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家看著身邊已經變得截然不同的培育家,一時間有些愣住。
不是,培育家你別誤會啊。
我說的是如果我們三個都解決不了這五行月見族的話就只能請根源怪談了,我沒讓你真的請根源怪談出來搞事情啊!
而且你這家伙到底還有多少手段是我不知道的?
怎么仙姑能請根源怪談,你也能?!
培育家……
什么都敢培育是吧?!
不對,有危險。
憑借著多次冒險產生的危機感,冒險家感應到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出現在了這條走廊上。
再精確一些的話……
這根源怪談是直接出現在培育家的身上!
他拉開莊武快速遠離培育家,躲進幾十米外的房間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
冒險家的靈感等級很高,所以他能注意到此刻有一種極度抽象的東西開始在走廊上擴散了。
以培育家的身體為中心,如漣漪一般蕩漾開來。
概念。
又或者說是認知。
認知在消亡,“空”的概念逐漸充斥在他的世界之中。
走廊,公寓樓,小區,還有月亮。
這些東西的概念在快速消散,逐漸轉化為了“空”。
在冒險家的視野之中,黑白籠罩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個培育家以及培育家背后緩緩浮現的黑裙少女。
這是……
冒險家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一只擁有精致面容的蘿莉,忍不住咬住衣服的領口恨得牙癢癢。
居然是極其稀有的人形根源怪談,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見到過這種類型的怪談。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以前經歷的副本以及副本中的根源怪談,除了怪物就是怪物,要么就是后室、詛咒、模因之類的怪力亂神。
這種愿意以人形態出現還這么好看的根源怪談還是第一次見到。
培育家?
養成系怪談美少女是吧!
現在“空”的概念入侵,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身邊的莊武和遠處的培育家以及培育家背后飄浮著的黑裙少女。
“和那個‘笑臉’完全不同的根源怪談。”冒險家摸著下巴思索著,兩者的壓迫感也明顯不同。
“笑臉”入侵現實的話,他感覺到的是所有事物都開始微笑,然后逐漸變得瘋狂,就像是吸入了狂笑之蝠里的那種特制毒氣一般,極具壓迫感。
而現在卻是截然不同,他并沒有從那個黑裙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什么恐懼的感覺,只有一種“空”。
并不是從黑裙少女身上感覺到了“空”,而是從自身由內而外地感覺“空”,仿佛他就是一個容器,而那個黑裙蘿莉可以決定容器中到底裝的是什么。
一念之間就可以讓他作為人的性質都產生改變。
“笑臉”的恐怖是步步緊逼,而黑袍少女則是讓他下線。
對,下線。
很奇怪的體驗,就像是他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是現實,僅僅是意識進入了一個游戲世界,而現在游戲中的vip玩家將他強制請出房間,哪涼快哪帶著去。
這么一看,反而是黑袍少女的手段更讓他體會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因為他完全無法理解這種能力。
那是觸及靈魂觸及世界本源的能力。
在黑暗籠罩住大地的時候,虞良便是清楚地意識到,這就是根源怪談之間的戰斗。
和上一次“微笑”與月亮的戰斗差不多,沒有花俏艷麗的魔法,有的僅僅是繁衍到巔峰……
僅僅是悄然發生的變化。
至少現在虞良已經感受不到小區內的那些玩家了,他們受到“之”的影響已經無法認知到月亮,又或者是月亮受到“之”的影響,已經無法認知到他們。
“懷疑”操控記憶,而“之”無差別地使用遺忘。
此刻,無論是“懷疑”還是“信仰”都無法聯系上自己的養料或是信徒,此消彼長之下,隱有氣勢被徹底壓倒的跡象。
身后的“之”沒入虞良的影子之中,快速穿梭在地上的陰影之中,她來到室外,手中那五塊相生相克的“石頭”也被她所啟動,釋放出光輝以對抗月亮的光芒。
正如“之”所說的那樣,這五種石頭可以極大地削弱月亮的力量,因此她再進幾分,仿佛馬上就要完全封印這兩輪月亮。
“居然真的有用?”虞良也在這個時候跟隨著她來到室外,看見這一幕后也是有點出乎意料。
他的性格比較謹慎,總覺得這些五行石頭的獲取太過流程化,不像是真的有用的樣子。
最終也只是因為相信“之”才壓下心中的疑惑。
或許是多想了?
