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無法想象這種情況:一個文明中的全部“人類”引頸就戮,以血肉為沃土,只為養育“野獸”。闌
虞良默默點頭,人類的確很難想象這種事情。
無論是文明等級還是智慧層次,原生人都遠遠超過哨獸,但他們卻能自愿將文明的權柄交給哨獸,自身化作“尸油”供給哨獸的初始發展。
人類的字典中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這樣一個族群,至少虞良很難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他們。
當時的他來不及看到哨獸和原生人滅完火的情況,現在根據許辭兮的話,他可以對當時的情況做出一些簡單的推測。
航天器可能在大火中焚毀了,但這并不關鍵,關鍵是原生人肯定沒有成功發射航天器,他們失敗了,所以將血肉文明傳承給了哨獸族群。
然而虞良還是好奇,想要知道更多當時的情況,于是他繼續在大腦中搜索那顆果實所附帶的信息,想要看看許辭兮是否還給自己留下些什么。
——闌
(果實文字)
三眼人之間可以通過意識交流,所以他們族群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放棄了語言的學習,生物計算機中他們留下來的信息大部分都是經過簡單編織的影像資料。
這些影像資料可以用這樣的果實提取出來,果實相當于U盤,而蛋人的身體則是一臺小型計算機,U盤中的信息可以被提取到人體中,用大腦來分解信息,將其解碼成畫面,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于顯示器。
只不過這樣的影像資料太過于冗雜,畫面成型太慢,對大腦有一定損傷,所以現在你看見的信息是我轉碼過的文字版本。
這或許是因為蛋生人的大腦不如三眼人那么發達,只是一臺老舊的計算機,運行時總是會出現卡頓。
你同樣可以提取生物計算機中的信息,我們所在區域的三樓有一臺生物計算機和打印機。
提取方法和一些操作方法我都放在下面了。闌
對了,在這顆星球上的兩個族群傘蜥和草嬰所使用的語言都是漢語的變種,有所變化但依舊能聽懂它們的大概意思。
現在的草嬰屬于高等智慧文明,所以千萬不要將它們當成寵物或者是什么怪物來看待,這是非常失禮的一件事情。
至于傘蜥族群,我并沒有過多接觸,地下沒有沙塵暴,但遠比地上更加危險。
根源怪談是星球意志控制下的微生物群落,是三眼族人為突破星球引力所制造。
根據我的猜測,這顆星球的微生物群落只有兩種病毒和細菌兩大類,細菌可以通過高精度的光學顯微鏡看見,原理就是兩塊透明晶狀體凸透鏡的疊合,是傘蜥族群所制作的一種工具,數量極少,草嬰族群那里有一臺幾十年前搶過來的型號。
傘蜥族群那里應該已經研究出了更高級的型號,在發展科技上,傘蜥族群有天然優勢,草嬰文明根本追不上。
而病毒則是無法看見,以當前傘蜥族群的科技水平還無法制作得出,血肉文明在物理學特別是電學上的發展非常落后,甚至可以說是原始。闌
通過對不同體型不同種類的細菌進行觀察可以發現,在細菌的細胞膜內有一個很特殊的器官,它呈現出標準的五邊形,通過五條邊的開合可以表示出不同的意義。
省略研究過程,直接說出結論。
我發現每個細菌都是一個邏輯門,可以組成或門、非門、與非門、或非門、異或門、同或門和三態門等,它們似乎是通過生物電流的兩極來傳遞電訊號,從而完成計算。
按照我的估算,每三千萬個細菌就可以組成一臺具備一定算力的計算機,而三千萬個細菌平均下來僅僅只有千分之一克而已,這顆星球上的細菌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構成了數量恐怖的計算機列。
我不知道它們究竟在計算著什么,但很顯然,它們一定在聽從著一個命令,在謀劃著什么。
那勢必是恐怖的一件事情。
大概是因為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計算會消耗過多的能量,所以這顆星球上的微生物繁殖速度都比較緩慢,加之這顆星球的宏生物總量極少,微生物沒有足夠的能量來源,生命周期短,繁殖率不高。闌
以上是關于主線任務第二階段的答案,我們只剩下最后一個階段就能完成主線探索任務。
我的嘴里有我從哨獸族群那里偷來的金色眼睛,使用方法同樣放在最后了。
與君共勉,加油。
還有一件事,其他玩家大概都是在這個時間點蘇醒的,我有見到過他們。
我此次找到了一些畸形人,收集了它們的能量,所以存活了七天左右,在此期間我嘗試找到副本邊界完成支線任務,但完全做不到,以蛋生人的腳力不可能在有限的壽命里找到這顆星球的邊界。
其次讓我感覺到奇怪的是,前三天所遇見的玩家都比較謹慎,后三天遇見的玩家都有些自來熟,上來就打招呼,并且他們基本都會漢語。
我擔心有詐,所以沒有過多接觸。闌
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生物計算機基本使用方法說明……)
(金眼使用方法……)
為什么?
