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卜瘋了,真瘋了。
他幫徐志穹除掉昭興帝,不止是為了殺掉一個昏君,他還想為生克雙星送上一份大禮。
他成功了,他把饕餮外身和血生孽星一并送給了生克雙星。
生克雙星煉化了饕餮外身和血生孽星,本以為雙星會朝著星宿邁出一大步,道門的根基也會更加穩固。
可沒想到生克雙星竟然從天空中消失了。
問題出在哪?
太卜想了一天,沒想明白。
如今出了問題該如何彌補?
太卜又想了一天,還是沒想明白。
于是想到最后,他瘋了!
“狂生,你是個聰明人,你總能想到辦法,你且告訴我,我怎么把兩位星君找回來?”
徐志穹干笑一聲:“這我哪能想出辦法,星君的事情,也不該我去想。”
“狂生,我道門要完了,哈哈哈哈!”太卜的笑容越發猙獰。
“太卜,你冷靜。”徐志穹站起了身子。
“狂生,這主意可是你出的,你得給我像個辦法!”太卜身形突然高大了不少,也不知是幻術,還是他真的變得高大了。
徐志穹連連后退道:“太卜,你且聽我說,這事情可急不得。”
“我不急,你今后且住在陰陽司,什么時候想出辦法來,什么時候再放你走!”
太卜言罷,伸出一只手來抓徐志穹。
徐志穹撒腿就跑,將要跑到門口,太卜身形突然閃現,出現在了徐志穹身前。
徐志穹掉轉方向再跑,太卜還是攔在了身前。
雙方修為差距太大,而且這是太卜的主場,徐志穹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機會。
他摸了摸中郎印,準備用判官手段脫身,卻見太卜獰笑道:“狂生,一動都別動,我不會讓你動一下,不信你就試試!”
他看穿了徐志穹的想法,已然催動了法陣,徐志穹被捆在法陣中央,滿身關節卻像石化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狂生,給我想個辦法,想不出來,便在這里待一輩子。”
“太卜,莫要意氣用事,你把我留在這里也沒有用處。”
“有用沒用能怎地?反正我也缺個人作伴!”
太卜獨自回到青燈前,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繼續盯著星象盤。
看了許久,太卜勐然抬起頭來,卻發現徐志穹不見了。
他自己掙脫了?
不可能,以他的修為還睜不開太卜的法陣。
好像有什么東西跟著那狂生。
太卜走到法陣中央,摸了摸地面,聞到了些許墨跡。
墨跡?
李沙白?
跟著那狂生的是李沙白?
又好像不是他。
李沙白救走了徐志穹?
他為什么要救走徐志穹?
他救就救吧,又能怎地?
我道門就要沒了,還管個徐志穹作甚?
思緒一片混亂的太卜,重新坐回了青燈前,雙眼漸漸失去了神采。
一陣黑暗過后,徐志穹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童大哥。
剛才的確有人用畫術救了徐志穹,但那人不是李沙白,是童青秋。
徐志穹還沒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忽見身邊還有一個人在場,是個女人。
嫂夫人?
不是嫂夫人!
嫂夫人在滑州還沒有回來。
那女人就站在徐志穹正后方,徐志穹竟完全沒有感覺到她的氣息。
徐志穹轉過身,后退兩步,問道:“童大哥,這是什么人?嫂夫人不在,你卻納了個小妾?”
童青秋一笑:“兄弟,看仔細些,那是個人么?”
難道不是人么?
柳葉眉,杏核眼,臉蛋豐腴,嘴角含笑。
這么俊的女子不是人?
等等,還不止一個女子。
女子身后還有幾個人,兩男三女,容貌都很俊美,但眉眼之間頗有相似之處。
這些還真就不是人,是紙人!
童大哥擅長用紙人,紙人的框架做的相當不錯,但畫工慘不忍睹。
今天的紙人很是特別,徐志穹若不是仔細分辨,竟然看不出和真人的區別。
“好精湛的畫技!”徐志穹連聲贊嘆。
童青秋笑道:“蒙李畫師指點了我幾招,多少學了些皮毛。”
徐志穹訝然道:“李畫師?這是李沙白教你的?”
“不止是這個紙人,”童青秋指了指屋頂,“我時才在屋頂上畫了扇門,這才把你從太卜手上救下來,
太卜瘋了,瘋了一整天了,陰陽司里沒有人敢靠近他,到底因為什么發瘋,我也說不清。”
徐志穹知道太卜發瘋的原因,但他眼下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畫術,是李沙白的安身立命的本領,他為什么肯傳授給童青秋?
這可不僅僅是藝術領域的技藝,他教給童青秋的畫技,已經具備了穿墻入室的能力。
“童大哥,你是怎么認識的李畫師?”
