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
這個副本里的我好像一直活在他的影子里。
阿澤看著站在所有玩家前面的馴獸師,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了這個念頭。
原本的他懷疑對方也是演員,但在第一次見面后對方就用大量馴服的怪談生物打消了他的懷疑,先是提出合作,合作開始后又以一種近似于全知全能和未卜先知的架勢強勢主導了整個計劃。
當然,既然是合作,他也就不能因為“誰出風頭”這種莫名其妙的小事翻臉,只要是有利于計劃執行下去的措施他都贊同。
畢竟控制賽博人的終端控制器還在他的手上,只要這東西在,現在的過程都是在為他做嫁衣而已。
這數萬的賽博人和根源怪談“村民”最終還是會落在他的手上,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理應是這么想的,但阿澤還是有種擔憂的感覺,因為他知道馴獸師不是傻子,不會在如此主動的情況下為他人做嫁衣。
而且阿澤的心里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馴獸師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全部計劃,并且主導了整個計劃,將這個計劃的漏洞全部填補,讓他成為了附庸者。
這種感覺很不對勁,阿澤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催眠了,一直到現在為止,他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似乎可以用演員的職業能力來輔助思考,他是演員,可以開啟平行宇宙,當他在平行宇宙中完成所有事情,作為被飾演者的玩家或許就是這樣的感覺。
此刻的馴獸師就像是重生文的男主一樣,一步都沒走就看見了后三步,步步取得先機……
還是說,真的有某種職業或者圖章能力就是這樣?
阿澤的內心起了猜測,默默記下,打算什么時候試探一下馴獸師。
不過也僅限于試探,因為這種重置時間線的能力應該和馴獸師的職業能力沒什么關系,大概率是某個圖章或道具,甚至是特殊字符。
干擾時間線,并且影響到處在時間線上的根源怪談,這可不是小手筆,如果哪種職業在T2階段就獲得了這種能力,那他真的要報警了。
阿澤收回念頭,默默地拿出了物品欄中的靈異道具,一團紫色的瘤狀物覆蓋到了他的手上,并且慢慢腐化起他的身體,很快就將他的手變成了類似于觸須的狀態,而瘤體中更是睜開了一只靈動的眼睛,開始左右移動,觀察著周圍的景象。
這是一次性的道具,而現在還并沒有處于啟動狀態。
僅僅是拿出來,它就無時無刻不在腐蝕人類的軀體,正式啟用后更是能夠發揮出足以影響根源怪談的威能。
隊伍最前端的虞良迎著不知何地吹來的妖風,他站在蟾形神的面前,直視著蟾形神道:“接下來所有的古神都會被迫離開賽博城,賽博人的鬼人統一將成為大勢。我想要和你做個交易,你不會像其他的古神一樣流浪在無盡的虛空中,你可以將你的意識體眼睛附著在我的身上,然后我帶你離開這里。”
聽聞虞良的話語,蟾形神身上的無數眼睛瞬間聚合,來到朝向虞良的這一邊,一時間足足有成百上千只大小不一形狀不一的眼睛直視著虞良,其中夾雜的深邃目光仿佛能夠吞噬虞良的靈魂。
在這種直視下,虞良本能地低下了頭,凡人無法與這等存在對視,僅僅對視了一秒鐘他就感覺到頭疼欲裂,無數回憶突然涌現,眼前是走馬觀花般的混亂場景。
在場景流轉之中,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過去自己翻閱字典的畫面,當他定睛看去時,卻發現那字典上并不是正常的詞句,而是極其簡短的信息。
“你還有五秒鐘。”
我還有五秒鐘?
祂在說什么?
話語中威脅的意味讓虞良本能地汗毛豎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感降臨于他的身體。
蟾形神并不怕沉睡?
祂有能力在沉睡前奪取我的意識?
不對,有“之”在,絕對沒有這么容易。
這五秒鐘就是祂改變主意的最后期限?
還是不對,這是因為祂不在乎!
虞良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錯誤地認為這些根源怪談會是絕對理性的存在,會客觀地分析對錯得失。
但是只有人才會這樣!