那你得問狗子了。闌
虞良在心里吐槽一句,許辭兮活了七天,而蛋生人的平均壽命是三天,所以前三天遇見的玩家都是漢語大講堂學生的隊友,他們自然謹慎,而后三天遇見的大部分都是漢語大講堂的人,在抄作業同盟團結友愛的綱領下,當然自來熟,而且都會用漢語交流。
可憐許辭兮了,弄懂了根源怪談,卻弄不懂這個副本的玩家都是什么情況。
幸好是她完成的第二階段,若是虞良來的話……
估計要被抄作業同盟找上門搞心態了。
虞良在腦海中將許辭兮留下來的所有信息一一消化,然后抬頭看向昏暗的天花板,心有所思。
細菌計算機?
星球意志?闌
祂到底在算什么?
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距離完成主線任務更近了,卻又距離到達真相更遠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不是非得在這里解決根源怪談。
虞良在心里想道,他解決過很多次根源怪談,但并不代表他會不懂什么叫“放棄”。
如果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的話,他不介意把這個根源怪談留給別的玩家解決,反正拓荒本也僅僅是完成基本的勘探任務而已。
果實文字里面有一些生物計算機和打印機聯動的基本操作方法,而更高級的一些操作方式則無法在這臺計算機上運行,這些操作方式后面都打上了大大的“X”。
在過去的百年時光中,微生物入侵了這個基地,生物計算機的位置較為隱蔽,但最終依舊受其侵害,部分功能受損。闌
虞良蹲下身,伸開許辭兮的嘴,她的嘴里甚至還是有溫度的,這說明她沒死多久,也說明這個副本的確是隊友雙方切換,輪流著來。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的第二條命死后,許辭兮的第二條命足足經過了數百年的時光才重新連接,虞良不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其他玩家是不是如此。
待會兒就去其他玩家的孵化室看看,李花朝是知道位置的。
他從她的嘴里取出一顆金色眼珠收好,有這顆眼珠的話,這個基地應該是暢通無阻的。
隨后,虞良又伸手觸碰一下萎縮暗沉的血肉墻壁,確認它已經無法再散發溫度和光,原本附著在墻壁上的瘤狀棘突已經完全干癟。
果然,這座基地已經死了,正如許辭兮所說的那樣。
他轉身推開孵化室的門,重新走進去準備在地上進行留言。闌
虞良先出孵化室是為了確認外界基地的狀態,畢竟從孵化室內部的細節差別就已經能感覺到整個基地的不對勁,倒在門口的許辭兮的尸體完全算得上是意外收獲,解開了他很多的疑惑。
這孵化室會在蛋生人離開一段時間后徹底關閉,但現在只經過這么短的時間,他自然可以再次進入,這一條點從許辭兮的第一條留言的設置里就能看出來。
虞良留
以下是第二次探索所得,主要關于巨人頭顱區域,現在可能發生了很大改變,如需前往探索,請謹慎判斷情況。
我們所在的附屬區地下有一個傘蜥地宮,是最原始的傘蜥和傘蜥母體制造的,地宮內有一條地道,可以直通巨人頭顱區域。闌
巨人頭顱的第一層是腦域網,曾經有兩百多個三眼人蟄伏在艙室中,用神經導管將他們的思維連接到巨人的活性大腦中進行溝通交流。
二層是三眼人的生物加工廠,里面有他們所制造的一架航天器,是三眼人回到樹上的最后希望。
那把火是我的紙人們干的,它們燒毀了希望,直接導致三眼人的文明傳承給了傘蜥。
如果沒有紙人的話,或許三眼人真的可以成功,因為有一只人形傘蜥用一些人類的基本算法算出來是可以的,但未必真的可以。
虞良寫到這里也是一頓,因為他一直很懷疑那個立本相撲手的基礎教育水平。
一個相撲手真的懂這些?闌
就三眼人目前面對的問題來看,要憑借那些彈弓、癌細胞之類的東西把航天器送上樹,你得讓一群科學家來和三眼人一起探討才有可能完成任務吧?
