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
陸言和上官海棠相對而坐,飲茶閑聊。
收好賞錢的方大平用托盤端著沉重的銅板和碎銀子來到陸言的身邊,說道:“陸先生,這是今日的賞錢,共計四百二十兩六錢。”
陸言輕輕點頭,說道:“放下吧。”
等到方大平放下托盤,陸言便隨手從托盤里抓起一把銅板遞給方大平,說道:“這是你的。”
方大平收下賞錢,道謝之后,并沒有立刻離開。
他望著陸言,有些猶豫,似乎是有話想說。
陸言瞥了一眼方大平,淡淡的說道:“有話直說。”
方大平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陸先生,我想離開!”
說出這番話,方大平臉上的神色不禁變得十分決絕!
陸言看著方大平臉上那決然之色,又從托盤里拿起兩粒碎銀子遞給方大平。
方大平看著陸言遞過來的碎銀子,咬了咬牙,說道:“我不是覺得錢少,我……我不想繼續留在七俠鎮了!”
這些日子,每天和陸言朝夕相處,方大平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內心卻是飽受折磨。
每當有人看到他,對他指指點點的時候,他都仿佛聽到這些人在嘲笑他,在諷刺他。
他身為嵩山派弟子,因為他的狂妄自大,導致嵩山派走上了滅亡之道。
而在嵩山派滅亡之后,他卻茍活在覆滅嵩山派的仇人身邊,這對于他而言,太痛苦了!
陸言搖了搖頭,說道:“我多給你兩粒碎銀子,是給你的盤纏,并非工錢。”
聽到陸言的話,方大平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問道:“陸先生,愿意放我離開?”
陸言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
七俠鎮城門前,方大平背著行囊,回首望向同福客棧的方向,臉上神色復雜。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兩粒碎銀子,咬了咬牙,忽然伸手將這兩粒碎銀子拋在了地上。
“我只要我應得的,你給的,我不要!”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十年之后,我一定會再回來找你,為嵩山派報仇!”
說完這番話,方大平便轉身走向官道。
轟!
毫無征兆的,晴空之上陡然降下一道天雷!
……
客棧,二樓。
上官海棠看著突然拔刀又收刀的陸言,又聽到有隱約的雷聲從城外傳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說道:“你殺了他?”
陸言坦誠的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殺他,難道要等他學成歸來,找我報仇嗎?”
如果方大平愿意留在他的身邊,安心當一個仆從,那他自然不會對方大平動手。
但是偏偏方大平心懷仇恨,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離開他,然后再回來報復他。
雖然方大平隱藏的極好,但是又怎么能瞞得過他。
所以今天方大平主動提出要離開,他便以兩粒碎銀子相贈,將自己的氣機附在碎銀子之上,用于鎖定方大平的方位。
原本他是打算等方大平走遠了再動手的,不曾想方大平才離開七俠鎮便丟掉了那兩粒碎銀子。
不得已,他才突然拔刀,以方寸雷隔空擊殺方大平。
陸言看著上官海棠,問道:“伱覺得我做的不對?”
上官海棠搖頭,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陸言微微一笑,給上官海棠倒上一杯茶,人生難得相知心,有一個了解自己又志同道合的人在身邊,實乃人生幸事。
撲棱棱。
忽然,一只信鴿從窗外飛來,落在窗臺上面。
上官海棠看到信鴿,便伸手將信鴿抓過來,從信鴿的腿上解下密信。
她在看過密信的內容之后,不禁皺了皺眉,說道:“出云國使者即將入京面圣,義父急召我回去調查出云國使者。”
陸言微微一愣,問道:“要立刻走嗎?”
上官海棠點頭,說道:“十萬火急,必須立刻啟程。”
……
七俠鎮,城門口。
陸言看著換成一襲男裝的上官海棠,目光微妙。
“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要送你離開,還是那句話,路上小心。”
上官海棠點了點頭,不過這一次她沒有立刻翻身上馬,而是從衣袖里取出一個月白色的荷包佩戴在腰帶上。
她低頭看了一眼荷包,又對陸言說道:“你上次給我的那張紙條,我放在這里面了。”
陸言聞言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臉上露出笑意,說道:“好。”
上官海棠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說道:“芙蓉不及海棠妝,窗前風來云鬢香。我想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陸言搖了搖頭,回答道:“下一次見面,我再告訴你。”
……
紫禁城。
曹正淳進入宮廷之中,面見正德皇帝朱厚照。
“陛下,出云國使者烏丸和利秀公主即將入京,奴才以為,為彰顯天家氣度,應當派遣身份足夠尊貴之人前去迎接。”
朱厚照想了一下,說道:“你說的有理,那你覺得朕應該派誰去比較合適?”
曹正淳回答道:“護龍山莊鐵膽神侯貴為王叔,理應為陛下分憂。”
朱厚照輕輕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護龍山莊走一趟,下達朕的旨意吧。”
曹正淳聞言并沒有離開,又說道:“陛下,奴才還有一件事情要稟奏。”
朱厚照大手一揮,問道:“還有何事?”
曹正淳回答道:“早前奴才曾經向陛下稟奏說書先生陸言和劍神西門吹雪約戰紫禁之巔的事情,提議由鐵膽神侯來處理此事,最近奴才收到消息,鐵膽神侯麾下玄字第一號大內密探上官海棠一直常住在七俠鎮,而且和那個說書先生關系莫逆……”
朱厚照聽到曹正淳的這一番話,不禁皺起眉頭來,沉聲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曹正淳聞言立刻跪下,叩首道:“奴才不敢說。”
朱厚照冷哼一聲,說道:“朕要你說,你就說!赦你無罪就是了!”
曹正淳抬起頭來看著朱厚照,說道:“奴才以為,上官海棠只是一個小小的大內密探,應當沒有膽量主動接近那膽敢挑釁天家威嚴的說書先生,這背后也許有鐵膽神侯的示意,就是不知道,這示意究竟是要調查那說書先生,還是要結交那說書先生了。”
聽到曹正淳這一番話,朱厚照的臉色不由得變得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