虞良聳聳肩,原本的他是覺得這怪談世界的副本并非恐怖游戲,不該有這么流程化的通關方式。
這五種石頭還是“信仰”自己找到并且拿來制作月見族的,感覺上似乎很有道理,一個強大種族看守一種石頭,主角只有依次打敗這些小怪才能見到最終boss,并且憑借boss藏在小怪身上的石頭來擊敗最終反派……
怎么看都覺得有些扯,怎么看都覺得不合常理。
既然有這種克制自己的東西,難道不是應該藏得越深越好或者是直接摧毀掉嗎?
而且最關鍵的是……
為什么大仙姑沒有獵殺過這種月見族?
以她的水平單挑月見族肯定沒有什么問題,而虞良并沒有在她的遺產中找到任何一種相關的“石頭”。
冒險家說過,這種月見族并不會復活,但它們會被月亮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投放在五行樓中。
也就是說這種石頭并不少,不至于爛大街但也并非稀世珍寶。
虞良微微皺眉,他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但這種不對勁還不足以讓他將目前為止的所有疑點聯系起來。
而且現在“之”真的憑借五塊石頭壓制住了月亮,不是嗎?
225房間。
正在鉆研道經的小仙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奇特的氣息。
她被囑咐要待在225號房間內,而她也確實是這么做的。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能感受到225號房間在恐懼在顫抖,所以它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門。
安不塵拉開了門,她的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不安感讓她無視虞良的囑咐,走到了225號房間之外。
225房間被放在了鏡中世界里,她可以離開鏡子,但離開的一瞬間就會被虞良發現。
“不要試著跑出鏡子,我會立刻發現的。”
安不塵的腦海中浮現出虞良那笑瞇瞇囑咐的模樣,忍不住渾身顫抖一下。
但只要不出鏡子就行了吧?
做好打算的安不塵向著那股不安氣息的來源望去,在看清了來者后又是渾身一抖。
她并不認識那個男人,也不知道男人手上拍打著的小球究竟是什么東西,但她認識那個笑容。
微笑!
她在大仙姑的記憶里看到過,這是人面骰子的其中一面……
喜面。
但是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里是鏡中世界……
安不塵微微皺眉,但她也沒有絲毫猶豫,甩開膀子就跑,同時從物品欄中取出了自己精工改造過的滑板。
喜面是大仙姑身上的根源怪談,而她是繼承了大仙姑部分記憶的小仙姑,若要趕盡殺絕的話,找過來也不足為奇。
而沒跑幾步她就看見自己身邊的墻壁上刻著一行字:
你應該清楚上一次的他是如何失敗的,同樣的事我也可以做到。若是他死了,沒人守門的話我自然可以進入鏡中世界找到你。
“嗯?”安不塵敏銳地察覺到什么,她回頭向著身后那個喜面化身的男人看去,一番觀察后便發現那家伙并非本人,而是鏡像體。
所以那家伙并不能進來鏡中世界嗎?
想到這里,安不塵心中也松了口氣。
進不來就好。
再看那行字,似乎是“喜面”早就寫在墻壁上了,也就是說他在此以前就發現她的具體位置了。
安不塵的腦中浮現出大仙姑的記憶,她自然知道這行字在說些什么。
上一次也是如此,虞良釋放出根源怪談試圖封印月亮,但最終只差一步,大仙姑的臨時反水令他功虧一簣。
那么這家伙想要讓歷史重演嗎?
安不塵的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現在的狀況就很明顯了。
她出去的話,危險的是她;不出去的話,可能危險的就是他。
對她來說,這種選擇題似乎并沒有什么意義,因為她肯定是優先保全自己的。
畢竟整個小區里的所有玩家都“消失”了,唯獨留下了那個喜面,這本質上還是他的疏忽。
她只需要待在鏡子里安心等待結果就行,畢竟這本就是他希望她做的……
不對,被特地留下來的還有一個人。
那就是她自己!
安不塵突然意識到什么,再結合之前虞良特地的囑咐,這怎么看都像是一個陷阱。
這是……
對她的試探?
留在鏡中世界看似安全,但生死全在作家的一念之間;而離開鏡中世界的話看似危險,但他會瞬間察覺到并趕來救場。
選項的背后意義是完全相反的!
安不塵的眼睛一亮,她為自己的小心謹慎感到欣喜,這說明她又一次看透生死謎題。
那么正確的選擇應該就是……
安不塵看了一眼鏡子,下定決心,悍然沖出了鏡中世界,站在那喜面人的面前。
“居然真的出來了?”秦海建有些意外,他還以為自己這樣詐不出來這家伙呢,畢竟他也僅僅是感應到與仙姑相似的氣息而已。
不過,既然真的就這么出來了,還以為要費更多經歷呢。
秦海建的眼睛微微瞇起,里面流露出危險的弧光。
這就說明這個家伙真的擁有上一個仙姑的記憶。
是某種特殊的轉生嗎?