不過虞良只是保持懷疑態度,可能血肉文明的“登樹計劃”真的就只差來自異星人文明的臨門一腳呢?
三眼人可能真的就是因為沒有形成基本的宇宙觀才失敗的,這一切都很難說。
虞良收回雜念,繼續在地板上寫道:
三眼人制造的微生物并不只是細菌和病毒兩種,至少在數百年前還有真菌等其他種類的微生物,可能在這幾百年間,它們的種類被有意識地減少(或許是不符合星球意志的要求,無法安裝五邊形控制器,所以它們被淘汰了)。
三層有一臺望遠鏡,但我并未來得及進行望遠鏡探測。
我猜測,支線任務邊界可能和望遠鏡有關系,比如說用望遠鏡探測到副本邊界,因為任務中并沒有說一定要本人到達邊界。闌
其次,那些玩家的奇怪表現依舊……
虞良寫到這里又是停筆,然后劃掉“依舊”二字,替換成“等副本結束再說,這不關鍵”。
三眼人族群已經消亡,但我依舊想要描述他們的手段,因為他們的部分手段可以通過金眼達到,而你留下的金眼使用方法中沒有提及這一點。
三眼人可以將自己分解成近似于二維狀態的支離人,一些擁有金眼的傘蜥無師自通,同樣可以啟動這樣的狀態。
支離人是三眼人的戰斗狀態,強度相當于頂級T1血肉系,我暫時找不到贏過三眼人的方法。
他們并不只是依靠身體素質戰斗,二維狀態的戰斗方式非常詭異,注意不要被血管或者神經組織接近,會對你造成極大影響。闌
其次,他們掌握著蛋生人的基因病毒,病毒可以精準地識別出蛋生人基因并大量繁殖,在半分鐘內就可以奪走玩家的所有戰斗能力。
因此最好準備一個類似于防毒面罩的東西,傘蜥族群可能也會有這種病毒武器。
寫完這里,虞良便不知道該寫些什么了,因為從許辭兮留下的信息中不難看出,她那邊的任務進度比他更快,了解的信息也比他更多,所以虞良更多的還是進行一個線索的補足。
至于其他的,他可以在這條命探索完成后利用生物計算機將需要留下的信息以果實的形式帶到孵化室門口,就像是現在的許辭兮一樣。
只要能保證不死在什么怪物手上就行,這一回的虞良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原生人不在,他豈不是稱大王?
還有就是……闌
現在的虞良才猛地反應過來——
這顆星球上只剩下兩個族群,草嬰的始祖是他放下的,而哨獸族群的第一只母體就是寄生他所得到的……
所以它們都和他有緊密的聯系?
突然就有種爽文的感覺了啊,少年數百年前救助的狐貍竟成為九尾狐老祖,隨手養的小雞竟成為三足金烏?
感覺有點離譜啊。
虞良在心里吐槽一句。
某種程度上來說,哨獸和草嬰的戰爭豈不算是內戰?闌
寵物打后代?
他走出孵化室,忍不住笑笑。
不知道現在的哨獸和草嬰還認不認他這個老祖,這次出去,指不定要來個“震驚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