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的突然出現超出了現場這三個人的預料,而他那副自來熟的樣子更是讓許辭兮無比警惕。
“你……”作為六位創始席之一的許辭兮是從照片上看見過阿澤這張臉的,于是瞬間反應過來,眼眸中出現了金色光芒,身上有灰暗的陰影洶涌,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阿澤看著許辭兮,依舊是笑瞇瞇的模樣,并沒有對許辭兮的敵意有任何表現。
海城的玩家聯盟對他有很深的誤解,像這樣突然的攻擊意圖他已經見得太多了,早已視若無睹。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面前的銀狐女士……
實在是有些弱,所以并不能讓他提起什么對戰的興趣來。
如果換成邊上的虞良,那或許還有點意思,畢竟他這次過來只帶了寥寥幾個阿澤,或許會在作家虞良的手上吃到少有的敗仗。
嘿嘿,吃敗仗也很有意思。
“你要加入我們的隊伍?”虞良走到桌子邊上,將忘城地圖收拾好放在一邊,然后從外賣袋中將阿澤裝好的打包盒取出來,一一擺在桌子上。
六菜一湯,有葷有素,就算是裝在外賣盒里這么長時間也依舊保持著誘人的色澤,勾人的香氣隨著開盒的動作噴出,充斥在這個客廳里。
“嗬,這家店我記得挺貴的啊,我自己都不敢點。”虞良看一眼外賣袋上的品牌標識,笑著說了一句。
“那當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阿澤同樣以笑臉相迎,只不過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信。
“你認識阿澤?”許辭兮看著虞良,有些驚訝,明明在上次見面的時候虞良還向她打聽過阿澤來著,現在就已經認識了?
這是何等恐怖的交友效率啊。
“嗯,上一個副本除了有壬安,還有這家伙。”虞良打開其中一個飯盒,用筷子夾了肉片和青椒,轉頭就送到了“之”的嘴里,“喏,第一口要獻給我們尊敬的‘之’大人。”
“嗯?”之本來是不吃這些人類食物的,但現在是在這些外人面前,虞良又給足了她的面子,所以她不自禁地就張開了嘴,接受了虞良的投喂。
“怎么樣?人類的食物還行吧?”虞良將飯盒和筷子交給“之”,笑著說道,“作為群居的‘人類’,與同伴一起吃飯是必要的事情,不光可以建立緊密的聯系,還能夠促進和諧。”
“還行。”之聞言便接過了飯盒,選擇聽從虞良的話語,頗有種入鄉隨俗的感覺。
成為“人”在過去被困的某一刻就成為了她的執念,她確實不在乎這些東西,但的確想要試試看這些對于“人”來說很平常的事情究竟是一種什么體驗。
而虞良看著“之”輕輕地咀嚼并且將食物吞咽,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氣。
很好,已經用根源怪談試過毒了,看起來沒什么問題。
“這家伙……”許辭兮的注意力本來還在阿澤的身上,但看著虞良投喂“之”的動作,下意識地就直勾勾地盯著虞良看,片刻后才回過神來。
從虞良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和阿澤似乎并非是什么敵人關系,所以沒有必要刀劍相向。
想到這里,許辭兮又收回了自己的怪談能力,放棄了變成強化倉鼠的念頭。
“嗯,從結果來看,阿澤這人還怪好咧,一直給我送東西。”虞良呵呵一笑,夾了一個咸蛋黃雞翅放在自己的碗里,“是吧阿澤。”
“當然,我們是站在同一個陣營的嘛,都要對抗……”阿澤對虞良言語中的暗諷毫不在意,他延長著最后兩個字,然后繼續說道,“根源怪談,不是嗎?”
“沒錯。”虞良又夾了一筷子,然后看看依舊呆在原地的那兩個人,遞上了飯盒和筷子,“愣著干嘛,吃飯啊。有什么事兒吃著說著唄。”
冒險家和許辭兮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無奈,但虞良都這么說了,而阿澤也沒有什么發起沖突的意思,于是都分別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許辭兮和冒險家都坐在虞良的身邊,而阿澤則是坐在三個人的對面,而“之”則是坐在兩幫人馬的側面。
幾人的氣氛有點奇怪,但對于吃飯這件事并沒有任何的抗拒,現在本就是中午的飯點,剛開始的拘謹過后,冒險家毫不猶豫地大快朵頤,他一個人就帶動了其他人加快了進食的節奏,場面一時間難以控制。
“對了,剛剛我說的事情,你們真的可以考慮一下。”阿澤慢條斯理地進食,“據我所知,目前的海城聯盟應該是分成了多個派系吧?”
