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生孽星。
被饕餮外身吞噬,又被生克雙星煉化。
徐志穹見過這怪物,準確的說,血生孽星就是被徐志穹害死的。
這幅畫,正是血生孽星的畫像,一坨毫無規律的肉塊,上面生長著大小不一的眼睛。
而大廳里的那些水潭,是孽星真實的眼睛,就像百花莊里的溫泉一樣。
這里是血生孽星的居所。
武栩曾經告訴過徐志穹,星官都住在星宮之中。
而血生孽星在多年之前便墜落到了凡間。
這是隨他一并墜落的星宮!
可血生孽星不是隕落了么?不是被生克雙星煉化了么?
這座星宮里怎么還有他的眼睛?
難道他沒死透?
徐志穹生出滿身惡寒。
澹定,澹定!
他若是沒死透,自己只要走進這座星宮,就必死無疑。
當初血生孽星的一小塊分身,就差點要了徐志穹的命,如果不是身體里那個怪物出手,徐志穹已經成了他分身的宿主。
對血生孽星而言,殺了徐志穹,簡直不要太容易,他肯定死透了,這座星宮里只不過殘留著他一部分力量,或是一部分殘骸。
不管怎么說,這地方終究不安全,血生孽星的特性,徐志穹歷歷在目,在他的星宮待久了,難免身上會長出些特別的東西。
可現在的主要問題是,該怎么離開這里。
光暈指著巖壁,巖壁上沒有道路。
壁畫上不時出現眼睛,徐志穹也不敢再輕易摸索。
實在不行,就先離開這里,重新走回大廳,看有沒有其他的出路。
不行!徐志穹迅速打消了這一念頭。
這座大廳和這段石階很可能只是星宮的一部分。
完整的星宮到底有多大,徐志穹也沒有概念。
萬一在孽星的星宮里迷路了,豈不遭殃。
正當焦急之際,左邊袖子里的千斤龜突然抖動了一下,一枚鐵鉤從袖口里探了出來。
鐵鉤慢慢靠近了墻壁,似乎在搜尋著什么。
滑輪迅速轉動,鐵鉤勐然鉤住了一只剛剛裂開的眼睛。
那眼睛的尺寸比正常人的眼睛大了將近一倍。
眼白瞬間變成血紅色,整個山洞都在隨之顫抖。
陶花媛腳下一滑,險些從石階上滾落下去。
徐志穹一把抱住陶花媛,沒等站穩身軀,卻見那只眼睛之中迸發出一片紅光,瞬間吞噬了二人。
等紅光散去,徐志穹緩緩抬頭。
腳下是淺草,頭頂是星空。
兩人回到了山頂,還站在洞口邊緣。
陶花媛身軀搖晃,險些墜落下去。
徐志穹拉住桃兒,急速后退,迅速遠離了洞口。
兩人喘息許久,陶花媛不敢相信之前經歷的一切是真的。
“咱們時才是不是在這做了一場夢?”陶花媛茫然的看著徐志穹。
徐志穹道:“你且把衣帶解下來試試?”
陶花媛小心翼翼解開了衣帶,衣帶如往常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徐志穹道:“你把衣帶扔了再試試。”
陶花媛把衣帶扔在了一旁,衣帶落在了地上,依舊沒有反應。
桃兒眨眨眼睛道:“難道真的是夢?”
話音未落,衣帶突然騰空而起,纏在了陶花媛的腰上,勐然一勒。
陶花媛臉色青紫,險些嘔出來。
衣帶還活著,它的生命還在。
徐志穹從左邊袖子里拿出了千斤龜,叩動機關,鐵鉤緩緩鉆了出來。
這東西也活著……
徐志穹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把千斤龜扔了。
那鐵鉤上面居然還勾著一只眼球!
這是孽星殘存的眼球。
這只千斤龜,居然把這只眼睛一直藏在我袖子里!
