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看著門上的鋸子,看到鋸子正在鋸門上的鎖鏈,他的腦子里面嗡嗡作響。
他第一反應是把這把鋸子搶下來。
可思忖片刻之后,他沒有這么做。
搶下來這把鋸子并不難,他甚至可以不用親自動手。
他可以具象出一只手,幫他去搶,也可以具象出一把鉗子,直接把鋸子鉗斷。
這是判官的星宿廊,在這個意象之力主導的世界里,戴著師父的面具,徐志穹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可把這把鋸子搶下來有用么?
沒用,沒有半點用處。
假如里面的人還是獨斷冢宰龍秀廉,那這把鋸子一定是他用意象之力制造出來的。
就算把這把鋸子搶走了,他也能制造出下一把。
也許下一把工具不是鋸子,甚至比鋸子更好用。
現在門上的鎖鏈完好無缺,證明他暫時還不能逃出來,徐志穹還有充足的時間思考一個萬全的對策。
如果讓龍秀廉從里面出來了,第一個遭殃的肯定是師父,現在徐志穹沒辦法把師父帶到凡間去,臥室的鎖打不開了。
也就是說,問題的關鍵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龍秀廉從里邊出來。
搶鋸子肯定不是個好主意,唯一可行的主意,貌似是要了他的命。
之前徐志穹重傷過他一次,倒還有些經驗。
在門上繼續插刀子?
不行,光靠刀子插不死他。
先用刀子切片,然后噴火燒熟,灌上鐵水,泡上幾個時辰,然后再用雷擊……
徐志穹把所有方法都想到了,但他還是沒有把握殺了龍秀廉。
怎么才能確定他真的死了?
用完所有手段之后,在星宿廊里監視幾天,看他有沒有動靜?
不可行。
徐志穹根本沒這個實力,雖然現在有五品修為,但在帶著肉身的情況下,徐志穹在小黑屋里能堅持的極限時間是一個時辰。
而且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徐志穹必須考慮在內。
屋子里如果不是龍秀廉,該怎么辦?
如果龍秀廉已經出去了,如果他把師父關在了這間屋子,倘若現在用鋸子鋸鎖鏈的是師父……
徐志穹如果痛下殺手,后果不堪設想。
有沒有辦法能探聽出他的身份,還能讓他繼續留在這座屋子里,出不來?
鋸子在鐵鏈上不停摩擦,徐志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思考對策。
少頃,徐志穹勐然睜開雙眼,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先用了六品技,啟動了心境。
他盡量放緩釋放技能的速度,讓龍秀廉在不知不覺之中陷入技法之中。
接下來,徐志穹往喉嚨里注入陰陽二氣,開始改變自己的聲音,改變成一個熟悉的聲音。
二十吸過后,徐志穹有了把握,輕輕咳嗽了一聲。
咳咳!
鋸子瞬間收進了門縫,里邊的人不敢有半點動靜。
這招果真有用!
基本可以確定他身份了!
徐志穹沉聲道:“孽障!你在作甚?”
他模彷了師父的聲音。
如果里面的人就是師父,至多被他嘮叨幾句。
如果里面的人是龍秀廉,我看這王八蛋還敢不敢出來!
“師,師祖,你,你醒了……”
果真是他!
“孽障,你想逃么?”
“師祖,我,我想,我想出去……”龍秀廉哭了,他說了實話,“師祖,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已經不知被困了多少年月,師祖,我求您放了我,我真心知錯了,我把自己的血肉都吃光了,我求您了師祖……”
“孽障,既是誠心悔過,且在此間老實贖罪,再關你數月,便放你離去。”
“此話當真么?只要數月便好?”龍秀廉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
“我還能食言不成?日后我會經常來探望你,你若再敢逃走,我絕不輕饒!”
徐志穹轉身離去,龍秀廉在屋子里不斷呼喊:“謝師祖寬宏,弟子在此誠心悔過,再無非分之想,謝師祖寬宏!”
不用客氣,我可沒說數月是幾個月。
十個月是數月,一百個月也是數月。
況且我又不是你師祖,對你食言了又怎地?
