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船只靠岸,虞良在噬蛇和紙人的簇擁中走上陸地,距離上次踩在這樣實體的地面上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星期了,因此踩在地上的虞良反而感覺到身形有些許的搖晃。
在那永遠起伏的船上待多了,現在反而都有些不會走路了。
虞良站定,在陸地上緩和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后才回頭看向身后的守財鬼和少數留守的紙人,揮手示意道:「我們會在天黑前回來,除了我們以外,遭遇一切生物都直接格殺,就算是宇宙中的創設角色來了也不必留情。」
這句話并非是開玩笑,這艘船就是在大海上安身立命的最大保障,無論怎樣都不能失去,要是有什么特殊的桶人扮演成創設角色的模樣奪走了船,那登島的他就完全沒有后路了。
雖然紙人們也算得上是幻術大師,但這幫家伙的水平很不穩定,有些時候能夠爆發出巨大的戰斗力,有些時候的表現又極其抽象,堪稱間諜。
虞良并不擔心守財鬼壓制不住這幾只紙人,畢竟他的守財鬼可是資本惡鬼,對付幾個貪婪狡詐的紙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完全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至少在虞良偶爾的觀察中,守財鬼輕松就將它們治得服服帖帖。
在發現了紙人之間特殊的支配特性后,守財鬼立刻就制定出了一個詳細的值勤制度,它會通過賜福草嬰幣并給予紙人來刺激紙人們好好干活。
經過賜福的草嬰幣可以為紙人提供一個非常具體的模仿對象,而變換成守財鬼形態的紙人往往實力大增,支配特性得到十足的強化,在擊敗其他的紙人后就能獲得更為強大的支配權。
在這種激勵制度下,紙人們欣然接受了守財鬼在船上建立起的狼性企業文化。
對于這些不知疲倦的紙人們來說,可以干活,但不能沒活兒。
得到草嬰幣并擊敗其他紙人,得到其他紙人的支配權,這對紙人來說就是最有趣的整活兒體驗了,非常值得親自去做。
直到其中一只紙人發現了可以利用支配權來命令手下敗將替代自己干活。
原來的虞良覺得誰干的活就應該將草嬰幣給予誰,但守財鬼卻并沒有這么做,它依舊將草嬰幣賜予了擁有支配權的紙人,而不是真正干活的奴隸紙人。
無論奴隸紙人如何努力,甚至是一個「奴」出兩份「力」這樣的「努力」都沒有辦法得到草嬰幣,而擁有原始生產資料「草嬰幣」的支配權紙人卻憑借著優勢迅速奴役了更多的紙人。
于是船上便出現了幾個奴隸主紙人驅使大部分紙人的局面,一時間勞動興致都蕩然無存。
虞良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來打壓一下那幾只奴隸主的,以結束守財鬼這莫名其妙的社會實驗,但守財鬼并沒有這么做,它只是慫恿了一下剩下的奴隸紙人去「偷竊」的奴隸主積攢起來的草嬰幣。
通過「偷竊」這樣的行為,生產資料完成了再分配,于是船上又有了新的紙人勞動力,局面陷入了周而復始中。
紙人們在這樣的游戲里玩得不亦樂乎,而守財鬼則是穩坐釣魚臺,它是唯一擁有著發行草嬰幣能力的幕后主使,輕輕松松就轉移掉了所有的矛盾,并且還在某種程度上提高了紙人的勞動效率,延長了紙人的勞動時間。
說起來也挺奇怪的,紙人們加起來的實力絕對超過了守財鬼,要是正常勞動的話難免不會搞出什么鬼點子,它們很可能會不服守財鬼的管教,但經過守財鬼這么一搞……
總之船上是只能看見辛苦做事的小紙人,一眼望去都是面朝甲板背朝天的紙人,至少偶爾晚上會聽見紙人們偷蒙拐騙非法獲取草嬰幣的細碎聲音。
而現在的話,原本紙人是非常愿意跟著虞良出去探險的,畢竟它們本來就是閑不住的
生物,但在特殊的支配特性下,當前的奴隸紙人只能跟著守財鬼一起在船上守船。
不過奴隸紙人們并沒有不高興,也不知道守財鬼又偷偷告訴了它們什么事情,總之它們看向虞良身邊紙人的目光里滿是一種微妙,略帶著不懷好意。
