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阿宗的嘴里冒出這個詞匯,對于他來說,這是個有些陌生的詞匯,足以讓他在口腔中反復咀嚼這個詞。
虞良看了阿宗一眼,阿宗對這個詞匯陌生,這說明哨獸族群中并不用這個詞匯來稱呼他們這些異星人。
這個稱呼就代表著草嬰族群對他們這樣的人有另外一重認知,這種認知來源于草嬰的祖。
草嬰的祖……
虞良想到了亞當夏娃曹操,還有那只防風沙的草嬰,它們是虞良看著長大的,然后帶到了這顆星球并且種下,所以當時那幾只草嬰之祖是認識虞良的,但它們是怎么做到將這個訊息口口相傳到現在的?
從這副蛋生人的形態認出他原本的模樣?
不對。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看向身邊的鐘晨,默默點頭。
這些草嬰并不是認出他來,而是認出了鐘晨是人類。
“人類!人類人類!”河對岸的草嬰們徹底鉆出草地,它們熙熙攘攘地聚集到河邊,呼喚人類的聲音此起彼伏。
虞良注意到,這些草嬰頭上的植物都是草,但偶有不同,有寬大型葉子也有細長型的葉子。
寬大型?
在這種四周沙土的環境中應該不太可能進化出這種寬大型葉片吧?
“人類,離開怪物,不要聽從它們的謊言,它們會殺死你,小心!”草嬰群中傳出另外的聲音,它們注意到人類的身邊有一大群哨獸,于是提醒道。
與此同時,部分草嬰甚至隔著河施展能力,想要降低對岸這些哨獸的攻擊欲望。
“它們厭惡我們。”阿宗說道,他看向虞良,“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備戰。”虞良的心中已經有了簡單的計劃,“調動兵力需要多久?我們可以在那里展開合圍。”
他指了指河流上游的那一塊土地,那里將會成為哨獸族群的戰場。
“一天……不,半天。”阿宗說道,言語中暗含興奮之情,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
“好,留下三個人形種及獸形種在這里接應我,你帶隊回去調集兵力。”虞良說道,如果能快點那自然再好不過,他沒有什么時間可以拖延。
“拿著。”lee從物品欄中拿出一個小靈通大小的對講機遞給虞良,“紅色按鍵是開機,開始閃綠光就代表正常啟動了,綠色按鍵是發話,按住就可以傳達音頻,我們用這個聯絡。”
“信號會不會有問題?”虞良接過這個對講機。
“當然不會,靠鬼傳話的東西,你說信號有沒有問題?”lee說道,然后看著虞良隨意擺弄對講機的樣子又有些心疼,“別弄壞了,到時候還我。”
“既然這樣,我們分頭行動,你和阿宗他們回去,隨時聯系。”虞良沖著lee指指阿宗。
lee并不排斥這樣的安排,他拿出對講機就是為了這么做。
這樣分頭行動比較合理,若是沒有人看著阿宗那里,他和虞良都不會放心。
在有對講機的前提下,他們也不怕其中會有什么突發變故。
“還有,帶上這個。”虞良將箭失制作成“菌群”放到培養皿里,他遞給了lee,“這是我的信物,有這個的話應該可以省一些力。”
阿宗激動地點點頭,這是他第二次看見這樣的神跡:“沒錯,信仰微生物的我們對微生物有很深的研究,我們可以認出來這是神跡,是科技無法觸及的領域。”
“那就好。”虞良和他們進行了簡單地道別。
隨后阿宗便帶著小隊成員和lee一起離開,留下三對騎兵在河岸邊進行守候和接應。
虞良目送著他們離開,獸形種的蹄子在地上不斷地揚起沙塵,退潮般慢慢遠去。
而后他回過身,向著對岸的草嬰們張開雙手吶喊道:“你們剛剛提到了大祭司,我想要見你們的大祭司。”
他想了想,還是選擇用最粗暴的方式來引起這些草嬰們的忠實,于是他一揚手,身邊便出現了一群草嬰,里面有圣歌吟唱隊也有生物大炮。
虞良繼續朗聲道:“就說,數百年前種下第一只草嬰的人回來了。”
此話一出,河對岸的草嬰們一瞬間便炸了鍋,沸反盈天好不熱鬧。
“種下第一只草嬰的人?”
“是生育之神來可嗎?他真的回來了?”
“對面的那些草嬰……它們的手指還沒有分化,它們不是現在的草嬰,它們是很久之前的草嬰,和祖一個時代的草嬰!”