不但如此,這個新生的仙姑似乎性格也產生了些許改變,變得……
更加在意那個家伙了?
“你沒有被封印?”安不塵準備為虞良的到來拖延一些時間。
“當然。”秦海建拍打著手中的小球,他看著眼前更加小巧的仙姑,想要判斷她究竟是個什么成分。
“現在的你很弱,而我還記得當時的事情,你更應該……逃跑才對。”安不塵挺直了腰板,模彷著大仙姑的語氣,她企圖用這種方式來嚇跑這家伙。
“強弱只是相對而言。”秦海建笑了笑,現在他已經可以做出明確的判斷了,面前這個小巧的女人果然擁有仙姑的記憶。
他嘆了口氣,緩步上前:“說起來的話,的確是我理虧,我不該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但是……你也不該擁有它們五個的記憶。”
“記憶?”安不塵一愣,她知道秦海建說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記憶的話……
指的是骰子的另外五面嗎?
秦海建微微笑道:“本來被封印了就該萬事大吉的,但萬萬不該的是你還記得它們。只要沒有被完全遺忘,它們就有在別人記憶里重生的可能,根源怪談……就是這么可怕的東西。”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后拍打兩下,似乎是要讓自己清醒一些:“抱歉,我實在是……太害怕它們出來報復我了。”
而這個時候,他又看向走廊的另一邊,出色的靈覺告訴他,又有一個熟人在那里出現了。
“叫你別跑出來,還跑!還跑!”虞良一熘小跑來到安不塵的身邊,不由分說就是兩個大板栗敲下去。
現在正是“之”和兩輪月亮抗爭的關鍵時刻,這小仙姑盡趕在這種時候添亂。
“嗷!”安不塵則是一手捂住腦袋一手指向不遠處的秦海建,語氣少有地不再平靜,“不是,你看看他……”
“嗯?”虞良也才注意到倚靠著房間門框的另外一人,剛剛秦海建一半的身體在房間里,所以他并沒注意到這里還有其他人。
也理應不該有其他人,畢竟“之”不都清過場了嗎?
哦,是“微笑”啊,那沒事了。
“你要做什么?”虞良將安不塵攔到身后,警覺地看向秦海建。
“好吧,麻煩果然來了。”秦海建嘆了口氣,但轉而就換上了一副得意洋洋的笑臉,露出潔白的牙齒,“但你說巧不巧,我剛好提前準備過。”
他將房間里的一個怪物領出來,看向虞良道:“熘達的時候剛好發現了她。”
秦海建指指身邊這個五邊形腦袋的怪物,隨著他的指向,手中的小球也出現在怪物的額頭,變成一個大寫的“死”字。
“她就是你要找的軀殼。”他慢悠悠道,“和你身邊那個鬼魂是適配的。只要打碎她的怪物外殼就能把她身體取出來,然后讓靈魂進入身體,一個符合你記憶的人就再次造出來了。”
“許辭兮?”虞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遇見這么離譜的二選一。
這特么什么狗血劇情?
等等,還是不對勁,剛剛秦海建說的是什么?
“emmm,不錯的名字。”秦海建聳聳肩道,“那么你就有選擇了,我們……交換嗎?”
虞良皺起眉頭,忍不住反問道:“你剛剛說,符合我記憶的人就再次造出來了?”
“對啊,一輪月亮可以將記憶變為真實,另一輪月亮可以制造怪物,兩相結合可以還原成人,就連玩家也是一樣的。”秦海建一時沒明白虞良是什么意思,按理來說……
這不是這個副本里的常識嗎?
他這具身體也正是通過這種方式造出來的啊。
虞良揉了揉太陽穴,他好像意識到什么地方不對勁了,但還需要梳理一下。
“人”是篡改記憶造出來的。
許辭兮就是這么造出來的。
也就是說,一周目的許辭兮也是這么來的。
許辭兮是假玩家,真實的她并沒有降臨這個怪談副本,降臨的只是虞良被篡改的記憶。
那么……
“懷疑”是在一周目的許辭兮出現之前就誕生了?
不對,它從未消亡,它一直存在!
月亮一直在欺騙!
與此同時,天上的月亮也慢慢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