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之中,兩股霸氣糾纏,卻如兩條無形之龍翻滾鏖戰。
秦燕躺在外殿之中,竭力控制著身體,保持著倒地時的狀態。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被扭斷了。
不能動,一下都不能動,一旦動了,就等于告訴別人自己能掙脫法陣,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修為。
咬牙堅持了三十多吸,一股霸氣忽然瀉力。
勝負決出來了,秦燕趕緊屏住氣息。
誰贏了?
不多時,一名男子搖搖晃晃從內殿之中逃了出來,奪門而出。
他身上穿著黃袍,真正的神君應該穿著睡袍,這人明顯是假神君。
真神君怎樣了?
打贏了?還是駕崩了?
秦燕不敢動,另一股霸氣還未消退。
一個身影站在內殿門口,默默掃視著外殿的狀況。
秦燕不敢看那身影,但能真切感受到注視。
按照常德才教給他的閉氣法,他壓住氣息,壓住心跳,就連汗都不敢出一滴。
苦苦煎熬許久,內殿的身影離去,吱呀之聲響起,衾被抖動之聲隨即響起,那人重新回到了臥榻之上。
又等片刻,秦燕覺得身上的麻軟緩緩褪去,寢殿之中的法陣似乎正慢慢被破解。
原本倒在地上的內侍們逐一爬了起來,面無表情,低頭站著。
我該不該站起來?
會不會被神君殺了滅口?
秦燕正在慌亂之間,忽覺一股無形之力推動著他的身體,迫使他站了起來。
腦袋昏昏沉沉,秦燕感覺意識有些模湖。
他有五品上的修為,尚未完全清醒,其余沒修為的內侍,意識根本沒有恢復。
他們站著,但他們還睡著。
又過片刻,所有內侍全都站了起來,一股清冷的氣機鉆入腦海,秦燕完全清醒了。
內侍們漸漸睜開了眼睛,癡怔片刻,都找回了意識。
司禮監副掌印黎光安愣了片刻道:“秦掌印,我好像跑神了,你適才交代我什么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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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忘記了自己曾經暈倒,也忘了自己如何醒來,適才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被他們給忘了。
“秦掌印?”副掌印黎光安又問了一次。
秦燕回過神道:“我適才也跑神了,想說什么卻也忘了。”
黎光安嘆口氣,壓低聲音道:“這些日子,秦掌印辛苦了,咱們弟兄也都辛苦了……”
黎光安一開腔,秦燕就知道他想要抱怨。
平時抱怨兩句也就罷了,畢竟神君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當中。
而今秦燕確定神君醒著,趕緊岔開話頭道:“老黎,這就是咱們本分,你帶著弟兄們好好伺候神君,明天天亮,我再叫人替你。”
臨走之時,秦燕且說放心不下,特地去內殿看了一眼。
神君躺在臥榻之上,睡得十分安詳。
城外,一座宅院之內,兩百多“魅妖”,二十多無辜之人,二十多有罪,但罪業不深之人,都被關押在了宅院之中。
此外,還有神機司中,三十多個不該死的神機士,也被關押在其中。
徐志穹戴上面具,先來處置這兩百魅妖。
這兩百魅妖,都是尋常女子,因姿色出眾,被徐志穹關押在了地牢三層。
徐志穹故意說要將她們處決,命令一群罪業深重的神機士前去動手。
他先把戲碼做足,而后又讓洪華霄去劫獄,那些軍士自然不是洪華霄的對手,被盡數殲滅,而這些女子,也被洪華霄救了出來。
此前,徐志穹和洪華霄有過約定,這些女子先由她來挑選。
洪華霄走到眾人面前,先看了身段,再看了臉龐,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只要她們愿意,有一個算一個,我都收了。”
徐志穹對一眾女子喊道:“有愿意當魅妖的,上前走一步!”
女子低著頭,哆哆嗦嗦,沒人敢上前。
洪華霄啐一口道:“魅妖,魅妖!你才是妖!姐妹們,我修行的正經道門,名喚巫道,有愿意追隨我修行的,到姐姐這來報上姓名。”
女子們還是不敢作聲。
巫道?