徐志穹嚇得魂不附體,趕緊用陰陽法陣把這只眼睛連同千斤龜一并包裹了起來。
千斤龜的鐵鉤,掛著眼睛來回搖晃,似乎在告訴徐志穹,這東西并不危險,它可以輕松拿捏。
但徐志穹看到那眼珠的童孔在有規律的收縮,分明還有生命的跡象。
這眼珠還活著!
怎么辦?
送到小黑屋去?
不行!
徐志穹怕這東西會坑了師父!
送到中郎院去?
也不行!
坑了楊武和老常怎么辦?
就這么扔了?
更不行!
這東西若是流落到世間,不知道要坑了多少人。
太卜的銅蓮花好像有封印的能力。
把這眼珠封進蓮花里?
萬一要是坑了太卜呢?
若是坑了太卜……
那坑就坑了吧。
徐志穹拿出銅蓮花,準備封印那只眼睛。
醞釀半響,他不知該如何操作。
他只會用銅蓮花和太卜通訊,不知道怎么使用封印的功能。
“桃兒,你知道這東西該怎么用么?”
陶花媛搖搖頭道:“若不是你拿出來和師尊聯絡,我都不知道這是師尊的東西。”
這可怎么辦?
徐志穹記得這株銅蓮花能把要封印的東西變成一顆蓮子,然后收到蓮蓬里去,可具體要用多少氣機,怎么用……
銅蓮花一陣顫動,蓮心之中吐出些許光華,籠罩了千斤龜。
千斤龜和那只孽星的眼睛,在光華之中慢慢變成了一顆蓮子,自動跳進了蓮蓬。
這就成功了?
什么情況?
徐志穹還沒使用陰陽二氣,怎么就成功了?
剛才在回憶銅蓮花封印的過程,似乎調動了意象之力。
可銅蓮花是太卜的法器,為什么會受到意象之力的操控?
也不是沒有可能,引路燈籠是能感知意象之力的。
可這株蓮花在徐志穹身上帶了很長時間,以前卻沒見它感知過意象之力。
難道說……
徐志穹輕輕摸索了一下銅蓮花。
銅蓮花在徐志穹手中顫抖了一小下。…
好像怕羞,又好像怕癢。
這東西,也活了!
一對千斤龜,一條衣帶,腰間的星鐵戟。
這是第五件出現了生命跡象的物品!
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是因為孽星的星宮么?
徐志穹思索片刻,否定了這一想法。
假如千斤龜是血生孽星賦予的生命,它絕對不會為了救徐志穹,而主動傷了孽星的眼睛。
同樣的道理,銅蓮花既然能封印孽星的眼睛,證明它也不可能是孽星賦予的生命。
把死物變成活物,血生孽星本尊都未必有這份實力,更不要說在星宮里的殘存的力量。
可轉念一想,當初的百花莊,難道不是被血生孽星變成活物?
不對!
那更像是偽裝和寄生,孽星寄生在了磚石之中,用他不受約束的生長方式,把自己的軀體變成了像建筑一樣的形態。
況且徐志穹在跳進洞穴之后,千斤龜立刻有了生命。
就算血生孽星真有賦予生命的實力,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完成賦予生命的過程,否則當初一戰,李沙白絕不可能是孽星的對手,更不可能把孽星送進畫軸里。
真正賦予它們生命的,是位格更高的存在。
那座朱雀宮!
難道里邊有真神的力量?
那座朱雀宮和孽星的星宮到底有什么聯系?
“下山!”徐志穹帶著陶花媛,沿著山路飛奔而下,他清晰的記得那座朱雀宮的位置。
兩個時辰過后,徐志穹站在山道上,默默看著眼前一片樹叢。
泥濘的山道上,還留著徐志穹之前狂奔的腳印。
腳印很深,因為徐志穹當時還抱著陶花媛。
就是這里,不會錯,那座朱雀宮之前就在這里。
可如今為何不見了?
眼前只剩下茂密的樹叢,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桃兒,你真不記得這座宮殿?”
陶花媛連連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宮殿,我也不知道你來這里要作甚,賊小子,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咱們走慢些好么?”