這些古神不死不滅,祂們的行事不需要參考任何得失,利益于祂們而言沒有意義。
至少眼前的蟾形神壓根就不在乎這些東西,祂的行事全憑興趣。
“我可以帶你的意識離開這里,去往你來時的那個世界,那個更加廣闊的世界。你對那個世界過去的秘密有所懷疑,我也可以帶你去探究真相。這就是我的籌碼。”
虞良想到了什么,在這五秒鐘內飛快地將自己能夠提供的籌碼說完。
根據上一條時間線中阿澤的說辭,賽博城這些外來的“古神”是從現實中逃難來的,原因是有個人類欺騙了祂們,偽造了一場針對古神的災難。
絕大部分的古神都沒有發現端倪,只有蟾形神察覺到了,所以祂才連同石碑一起策劃了毀滅村莊。
想要探究真相的話,蟾形神就要離開賽博城前往現實,這樣才有可能驗證祂的猜測。
上一條時間線中蟾形神的詛咒大概也就是這個目的,祂的本體沉睡在了賽博城中,但分身卻取代了他的眼睛,可以跟隨他的腳步觀察現實世界。
從這條不難判斷,蟾形神對現實中曾發生的事情有一種偏執,這種偏執讓祂不愿安于現狀,一定要探明真相。
這就是祂的興趣所在,想要打動祂就必須要投其所好。
此刻,蟾形神已經在鉤索的帶動下來到了陸保身的附近,祂伸出一只黑色的手,在虞良的身上輕輕點了一下。
僅僅是一瞬間,虞良的大腦中便多出了無數的資料,信息以影像的方式在他的腦海中閃現。
圖書館、港口、學校、動物園……
若干地標建筑出現在他的記憶中,而他也是立刻對整座城市都變得熟悉起來,就像是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這座城市一般。
這座城市?
虞良搜索著記憶,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忘城。
蟾形神將忘城的地圖匯入了他的大腦,這么說來的話……
對方是同意了?
他再次抬頭看向蟾形神,然后就注意到兩只眼睛從蟾形神的身上挪移下來,順著剛剛接觸的皮膚蔓延到他的身上,沿著他的軀干移動,最終停留在雙手的手背上,成為類似于靜態紋身的東西。
蟾形神的眼睛活靈活現,只是看起來似乎有些倦怠,半瞇著眼,頹喪地看著外面的世界。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還響起了來自蟾形神的話語。
“雙手捂住你的眼睛,它們就會蘇醒。”
捂住眼睛?
這就是啟動手背上這兩只蟾形神眼睛的方法嗎?
“在合適的時候,去那里,我會在給予你提示的。”蟾形神繼續說道,“好了,接下來按照你的意愿,讓我陷入沉睡吧。”
不知為何,虞良在聽見祂說出后一句話時總覺得帶著一種淡淡的嘲諷意味。
大概是——
這種沉睡對祂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這卻是人類能夠想出的最“恐怖”的招數了,而且人類還想要用這種恐怖的手段威脅祂,這未免有些可笑。
“等等,還有一件事,希望您能同意。”虞良快速道,他指了指身邊的花娘,“我想將她保留下來,可以嗎?”
“假象而已,捂住雙眼后,假象便會再次出現。”蟾形神淡淡地說道,然后那些眼睛便朝向白色人形,那些眼睛微微瞇起,似乎是在表達笑意。
虞良微一點頭,白色人形會意,身上的白光浮現,與蟾形神一同陷入沉睡之中,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同一時刻,虞良身邊的花娘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消散,甚至來不及和眾人道別就一同消失。
“花娘?”李花朝往花娘曾經存在著的地方揮了揮手,但并不能再次觸碰到對方,好在他也聽到了虞良問的最后一個問題,知道花娘不一定就此消失,于是雙手插兜,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蟾形神的本體切實地沉睡后,虞良也松了一口氣,按照原定的計劃,這蟾形神是必須暫時離場的,否則他不放心。
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花娘是消失了,滿足了“之”的出場條件,而且她回到現實還能重現出來。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是滿足了虞良當時和“之”談判的想法——“白嫖”。
“行了,最后的賽博人就在下面了,完成九陰教教眾的轉化,這一次的根源怪談就算是解決了。”虞良回過頭看向阿澤,語氣要顯得輕松不少。
不但獲得了蟾形神的兩只眼睛,不用再擔心終幕畫面不符實,還得到了忘城地圖,可以給未來進入忘城打下一定基礎。
至于答應蟾形神的事情,他本來就打算進入忘城,只不過不是現在,是在實力達到一定水準后。
至少要能夠隱藏住“之”的氣息,否則剛進忘城可能就要被尋仇了。
隨著“知識真理教”的鬼人和澀澀鬼人一起涌入地下,新一輪的戰斗再次打響,只不過這次和上一次時間線中完全不一樣,沒有根源怪談相助的九陰教節節敗退,很快就要在鬼人大軍的聯手下徹底滅亡。
而這個時候,李花朝和陸保身都顯得有些急切。
“虞良,我想要去底下看看,撈點寶貝什么的,順便加入戰斗。”李花朝直截了當道,當然,他的主要目的肯定不是這個。
他想要找到大長老,將大長老繩之以法!