她們從沒聽說過。
不管什么道?只要沾上修行兩個字,都是邪道。
她們不知道洪華霄為什么要救她們,能從神機司大牢里逃出來,心里也都歡喜。
可而今見這俊美女子修的什么巫道,還是什么魅妖,她們只覺害怕,一名女子哭道:“諸位英雄好漢,放了俺們吧,俺們不懂啥是修行。”
洪華霄搖頭道:“放了你們卻是萬萬不能,不想入我巫道,就得入他那判官道,到時候可就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呸!你才魔頭!”徐志穹也啐了一口。
劉香萍哭一聲道:“爺爺,我們真不知道啥是道,爺爺身邊若是缺個使喚的人,我們愿當奴作婢,爺爺身邊若是不缺人,就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徐志穹嘆道:“我有心放了你們,可你們能去哪?”
此言一出,女子們互相看了看,低頭議論了起來。
聲音雖然嘈亂,但徐志穹聽的分明。
有人想回家。
有人想投奔親戚。
有人想去瓦窯重操舊業。
徐志穹道:“想回家的且算了吧,你們是神機司的罪囚,都是畫了押的魅妖,家人若是敢收留你們,卻要連坐受罰,
投奔親戚也別想,就連瓦窯都不敢收下罪囚,千乘國沒有你們的容身之所,縱使到鄉下討飯,都會被錦繡筆吏盯上,試問你們還能如何活命?”
女子們不作聲了。
在神機司大牢,她們萬念俱灰,能活一天算一天。
而今重見天日,她們似乎看到些希望,讓徐志穹這么一說,所有希望全都破滅了。
一名女子名叫紅香兒,原是神臨城西一座瓦窯里的紅人,這姑娘頗有膽識,且上前一步,沖著洪華霄磕個頭道:“姐姐救了我一條命,我以后便跟著姐姐。”
有她帶頭,女子們陸陸續續跪在了洪華霄面前,洪華霄笑的得意:“道門收了這多弟子,祖師見了,也一定歡喜。”
紅香兒看著洪華霄道:“姐姐不就是道門祖師么?”
在神機司大牢,洪華霄的確自稱是祖師,但那是為了幫助這些女子快些逃命。
“這話不敢亂說!”洪華霄端正神色道,“日后你們若是能見到祖師,萬萬不可再提起此事,我是祖師的弟子,道門的輩分可不能亂了。”
收了兩百多女子,只剩兩名女子沒有追隨洪華霄。
一個是劉香萍,這是徐志穹在神機司見到的第一個魅妖,曾舉著鞭子等著徐志穹責罰。
另一個是姜夢云,原是名門之后,后因家境落魄,被抓進神機司大牢,僅憑幾杯酒,便把沉維義勾的神魂顛倒。
洪華霄道:“這兩個女子看來要歸你了,一會我再從男子當中挑選幾個弟子。”
徐志穹一皺眉:“有這兩百多名弟子,你還不知足么?別管那些男子了,先想著這兩百多人怎么安置!”
洪華霄思量片刻道:“要說安置,還真不容易,你先借我些銀兩,我先給她們尋覓個住處。”
徐志穹笑道:“銀兩好說,用錢的地方我幫襯著,可拿人手短,我這的事情,你也得替我辦著。”
“嘴臉!”洪華霄冷哼一聲,帶著弟子們到東院入道去了。
徐志穹看了看剩下兩名女子,先問了問劉香萍:“你為什么不入巫道?”
劉香萍搖搖頭道:“那什么巫道,看著不是太好,那位姓洪的姐姐,雖說救了我的命,可看著也不像正經女子,我是不愿跟著她的。”
徐志穹一笑,這果真是千乘人的性情。
“那你愿意入判官道?”
“判官道,也是邪道……”劉香萍偷偷看了徐志穹一眼,“但,但總是比那什么巫道正經些。”
不是她選擇了判官道,是她實在沒得選。
罷了,且先收下吧。
徐志穹又看了看姜夢云,問道:“你為什么不入巫道?”
姜夢云搖頭道:“我不想再做取悅男子的事情,哪怕跟著判官刀口舔血也好。”
這話說的奇怪,姜夢云好像對巫道和判官道都有一些了解。
不過想想也合情理,姜夢云出身名門,想必比尋常人見識多些。
徐志穹點頭道:“你們兩個,且到西廂房等我吩咐。”
兩人跪地要磕頭,徐志穹擺擺手道:“自入我道門,不可再下跪,且記住,你們的膝蓋是直的!”
劉香萍不太懂徐志穹的意思,也沒敢多問,低頭進了東廂房。
姜夢云走到徐志穹身邊,低聲道:“奴家遵命,樞首大人。”
徐志穹一哆嗦,她居然能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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