童青秋道:“你知道我有畫夢的手段,當初我給梁大官家診脈,趁機探查了他的夢境,可等畫出來之后,卻沒有一個人能看懂,
多虧李畫師看懂了,不僅看懂了,還說我天資非凡,便傳授了我不少畫技。”
天資非凡?
童青秋有繪畫的天資么?
徐志穹越發覺得不對,他還想追問,童青秋掐指算了算,連忙催促道:“兄弟,快些走,太卜快要找來了,此地不可久留。”
徐志穹急忙離開了童青秋的房間,隨即一攥中郎印,回到了中郎院。
在中郎院里,接著楊武的錨點重新回了京城,徐志穹一路思索,走向了蒼龍殿。
太卜瘋了,他還會幫太子遮蓋修為么?
就算他答應下來,也不能輕易相信。
穩妥起見,還得去找鐘參,且跟他商量一下,少刺幾個字。
太子的事情好想,童青秋的事情不好想。
徐志穹總覺得這兩件事情似乎有什么關聯。
童大哥學會了李沙白的畫技。
畫技,畫夢……
畫夢是童青秋的獨門絕學,他畫出了梁大官家的夢境,曾經給李沙白看過。
李沙白,夢境。
難道說……
徐志穹撒腿如飛去了蒼龍殿。
正殿之中,太子還在,除了梁季雄,還有一名俊美女子。
何芳。
何芳正在向梁季雄報告瑾王的動向:“瑾王今夜十分小心,府邸上下戒備森嚴。”
梁季雄臉頰一顫:“這老兒,知道我要去找他?”
看到徐志穹來了,梁季雄問道:“太卜那廂說妥了?”
“這個,卻不好說……”徐志穹看向了何芳。
何芳既是太卜的弟子,還是李沙白的摯友。
在這件事情里,何芳的身份非常特殊,一切可能因她而起!
她為什么會出現在蒼龍殿?
梁季雄還沒意識到徐志穹的難處,且看著何芳道:“阿芳是我宗室之人,涼芬園一戰,她立了大功。”
何芳是宗室成員?
徐志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的身份太特殊了。
徐志穹聯想到了更多事情。
梁季雄接著說道:“太卜事情不必隱瞞于她,她是我親信,你只管照實說來。”
不必隱瞞于她?
最該隱瞞的就是她!
“太卜,他有點……”
看徐志穹神色為難,梁季雄嘆口氣道:“這老東西果真不肯幫我,看來只能出此下策了。”
何芳趕緊勸道:“老祖宗,此事還需慎重!”
什么事情?
什么下策?
徐志穹聽的云里霧里。
梁季雄直接說道:“我今夜要去瑾王府,把瑾王除掉!”
殺了瑾王?
不愧是二哥,解決問題的方式總是這么粗暴。
可殺了瑾王能解決問題嗎?
況且二哥真有能力殺了瑾王么?
徐志穹看看何芳,又看看梁季雄,沉吟片刻道:“圣威長老,咱們且單獨找個地方說話。”
梁季雄一臉焦急道:“不必避開阿芳,有話只管明說!”。
徐志穹連連搖頭道:“這是男人的私話,不能讓人姑娘家聽見。”
太子在旁道:“我能聽么?”
“你也不能聽!”
把何芳和太子一并支走,徐志穹低聲對梁季雄道:“二哥,瑾王殺不得!”
梁季雄詫道:“怎就殺不得?你是怕日后有羅亂?
放心,只要他死了,什么羅亂都沒有,誰也擋不住太子繼位,
至于日后的罵名,我背著就是,蒼龍殿為江山社稷背負罵名,本就天經地義!”
“不是怕罵名,也不是怕羅亂,是你根本殺不了他!”
梁季雄嗤笑一聲:“想必是你聽見了,瑾王府上戒備森嚴,可再森嚴又能怎地?憑他手下那些人,卻能擋得住我?”
“不是那幾個人那么簡單,二哥,你且多等我一夜,明日清晨若是還沒有結果,咱們再另想辦法。”
徐志穹好不容易勸住了二長老,隨即從后門離開了陰陽司,徑直去了李七茶坊。
進了雅室,徐志穹等了片刻,李沙白親自出迎。
兩下敘禮,賓主落座,徐志穹問道:“李畫師,這皇位非要爭么?”
李沙白眉頭微蹙:“徐千戶,此話從何說起?”
“李畫師,皇室宗親在夢中看到蒼龍神諭,這事情你該知曉吧?”
“神諭?”李沙白瞪圓了雙眼道,“這事情我卻不知,我也從未聽說過什么神諭。”
徐志穹笑道:“在我面前又何必遮掩?此事我絕不會泄露出去。”
李沙白搖頭道:“李某沒有遮掩,不知便是不知。”
徐志穹壓低聲音道:“你怎會沒見過,那神諭就是你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