燈塔就在岸邊,一圈石頭砌成的圍墻環繞著燈塔,銹跡斑斑的鐵門緊閉起來,圍墻內綿延著從其他地方樹叢中蔓延過來的雜草和藤蔓,整個燈塔附近都是一副荒涼的模樣,看起來人跡罕至。
虞良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草嬰機甲,左邊的草嬰機甲一點頭,上前猛地推開了大門,塵封已久的大門被推開,連接處的斷裂使得大門轟然倒塌,砸在地面上。
噬蛇游動在最前面,兩翼是帶著骨機槍的草嬰機甲,而紙人們則是一路緊緊跟著虞良,顯現出自己對這座燈塔的好奇心。
它們原來在這個副本的時候是沒有離開過自己島嶼的,因此也不知道其他島嶼上究竟有什么。
像這樣的廢棄燈塔,它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
虞良來到了燈塔的最底層,這里的石質家具幾乎就要和那些雜草融為一體,其中更是隱藏著一些小動物。
噬蛇上前觀察了一下,確認這里沒有什么危險才重新回到虞良的身邊。
一旦遇到危險的話,它可以立刻用自己的身體將虞良纏繞起來,形成全方位的保護。
正常的蟒蛇纏繞是為了勒死獵物,而它將這種纏繞本能演化為了一種特殊的保護措施,不得不說也算得上是一種智慧了。
而虞良伸手掃開石桌上遮擋視野的雜草,看向了石頭柜子里放著的一些冊子。
這里明顯是曾有人居住的,但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冊子的紙張已經泛黃,并且十分脆弱,上面的字跡也是若隱若現。
看得出來,這本類似于日記的東西是某個人用炭筆或者是其他什么工具書寫的,總之不是現代人使用的水筆圓珠筆。
1.我將這一天確定為登島的第一天,因為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來到這片海洋前發生的事情了。或許是空難,或許是別的什么事情,我來到了這里,并且獲得了特殊能力。我用收集到的資源來合成得到了一些急需的物資,并且用非常神奇的文字合成規則得到了殺傷性法術「燒」字符。
我堅信,我擁有了系統,掌握了異能,在短暫的磨難過后,我將會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權利,財富,地位,等我離開這里,回到真正的陸地上,我將會完美地(字跡模糊)
4.字符被搶走了,得到系統和能力的人不止我一個。
媽的,原來我是個配角嗎?
5.雖然字符被搶走了,但這個叫做「馬德邦」的家伙還挺守規矩的,字符算是投名狀,接下來他會為我提供食物,作為交換,我需要在夜間守著燈塔,當海上出現敵人的時候,我要及時地給他們進行警報。
7.海上可能會存在小船,也有可能會有一種叫做桶人的怪物。遇見小船的話就要搶走,遇見桶人的話就要殺掉,否則我們就會死。
像我們這種沒有船的人就是「流浪者」,是整個副本最底層的人,因為沒有船就沒有辦法離開這座島,只能守著島過日子。不過守著島也不錯,花姐一定是對我有意思(大段文字被劃掉)可惜她是馬德邦的女人。
10.要搶一艘船!!!!!自己做的船沒有用,不被承認!!!
15.桶人來了,只有三四個,但島上的流浪者幾乎死了一半,有些人被桶人咬到,自己也變成了桶人。我看著馬德邦把受傷的人全都殺掉了,他們默認了這件事。野蠻的事,我從未想過他們有這么野蠻的一
面。不過好事就是我每天的口糧份額變多了。
17.他媽的被咬到就會變成桶人,永遠都變不回去了!這特么比喪尸還邪乎,在海上根本擺脫不了這幫鬼東西,我的木筏差點沉了,幸好我及時跑回了岸上,它們在岸上的行動力不太夠,移動起來有些緩慢。
37.好吧,流浪者又變多了,這一次的流浪者里有幾個好看的,我感覺島上的氣氛都變得活躍一些了。馬德邦找到了種田的方法,我們可以養活自己了,不用擔心食物的話,我們的關系都密切了一些。
島上還挺好的。
要是一直這么和平的話,在這里下半輩子也不是什么問題(劃掉)
不行,我還是想回去,沒有手機玩的日子我快瘋掉了,每天都只能他媽的數星星!