他繼續說道:“雖然你們秉持的理念一直都是松散的聯盟,但身為創始席的你不可能不知道,這壓根就不現實。”
虞良看準時機搶了最后一個咸蛋黃雞翅,剛想要放進自己的飯盒,就看見了“之”那陰森的眼神投遞過來,于是只能撇撇嘴,又將雞翅放了回去。
而另一邊,許辭兮看向阿澤:“理念是需要貫徹的,至少從我們這幾個創始席來看,現在的玩家聯盟并沒有過于違背理念。”
“行吧。”阿澤聳聳肩,目光落在蛋黃雞翅的那個盒子上,才幾句話的功夫,菜盒已然空無一物,再看其余幾人,黑裙的“之”面前有四對骨頭,冒險家三對,虞良兩對,許辭兮一對,只有他面前什么也沒有。
阿澤嘆了一口氣:“在外在環境比較危險的情況下,人類的本質就是集聚在一起進行抵御,所以你們的理念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猜得沒錯的話,聯盟里面已經出現了聯系緊密的小團伙吧?”
“嗯,那又如何?我們本來就提倡玩家之間進行友好的交流。”許辭兮其實知道聯盟中隱隱發生的一些變化,但此時在阿澤一個外人面前,她必須嘴硬地否認事實。
她很清楚另外幾個創始人的想法,他們的性格都比較散漫,因此在他們影響下創立的海城聯盟非常松散,僅僅是制定了少數規則來限制玩家濫用怪談世界給予的力量而已。
不知道是這些年海城中玩家的數量大幅增長了,還是聯盟的影響力擴大了,總之現在的海城聯盟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可忽視的組織,甚至有其他城市的玩家踴躍加入。
總而言之,發展速度完全超出了五個創始人的預料,幸好他們的實力一直穩居前列,所以聯盟中的其他玩家完全不會生出什么“奪權”之類的想法。
“行吧,總之我的意思你懂的。”阿澤并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和許辭兮糾纏,“我知道你們幾個創始席的關系很不錯,但一些特殊原因導致你們的身邊還是會出現簇擁者,再加上那個律師一直在暗中收攏力量,所以你們的聯盟實際上大概有四個派系。”
同為海城的玩家,阿澤并未加入聯盟,但同樣對聯盟中的大小事務了然于胸:“最龐大的就是律師為首的派系,以剛剛晉升T1的玩家律師為核心,中堅力量很強,但頂端戰力不足;其次就是養蜂人,他們的派系很有意思,由于天生的階級特性,所以接納的大部分都是各種工人和農民,工作特性原因,他們很少參加玩家會議,基本上都是由養蜂人代為參加。就連創始席的你可能都不清楚,這個派系隱藏起來的實力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工農武裝聯盟?”冒險家放下筷子,震驚地叫出了一個名稱,不由得倒吸幾口涼氣,“那的確是很恐怖的實力。”
“養蜂人……”許辭兮微微皺起眉頭,在幾個創始席中,這是她比較不熟的一位了,只知道對方極少出現,大部分時間都在管理自己的蜂園,找不到人。
假如阿澤說的是正確的,那養蜂人在暗中培養了一股很強大的勢力啊,這似乎與他們聯盟的理念背道而馳。
“還有程序員。”阿澤繼續說道,如數家珍,“她的話你應該清楚,她有一個計算機技術特別小組,里面的人數不多,但絕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且職業大體相同,相適度極高。如果進行戰斗的話,他們能夠爆發出來的戰斗力超乎常人的想象。”
許辭兮想到了那個計算機小組,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這個小組僅僅是負責海城聯盟的網站維護和相關事務而已,沒想到這些人戰斗力同樣如此強大。
“至于最后,也就是神父所帶領的神職人員們。”阿澤說道,“海城是一座臨海城市,歷史原因導致這里的教會組織比較發達,而神父是極少有的神職T1,聲名遠揚,時時刻刻都有神職玩家從其他城市趕來投靠,落戶海城。”
許辭兮默默點頭,這一點她是清楚的,海城聯盟招收外來城市玩家都是需要報備的,而在報備單中,神職玩家的比例竟然達到了15,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值。
