸保身碰上。
“去前面看看。”陸明哲沖著陸保身道,他對這個半夜光腳出現在仙姑道府里的男人也產生了好奇。
若是小仙姑出現在這里那還比較容易理解,但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從哪兒來的?
還有水跡?
這里哪來的水?
陸保身便一路向前,很快就來到了仙姑房間的門口,他看著仙姑仙姑的房門,再看看房門口那具還未完全融化的冰塊,訝異出聲:“這個是……”
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冰塊里有一具完整的怪物尸體,就是之前那只六邊形腦袋的雙面怪物,只不過現在的這個怪物看起來有些奇怪。
怪物的皮堆疊在一起,看起來輕飄飄的,仿佛在冰塊里面的并非是怪物,而是這個怪物的皮套一般。
不對……
就是皮套。
陸保身用一根棍子從冰塊上的破洞捅進去,戳了戳怪物的身體,在他挪開怪物的尸體之后便能發現了,這怪物的身體側面有著一個大洞,從大洞往里面看過去,怪物的皮毛內部并沒有粘連什么血肉,反而是光滑得很,看起來就像是天然如此。
“這家伙是蛻皮了,并不是被人剝皮。”陸明哲再次做出判斷,這里的種種跡象也很明顯了。
他看看腳邊上因冰塊融化而形成的小水泊,意識到剛剛的腳印就是冰塊里的這個家伙踩出來的。
所以說……
怪物的皮套里還有一個人類?
一個一米七五左右的成年男人?
由于被李花朝打得瀕死,所以這個怪物選擇了蛻皮,從身體里吐出了一個男人以求活下來?
不對,不是茍活。
陸明哲想起了當時戰斗的場景,這怪物剛開始還能對李花朝造成很大威脅,但從那個房間里被置換出來后它就一直被動挨打,絕不還擊。
現在看起來,倒像是怪物有意為之。
似乎是被打到這種瀕死狀態才能和怪物皮套徹底脫離出來?
他的心中有所猜測,然后看向房間的天花板上的符紙串機槍塔,它似乎是被什么東西毀掉了,此時已經掉落在地上,符紙也大多被水沾濕或者是被火焰燒掉半張。
大概是仙姑身死,這些符紙串也就無法運行,就這樣被輕易地摧毀了。
陸明哲觀察了一下地上的腳印,腳印顯示這個怪物皮套里鉆出來的男人走進過仙姑的房間,在里面待了一段時間后就又出來了。
而當陸保身走進房間后,立刻被房間里的陰氣凍得打了個寒戰。
他在房間里隨意地轉悠兩圈,見沒有什么其他發現才重新離開,依據陸明哲的囑咐沿著地上的水腳印朝著樓梯間追趕過去。
陸明哲有一種預感,他感覺這個從怪物里鉆出來的人類肯定很特殊,或許能夠解答他的一些疑惑。
而就在陸保身走進樓梯間的同時,他突然有一種被什么東西盯上的錯覺,于是陸保身快速開啟能力相倚,將陸明哲叫出來擋刀。
陸明哲在出來的一瞬間便切換了自己的位置,他的身體閃動,向著后方憑空移動一米。
而當他看向自己原先站著的位置時,卻又沒有看見任何變化,對方似乎并沒有攻擊他的意思。
正當他疑惑之時,一道身影便翻越樓梯的欄桿跳下來,正出現在陸明哲的身前。
來者身著一襲白衣,但也只有一襲白衣。
輕紗似的的衣服遮掩住身體的重點部分,除此之外就沒有多的遮擋,透過這件白色紗衣可以很輕松地看見他健碩勻稱的身體,腹肌齊整,肱二頭肌線條優美。
除了這一件略小的白色紗衣以外,他的身上什么也沒有穿,因此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人類對美的感覺無關性別,在陸明哲兩兄弟的眼中,此時這個男人的身體就十分美型,就如同古羅馬凋塑家的杰作一般。
而這家伙的臉才是真正令陸明哲感到奇怪的地方,陸明哲認出了他,然后緩緩說出了他的名字:“秦海建?”