有些眼尖的草嬰注意到了圣歌吟唱隊的手指,而圣歌吟唱隊面色一變就想要發動技能,然后瞬間被虞良收回宇宙中,打斷施法。
“是生育之神!生育之神!”
“不是神,神離開了我們那么久,怎么可能!”
“可是只有神的身邊才會有祖一樣的草嬰!”
“他可以控制我們的情欲,讓我們隨意發情,試試看就可以了!”
河對岸變得更加吵鬧,草嬰們發表著自己的看法,但很快它們就完全統一了論調,準備派遣一艘船來將“生育之神”接回營地中,仔細辨別一下。
“生育之神……”虞良的心里默念這個詞,意外地覺得有些貼切。
畢竟在草嬰養殖場里他就是這么做的,每到一個合適的繁殖周期他就會帶著繁殖素去許辭兮家的三樓,將金磚鋪成的土地變成一個刺激的戰場。
說是生育之神,也沒錯。
“生育之神,噗——”李花朝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可你現在沒有繁殖素,等下該怎么給這些草嬰展示神跡?難道說……你真的要使用‘孕’字符了嗎?”
“閉嘴,到時候再說。”虞良懶得理會李花朝,因為他看見河對岸跑來了一片森林。
嗯,跑來了一片森林,他并沒有說錯。
遠處有頭上頂著一整棵樹的草嬰向著這里跑來,不,嚴格來說這應該叫作樹嬰,這些樹嬰的體型更大,肌肉健碩,每一步都跑得很踏實,而在他們行進路上的其他草嬰也是飛快地讓開一條路,生怕自己被這些樹嬰給撞上。
這些樹嬰很快便來到了河邊,它們彼此對視一眼,然后毫不猶豫地跳下水,飄浮到河面上。
樹嬰們聚集到一起,彼此用樹藤相互連接,快速變成一只木筏,木筏的尾部是樹嬰,它們正在自由泳,用游泳時的動力來驅動這只木筏。
木筏在河上移動,很快便來到了虞良等人的面前,樹嬰們調轉方向,甕聲甕氣地沖著虞良說道:“施主,過河嗎?我們可以帶你們過河去見大祭司。”
虞良看著它們這副模樣,心中莫名地想到了當年在通天河馱唐僧等人過河的老烏龜。
“麻煩你們了。”他拋下這種不切實際的聯想,沖著這些樹嬰說道。
“你跟我一起走。”虞良指指比自己高小半個頭的鐘晨,然后又看向那些哨獸騎兵,“你們在這里等候。”
“是。”三個哨獸騎兵立刻應下,造物主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因為主是不會犯錯的。
虞良走在前面,率先踏上木筏,這木筏因吃水頓時一沉,但還算穩當,他只是身形微有搖晃。
然而鐘晨緊跟在虞良的身后,她站到木筏的尾端,由于鐘晨那大噸位的重量,整艘木筏就像是蹺蹺板一樣,末端下沉,前端微微翹起,虞良一腳踩在被水浸濕的樹皮上,腳下一滑就向后仰去。
“砰。”
他靠到鐘晨硬邦邦的結實胸膛上,這才得以穩住身形。
虞良下意識地抬頭向上看去,正看見鐘晨堅毅的臉龐,她面不改色依舊直視前方,用一種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放心好了,我會做你的依靠,不會讓你摔倒。”
虞良:“……”
他的臉黑了一下,然后默默站穩腳跟。
這特么味兒也太沖了,這次副本結束一定要讓鐘晨好好看正常的保鏢,就算看五十遍戰狼也比看這個好。
現在這情況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和鐘晨解釋,總之就是挺怪的。
不過虞良相信自己有能力將鐘晨調整成正常的樣子,畢竟現在看起來這鐘晨已經是宇宙里唯一的正常人了,只是有些分不清和現實而已,這壓根就不算什么。
樹嬰木筏將虞良和鐘晨帶到了河對岸,兩人立刻被嬰山嬰海所包圍,它們與虞良保持著禮貌的一米距離,但七嘴八舌的談論和搭話讓虞良兩人根本來不及回復。
“你就是生育之神嗎?”
“為什么你們一個是人類一個是奇怪的人類?”
“這種奇怪的人類我見過,前幾天也有一個長這樣的人類到這里來過。”
“我老婆不孕不育……也可能是我的問題,總之神能幫助我們生出一只漂亮的樹嬰小寶寶嗎?”
“我也想要,我也想要生一只漂亮的樹嬰寶寶!”