連他媽的月亮都沒有!
為什么只有我是守塔的,他們都有夜生活,我只能數星星!
65.這段時間有點忙,沒有空寫日記。我其實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但有一說一,當你真的遭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你也會想要寫日記的,因為不寫下來的話,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你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鬼事情。來到這座島上的流浪者越來越多了,他們都是被搶走了船只丟進海里的可憐蟲,跟我一樣。
海水會封鎖掉人的意識和肉體,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樣,但不會死,等到什么時候漲潮了,人就有可能被送到岸上,蘇醒過來后就會成為島上的流浪者。
沒有船的人永遠沒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有船的人又更加容易遇見桶人,這是無解的。
我只能多多地收集字符,萬一桶人再次打過來了,殺死一只桶人就好了。
要是能殺死一只桶人就好了。
96.終于,島上的人數太多了,我們引起了強大桶人團伙的注意,他們中有很多異化職業者,我知道這種東西,馬德邦就是異化職業者,他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明明現實中只是個小偷,為什么到了這個鬼地方卻能夠這么厲害?媽的,我以前還是高材生呢。這幫桶人幾乎殺掉了島上的所有人,同時吸納了少部分流浪者,把他們變成桶人帶走了。
我躲得很好,應該沒有人能找到我。
97.花姐,馬德邦,小四兒,熟人都死光了,島上就剩我一個人。
不對,島上還有一個桶人的尸體,流浪者的隊伍這么大,最終只能殺掉一個普普通通的桶人,哈哈,我果然不是主角。
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要在他們的尸體腐爛前做出決定。
98.媽的,反正出不去了,出不去就出不去吧,還不如當個桶人!
我咬了花姐,咬了馬德邦,我把所有人都咬了,現在他們都是桶人了,他們都醒過來了,他們都回來了。
小島又熱鬧了起來,并且這一次不用再擔心桶人的襲擊了,那群怪物只會襲擊人類,不會襲擊桶人。
只要定期把一些食物上供給海里的桶人就好了。
這樣生活也挺不錯的,至少不用擔驚受怕。
畢竟我不是主角,只能這樣下去了。
120.島上來了一個受傷的桶人,他叫薛武斌,他是我見過最強的一個玩家,是個異化職業者。
他不認為自己是桶人,因為他一進入副本就是桶人的模樣。
不過他好像向著人類那一邊,正在找機會變回原樣,他說不存在無解的副本,既然他一進來就是桶人,那就一定能夠找到從桶人變回人類的方法,或許只要反抗桶人背后的根源就能夠變回人類。
他想要帶領一批桶人反抗那群桶人,需要我的幫助,只需要我V他一點糧食就行。
我沒有把他的消息告
訴任何人,反而是幫助他養好了傷。
島上的流浪者感激我,因為我把他們從尸體變成了桶人,但他們也害怕我,因為我完全吃掉了一個桶人才把自己也變成桶人。
新來的流浪者恨我,因為這座島上只有桶人,我是桶人的根源,而他們想要活下去也只有變成和我們一樣的桶人才行。
幸好,我一直都只是個守塔的,遠離島上的生活,至少花姐和小四兒還是會偶爾來看看我。
我覺得,幫助薛武斌是一件好事,我不是主角,不是八路軍,我只是個老鄉,但我也不能當皇協軍,我要當私藏八路的老鄉。
150.被發現了。
所有人都恨我。
我自己也不例外,我明明沒有本事的,只是個配角而已,為什么要學他做事呢?
「沒了。」虞良已經翻到了最后一頁,他小心地將冊子收好,然后就發現了石柜子里日記本下壓著的一句石刻的話語:
祂拿走了我一半的「懷疑」。
「懷疑」?
月亮的另一面嗎?
桶人拿走了一半的「懷疑」……
這就是月亮管家給我的提示嗎?
虞良的腦海中似有靈光閃過,「懷疑」是月亮管家極少運用的一面,是微笑面的背面,祂并不喜歡以這一面來示人。
不過他從未懷疑過「懷疑」的力量,這是能夠讓「之」都感覺到恐懼的能力。
虞良重新翻開了日記本,目光最終停留在第一百二十天日記的節選上。
「他」說自己是「桶人的根源」。
至少在這座島上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