徐志穹回到師父臥室門前,重新嘗試打開鐵鎖,試了將近一個時辰,一把鎖也沒打開。
徐志穹精疲力竭,重新墜入凡間,一頭扎在書齋里,沉沉睡去了。
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府邸之中一片大亂,叫聲不斷。
徐志穹迅速起身,悄無聲息離開書齋。
待走到臥房周圍,但見侍女們提著水桶,撒腿飛奔,正在救火。
著火的是第二排第六間臥房,徐志穹把自己修補好的傀儡放在了這間臥房里。
侯爵府雖是木質建筑,但這木材是用特殊工法炮制的,尋常之火根本點不著。
這是有人故意縱火,而且目標非常準確。
這府邸之中還有細作,大概率是陽環公主的內應。
這名細作藏得很深,顯然不是力庸那種業余水準能比的。
侍女們忙著救火,四名男侍且在一旁默默看著。
徐志穹抬起右腳,挨個踹了一遍:“都特么在這看戲么?救火去呀!”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這幾名男侍總是覺得自己身份特殊,總覺得自己的地位比侍女高了一等。
救了半響,火勢不見絲毫減退,卻要往其他房間蔓延。
這火不是用水能撲滅的,徐志穹當即動身,跑去了大奉常的府邸,把炎煥請了過來。
炎煥看了一眼,便知是金烏之火。
他徑直走進大火之中,提起氣機,深吸一口,將房間中的大片火焰吸去。
周圍幾間房間也已經起火,炎煥將火焰逐一吸走,只剩少許余盡。
炎煥一揮袍袖,余盡隨之熄滅。
徐志穹吩咐侍女打掃清理,炎煥將徐志穹叫到了一旁。
“這是金烏之火,今夜有生道四品修者前來刺殺于你。”
徐志穹長處一口氣道:“幸虧我半夜換房去睡,躲過了一劫。”
炎煥嘆道:“這么躲著也不是辦法,你搬到我宅子去住吧。”
搬到炎煥那里確實能保證安全,但徐志穹身上有太多隱秘,不想被別人知道。
徐志穹推辭道:“我若時時刻刻都靠大奉常庇護,一來對你不利,二來我也招人恥笑。”
炎煥道:“白日里,你得罪了皇長子和陽環公主,他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徐志穹點頭道:“謝大奉常提醒,兩國昔日誤解頗深,今日重修于好,勢必有奸佞之徒從中作梗,晚輩自當多加小心,絕不讓奸人得逞。”
炎煥看著徐志穹,不住點頭:“梁季雄與你甚是親近,我曾笑他不顧身份,和一后輩戲謔無度,如今看來,他卻比我更有眼光,
志穹,有事便來找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絕不推辭,沒事也來找我,多陪我喝上幾杯也好。”
炎煥走了。
徐志穹趕緊去了客房,找到了殺手熒珠和細作力庸。
他們還在臥房,依舊被法陣困著,但法陣有被破壞過的痕跡,只是對方法力不夠,沒能破壞成功。
對方想要救走這兩人,抑或是殺他們滅口。
這兩個都是陽環公主的人,因此可以確定,今晚來刺殺徐志穹的就是陽環公主。
這女人好執著,得想個辦法好好教訓她一頓。
徐志穹蹲在熒珠面前,問道:“今天是不是有人來救你?”
熒珠搖搖頭道:“你說什么人?我今天一直在這睡覺,沒見過別人來。”
徐志穹一笑,又把那副手套帶上了。
熒珠當即哭出了聲音:“有人來過,兩個人,他們說是公主的人,是來救我的,但他們接近不了我,就走了,我再也不敢騙你了,你別動那藥。”
徐志穹轉眼看了看力庸:“她說的是真的么?”
力庸點頭道:“千真萬確。”
徐志穹放下些干糧和水,卻發現昨天留下的食物只吃了不到一半,水也沒喝多少。
徐志穹皺眉道:“肚子不餓么?”
熒珠搖搖頭,力庸臉紅不語。
徐志穹看著力庸道:“你臉紅什么?”
力庸不肯說,熒珠小聲道:“能找個地方讓我們解手么?都憋了一天了。”
難怪他們不肯吃,徐志穹把這個問題忽略了。
他解開了法陣,對二人道:“你們去吧。”
熒珠眨眨眼睛道:“讓我們去哪?”
“不是要解手么?去茅廁呀!”
熒珠訝然道:“你不跟著去么?”
“我跟你去茅廁作甚?”
“你卻不怕我們跑了?”
“跑吧,想跑就跑!”徐志穹澹然一笑,“只要你們跑出這扇大門,一日之內,必定死在陽環手上,若是不信,你們只管試試。”
兩人對視片刻,相繼離開了客房。
徐志穹且在屋子里默坐片刻,不多時,兩人又走了回來。
他們沒跑。
徐志穹一笑:“還行,不是蠢人,在這好好睡上一覺,以后還有事情要你們去做。”
離開了臥房,徐志穹去了中郎院,用役鬼玉喚來了常德才和楊武。
分別多日,見到徐志穹,兩人甚是歡喜。
徐志穹道;“原本不想讓你們兩個在郁顯國露面,可現在不讓你們去也不行了,我一個人有些招架不來。”
楊武皺眉道:“怎地了,他們是不是欺侮你了?”
常德才大怒:“這幫不知死的王八蛋,看奴家不拆了他們的骨頭。”
徐志穹點頭道:“他們都是些王八蛋,咱們兄弟姐妹一起上,把這些王八蛋挨個敲打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