“高貴的樹嬰寶寶!”
這樣的呼聲此起彼伏,這些草嬰就像是瘋狂的追星族一般,瘋狂地追著虞良要孩子,就像是把虞良當成了送子觀音。
虞良伸出手嘗試壓住這些草嬰的呼聲,但它們似乎過于熱情了,對所謂的“生育之神”并沒有足夠的敬重。
從這些草嬰的話語中不難得出,草嬰可以生出樹嬰,而樹嬰相對于草嬰來說要更加高級一些。
出生就決定了階級嗎?
類似于種姓制度?
再加上這些草嬰對生育的崇拜……
虞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某個開掛的民族。
而突然間,這些草嬰在短短的三秒之內就全部靜默下來,它們慢慢地分開一條道路,讓虞良看見了草嬰群外的景象。
站在那里的是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草嬰。
句僂著身子,頂著三兩片快要枯萎的草葉,而那一雙眸子卻是充滿著一種銳利的光芒,它緩緩走到虞良兩人的面前,仰起頭看向虞良和鐘晨的臉龐,悠悠道:“我是草嬰們的大祭司,我的名字叫作曹操。”
曹操?!
虞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當年隨手種的一個草嬰居然能活到數百年后……
這未免有些過于長生了吧?
難不成你覺醒的能力是長生?
可是我記得沒有給你滴過魔血啊。
隨后,曹操又看向躲在虞良腳邊的那兩只擁有交閃不殺的草嬰,它立刻上前仔細地觀察它們兩個的手和身上的特殊紋路。
手是饅頭手,并無明顯的五指分立,這是典型的原始草嬰的手指,而那身上的紋路……
錯不了,這是黑色圣水澆灌形成的紋路,這種黑色圣水只有當年的主人才會有,經受過黑色圣水澆灌的草嬰就能獲得特殊的能力,弱者強身健體,強者引發天地異象。
曹操的心中做出判斷,于是它好不猶豫地“撲通——”一聲跪倒在鐘晨的面前,抱住了鐘晨的大腿說道:“上蒼保佑,我終于見到了當年的主人。我知道的,你終將會回來,我們草嬰一族終將會繼續蒙受主人的庇佑。”
鐘晨看看虞良,露出一個懵逼的表情,隨之額頭上不斷地長出“?”。
虞良:“……”
好吧,現在可以知道了,這個曹操肯定不是當年那個曹操,這主人都能認錯的。
很顯然,能活幾百年的長生草嬰并不存在。
“你不是曹操本人,‘曹操’這個名字是我取的,你不該認不出我。”虞良搖搖頭道,他長嘆一聲氣,“你們所說‘主人’、‘生育之神’是我才對。”
“嗯?是你?”曹操頓時一驚,從頭到腳打量過虞良,點頭道,“你居然能知道我族的密辛,果然,你才是主人。”
它繼續說道:“你猜得沒錯,‘曹操’是一種名號,每個成為大祭司的草嬰都會改名為曹操,就像是每個大祭司的兩個夫人都會改名為‘亞當’和‘夏娃’一樣。”
虞良:“?”
“亞當?亞當不是雄性的嗎?”虞良更加震驚,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數百年前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以前的草嬰不是堅定的一夫一妻制嗎?
呃,娶一個丈夫再娶一個妻子?
還是說娶一個夫人再娶一個妻子?
“什么?!”曹操同樣驚訝,這可是草嬰族群中隱藏最深的秘密之一,這話一出,它心中對虞良的身份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于是它招招手:“這事關重大,我可以告訴主人,但只有主人能聽。”
隨后,一只樹嬰便將曹操大祭司托到虞良耳朵的高度,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當年的亞當是雄性,但它的名諱被曹操的第二個媳婦所奪走,只能逃到更北方,在草嬰族的文化中,它有另外一個稱呼——”
“黑亞當。”
虞良:“……”
總感覺有一口濃槽不知道怎么吐出,只能說曹操無愧于它的名字。
“這次前來,我有一件大事需要和你們商議。”虞良直接道出正題,“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哦?”曹操大祭司聞言便是瞇起了眼睛,收斂起其中銳利的光芒,它搖了搖頭,“不,不,不。”
隨后,它悠悠地嘆出一口氣,從樹嬰的身上下來,單膝跪在地上:“不是商議,應該是吩咐才對。”
“這是我們的祖訓。”
“為人類獻出心臟。”
這句話如風暴一般席卷整個河岸,一時間草嬰族群聲撼天地:
“為人類獻出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