徐志穹默然良久,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一直在想這座朱雀宮和孽星的星宮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
而今看來,二者似乎根本沒有聯系。
這座朱雀宮原本不該出現這里,它的出現是一種偶然,而這一偶然恰好被徐志穹遇到了。
為什么會有這種巧合?
我在這里,很可能遇到了真神。
那位在傳說中沉睡了多年的真神。
如果這不是巧合,證明那位真神想要見我。
可他為什么要見我?
徐志穹的額角一陣陣抽痛,他不想再思考這個問題,他只想快點離開火陽山。
次日午后,徐志穹帶著陶花媛走下了山道。
路邊的馬車還在,兩匹馬也還算精神,徐志穹事先留在路邊的草料和幾桶清水還沒吃完。…
“桃兒,咱們下山之后,千萬不要把山里的事情告訴太卜,你千萬要聽我的話。”徐志穹叮囑了陶花媛一句
陶花媛自然會聽徐志穹的話,她答應下來,鉆進馬車,立刻睡了過去,徐志穹趕著馬車,走向了萬生城。
他一直在想一件事,太卜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太卜想要的和朱雀宮無關。
他想要的東西在血生孽星的星宮里。
那座星宮里到底有什么東西,讓太卜如此的渴望?
難道說……
走了將近一天,懷里的銅蓮花突然在徐志穹胸口蹭了蹭,徐志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太卜正在聯絡我!
遠離了火陽山的范圍,銅蓮花的功能漸漸恢復了。
那銅蓮花的生命呢?
他的生命還在!
換做往常,太卜的聲音會直接出現在耳邊,因為銅蓮花本身就是太卜的法器。
可現在,銅蓮花會先征得徐志穹的同意,看他愿不愿意與太卜聯絡。
徐志穹現在真正成了銅蓮花的主人。
他搖了搖頭,表示不想和太卜說話。
銅蓮花合上花瓣,屏蔽了太卜。
太卜在陰陽司里,始終聽不到半句回音。
這狂生到底去哪了?
已經有好幾天聯絡不上他了。
太卜在路上幾次聯絡陶花媛,陶花媛不予回應。
太卜想通過卜算來搜尋陶花媛,卻又一直算不出陶花媛的蹤跡。
為什么算不出她的蹤跡?
莫非,她和那狂生都遭遇了不測?
太卜神色凝重,可沒過多久又釋然了。
“終究是命數!”太卜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水。
他似乎看澹了生死。
尤其是別人的生死。
進了萬生城,悄無聲息回了侯爵府,陶花媛再次換上了男裝。
唯一換不掉的是那條衣帶,只要離開陶花媛超過十吸,就會立刻纏上來,而且要狠狠勒陶花媛一下。
惱火的陶花媛有幾次想燒了它,可終究下不去手,這種有靈性的東西實在太少見了。
在一座書齋里,徐志穹打開了銅蓮花,輕聲呼喚太卜。
過不多時,太卜有了回音:“狂生,果真還活著,你到底去了何處?”
徐志穹道:“我去了你想要去的地方。”
太卜半響不語,但就算隔著千山萬水,徐志穹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緊張和興奮。
“狂生,你且說,那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太卜,你先說,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狂生,莫給我打啞謎!”
“太卜,是你先跟我打啞謎的,這啞謎差點要了我的命!”徐志穹加重了語氣。
太卜沒有生氣,現在主動權在徐志穹手里。
他微微笑道:“你去的那個地方,是不是有不少蟲子?”
徐志穹道:“里邊沒有蟲子。”
太卜聞言,甚為失望:“既是沒有蟲子,恐怕那不是我想找的地方。”
徐志穹笑道:“沒有蟲子,但有眼睛。”
“有眼睛!”太卜又打起了精神。
徐志穹直接點破了太卜的心思:“你想找蠱族星官,蠆元厄星的星宮,可我找到了血孽星官,血生孽星的星宮,你說這地方對你來說有用么?”
太卜再次興奮起來:“有用,有用,你且說這東西在什么地方?”
徐志穹嘆息一聲道:“看把你給急得,先說說看,你打算用什么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