秦海建并沒有什么反應,過了幾秒鐘才驚覺這似乎是在叫他,臉上出現詫異的表情:“對,秦海建,我就是秦海建。”
語罷,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十分具有親和力的微笑。
秦海建瞥了一眼陸明哲的手,準確來說是看著他手中的銀幣道:“我不知道過去的我對你做過什么,但我不建議你對我出手,因為在我重生之后我就和所有的過去都一筆勾銷了。”
“現在的我僅僅是秦海建,一個普通的人類玩家而已。”他再次笑了笑,指指陸明哲的額頭,“又或者你可以看看你的頭上有什么。”
陸明哲取出口袋里的“目”棋子,看看自己的頭,果然在額頭上看見了一個小小的“死”字,他頓時一驚,反問道:“你做了什么?”
“沒什么,給你加了個標記而已。”秦海建道,“我對你沒有什么敵意,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嗎?”
他想了想,接著問道:“要不這樣吧,你來回答我一些問題,然后我也回答你一些問題,我們來交流情報。”
此時的陸明哲不知道自己頭上的“死”點到底有什么左右,所以他也不敢托大,只能選擇先順從面前的秦海建。
現在的秦海建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和之前在扮演者游戲中遇見的那個完全不一樣,此時的秦海建渾身上下都有種一種通透感,帶著一種返璞歸真,就像是活了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老人一樣,歷經生死和病痛,豐富的人生經歷令他有一種處變不驚的感覺。
再配上這件明顯是從仙姑那里偷來的白衣,這秦海建竟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你問吧。”陸明哲便點點頭,在字符欄中選好“消”字符。
他在自己的頁面之中找了找異常狀態,但是并未看見有和這個“死”點相關的負面狀態。
所以只能靠猜。
可能是圖章,也有可能是職業能力。
可以看得出來,這秦海建是剛剛誕生,陸明哲也不清楚他為什么會有這種伴生能力。
難道是自帶異化職業?
還是說他在變成怪物之前就已經獲得異化職業了?
陸明哲猜測,這個“死”點應該不會是直接殺死玩家,若是這樣那也太變態了,怪談世界應該不會出這么無腦的職業。
而頁面之中又沒有具體的負面效果提示,這說明“死”點并非是一個長久的狀態。
更像是一個需要用其他東西來觸發的標記。
比如說受到攻擊后才會觸發。
現在他預先準備好“消”字符,如果秦海建有異動的話就可以輕松保全自身。
如果秦海建用字符進行鎖定目標的攻擊,那陸明哲就能使用“消”字符只能抵消字符的效果;如果秦海建使用武器或者是圖章攻擊,陸明哲也可以調換位置逃脫開來。
在有了大量“消”字符入賬后,陸明哲千術的變化性也再上一層樓。
破壞類字符、增益類字符、抵消類字符,三種字符在他的手上可以隨意切換,連同他的位置一起變換,讓敵人更加摸不著頭腦,就像是一個掌握字符和空間變幻的魔法師一般。
“我現在是玩家,如果我想要離開這里的話,我該做什么?”秦海建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解決根源怪談,或者是等別人解決根源怪談,要么就去尋找離開這里的通道。”陸明哲簡單概述了三種常見方法,這也讓他產生好奇。
這秦海建問的問題這么基礎的嗎?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新生兒一樣。
“好,輪到你了。”秦海建點點頭,若有所思。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從怪物變成人類玩家的。”陸明哲問道。
秦海建本體被困在了扮演者游戲的夢境之中,逃出來的是無面人,而現在的秦海建又是從怪物的身體里跑出來的,然后就變成了人類玩家,這不可謂不魔幻。
“這個問題……”秦海建笑了笑,“一輪月亮能把人變成怪物,而另一輪能把怪物變成人。如果對自己的怪物身份產生懷疑,那輪月亮就可以將其變為真實。”
“變為真實。”陸明哲微微垂眸,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懷疑”擁有篡改記憶并將其變成真實的能力,所以憑借這個能力就能讓怪物變成人。
所以……
許辭兮也被包括在這個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