以前她還只是覺得這有利于壯大海城聯盟的力量,畢竟這些神職人員并沒有胡亂傳教,反而是用實際行動踐行神愛世人的理念,活躍在抗擊怪談的第一線,在聯盟中的名聲很不錯。
但仔細想想看,每十個外來玩家中就將近有兩個玩家是神職人員,而他們是不可能放棄本職工作的,這就代表著海城中的神職人員數量急劇增加。
教堂的數量有限,神職人員的數量卻逐年累加,這個擴張過程卻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這本身就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只能說是神父能力卓越,大手一揮,輕松解決了所有的問題,甚至沒有引起其他任何一個創始席的注意。
至于其他兩個創始席,魔術師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孤家寡人一個,教練則是聯盟中最盡職盡責的創始席,但同樣未曾發展過任何勢力。
“最后,倒是有一些玩家愿意跟著銀狐創始席您。”阿澤看向許辭兮,直接說出了這些人的心理,“只是他們的實力都不算強,不屬于程序員,也不屬于精英階層,更不是工農或者神職人員。天生想要抱團卻又受到排擠,這就來到了您的麾下。”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其他四個大團體都有坐鎮的強大T1,以此為招牌才能吸引玩家聚集,對于這一點,我感到非常惋惜,你明明擁有著很強的管理能力和建設能力……當然,現在你的隊伍也有了T1。”
阿澤站起身來,門外的刀手阿澤走了進來,站到了阿澤的身邊,本體阿澤微笑道:“而且,遠不止一位T1。”
他的聲音中透露著一種底氣,這是源于他的絕對強大。
任何一個海城玩家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或許他完全對抗不了那幾位創始席的聯手,但同樣的,就算創始席們聯手也無法抓住他。
呃,除了鉤索。
阿澤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來自作家的鉤索簡直就是世界上最逆天的玩意兒,連五個創始席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居然被一個T2的作家輕松解決了。
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他主動找上門的原因之一。
必須嘗試分化海城聯盟,讓自己以正常的手段加入其中,否則作家和那五個創始席聯手的話……
隔一段時間就勾過來打一頓,這特么誰吃得消?
在此之前,要和虞良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
這是阿澤聯盟當前的首要任務。
與此同時,冒險家抬眼看了一下在場的其他人,許辭兮和虞良的注意力都在阿澤身上,阿澤距離桌子有一定距離,而“之”則是對這些事情毫不在意。
于是他默默地將阿澤的飯盒拿過來,用筷子將阿澤的飯劃開一半,然后將沒被吃過的一半夾到自己的碗里,繼續干飯。
這飯盒對于他來說還是有些小了,一人一盒真不夠吃。
“你說的沒錯,但是……”許辭兮看了一眼虞良,心神定下,“但你弄錯了一點,我的創始席已經轉讓給虞良了,這種事情你需要和他談,而不是我。”
“嗯?”虞良有些驚訝地看向許辭兮,他記得許辭兮之前說的是海城之旅回不來的話就轉讓創始席,現在回來了也轉?
“行啊,那么作家大人,我能參加你們的隊伍嗎?”阿澤的提問依舊優雅,他并不在意誰來拍板,因為他知道在場做決定的人一直都只有一個。
“當然可以,只要及時繳納會費就行了。”虞良的回答同樣優雅,“哦對了,我們的會費一直是按梯度比例繳納的,你是T1的話……”
他嘖了一下:“可能不是個小數目哦。”
阿澤保持微笑不變,牙縫中慢慢漏出字兒來:“你要點臉。”
一趟賽博城,他的布局和謀劃可不是毫無損耗的,身上道具和圖章的損失都讓他感到肉疼了,最后卻給虞良做了嫁衣,現在虞良還要什么會費。
擱這殺年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