上次沒打過,這一次可未必打不過。
而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被大長老暴打的歷史,所以自覺地抹去了這一段真實目的。
“我也想要下去,我有高氣運,肯定能撈到寶貝的。”陸保身同樣表現得很急切,一副“為了集體利益”的模樣。
當然,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這個,他想要找到大長老,然后將大長老也變成鬼人。
撇開綁架不談,大長老對他其實還挺好的,成王敗寇,結果不用多說,但是將她變成玩家鬼人就能存活下來,陸保身覺得能多活一個就是一個,這也挺好。
而他自然更是不能說出實情,這……
不太好。
只有安不塵抬眼看了這兩個家伙一下,又默默地轉過頭去,不想說什么,只是挪了挪腳步,離他們遠點。
“不行。”虞良搖了搖頭,小聲道,“那幫阿澤也沒下去,你們倆都下去了,等會兒出事怎么辦?”
真打起來他還是有些虛的,所以這個關鍵時刻絕對不能讓這倆活寶離開他的周圍。
“好吧。”李花朝和陸保身異口同聲,然后對視一眼,同時搖搖頭,在心底落下了遺憾。
隨著地下的戰斗和鬼人轉化進行到一定程度,賽博城中再次出現異變。
天色瞬間陰沉下來,烏云籠罩住這片區域,虞良和阿澤兩人同時抬頭看天,意識到什么。
“‘村民’終于意識到什么了。”阿澤看看虞良,輕笑一聲,“既然你選擇讓那家伙和‘殯者’一起沉睡,想必你有辦法來對付‘村民’吧?”
“當然。”虞良自信一笑,在頁面中啟用圖章作倀。
他看過未來的時間線,知道現在的“村民”是對付不了“之”的,所以擁有著絕對的自信。
一切條件都已經滿足,現在的結果自然是水到渠成。
他腳下的陰影無限地蔓延開來,恐怖的氣息最直觀地體現在這片區域。
“祂出來了?”感覺到這股令人顫栗氣息的同時,阿澤有些驚訝地看向身邊的虞良。
“嗯,等著吧,下面的鬼人轉化也快結束了。”虞良點點頭,抬眼看天。
天色依舊陰沉,烏云籠罩,和剛剛似乎并沒有任何的區別。
作為人類,他根本就無法看見根源怪談之間的戰斗,對他來說,感覺完全一致。
除了等待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做,虞良只能將注意力放在對面的十幾個阿澤身上,靜靜等候時間的流逝。
而另一邊,阿澤擺弄著手中的小型羅盤,目不轉睛地盯著羅盤上的指針,當指針停下時,他的臉上浮現出笑意:“看起來,我們贏了。”
隨著他的話語傳出,天空出乎意料地放晴,然后便是大片的陰影如瓢潑大雨般落下,重新匯聚在虞良的腳邊。
這個時候,虞良的陰影里吐出來一個牛仔裝女人,小浣熊那有幾分顯擺的聲音在虞良的腦海中響起:“這一次的對手不太行,越來越弱。然后我……她剛好注意到這家伙,就帶過來給你了。”
而后小浣熊的聲音又變得有些奇怪:“不過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你做了這么多事情的話……這個副本究竟算是誰解決了根源怪談?這副本的歸屬?”
似乎是要附和“之”的話語,提示框中傳出新的內容。
根源怪談已破除,怪談世界“賽博村落”將在5分鐘后崩塌
你將在5分鐘后回歸現實,請妥善整理當前所持有的物品,你至多攜帶“12”件物品及“10”種字符,謝謝
玩家“虞”完成根源怪談,5分鐘后所有玩家將離開賽博,請各位妥善保管自己的物品
“嗯?不是說了不要讓你來解決!”小浣熊急切的聲音頓時傳出,似乎是有些懵懂的“之”現在才注意到虞良作出的貢獻似乎有億點點多。
這么一來,整座賽博城都要進入宇宙了!
這么多的根源怪談,她怎么吃得消!?
而虞良同樣著急,現在才是絕對的關鍵時刻:“對,就是現在,你快點把賽博城的認知覆蓋掉,包括所有的賽博人,這樣那些根源怪談就認知不到賽博城的存在,祂們就沒法跟著進入宇宙了!”
“你早就準備好了是吧?!”小浣熊的聲音勃然大怒,“該死,你知不知道這樣很費力的!”
“我也不想啊,這個系統要判我貢獻度高。”虞良小心翼翼地回應道,作為逼宮的太子,他稍微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
然而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有按照虞良所說的方法才能成功解決所有的后顧之憂。
讓“之”的陰影覆蓋整座城市,從而暫時抹消那些根源怪談對整座城市的認知,度過了這段時間后,賽博城變成場景卡進入宇宙,自然萬事大吉。
而這些無法認知到賽博城的根源怪談,大概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重新游蕩在虛空之中,尋找下一個副本作為落腳點。
“之”不再猶豫,陰影從虞良的腳下飛快地蔓延來開,在須臾之間便籠罩了整座城市。
規則,即不可超越,“之”無法抗衡如此數量的根源怪談,但在規則啟動之后,無論怎樣數量的根源怪談都無法阻止她。
這便是根源規則之力。
主線部分基本完成了,后續就是回歸部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