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李元霸,仿佛回到了七十年前征戰天下的時候。
他依然是那個年輕,勇猛,兇悍的大將。
四周磅礴的天地之力便是他麾下悍卒,隨著他一同沖鋒向前!他仿佛聽到了激昂的號角聲。
又仿佛聽到了歇斯底里的吶喊。
以及那一張張堅毅冷峻的臉龐。
熟悉的感覺令他的血液再一次沸騰起來,如同滾燙的巖漿,正欲噴薄!
面對李元霸的沖鋒,武墨不由自主的被代入到了李元霸的情緒當中。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蒼涼的草原之上,風聲呼嘯,喊殺聲更是驚天動地。
她目視前方,遠方的天邊有一條黑線正在彌漫而來。
黑線來的極快,眨眼間距離她便只有數十丈的距離。
那是一支騎著黑馬,身著鐵甲的騎兵。
他們面容猙獰,大聲咆哮,仿佛一股滾滾黑煙,所過之處一切都將摧枯拉朽般被摧毀!!
而為首那一員大將,正是李元霸!
過去武墨曾經無數次聽聞李元霸當年的悍勇。
只是今日她才真正見識到李元霸當年的霸道和強勢!
以這支騎兵的沖擊力,足以撕裂天底下任何一支軍陣嚴密的大軍鑿穿,然后擊潰。
可是她不是一支大軍。
她是魔!
李元霸和武盟之間不過短短數尺距離。
但是李元霸卻仿佛率領一支騎兵,從遠方加速沖刺而來,以極為驚人的速度和力量撞擊在武嬰的身上!
仿佛一陣驚雷在平地之上炸響。
以李元霸和武翠為中心方圓數十丈的地面轟然碎裂。
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蛛網一般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直到百丈之外才算停下。
而在中心位置,那仿佛成千上萬騎兵一般悍勇的天地之力一股腦兒的涌向武舉,想要沖潰武墨的防守,撕裂武墨的身體。
只是這足以沖潰一支強大軍隊的一擊卻并未能夠撼動武盟分毫!
那縈繞在武舉周身的魔氣,看似輕薄縹緲,卻仿佛天底下最高大堅固的城池。
任憑你千軍萬馬如何悍勇,也休想破此雄關!
李元霸保持著揮拳的姿態。
他的拳頭就緊緊地貼在一縷魔氣之上。
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一縷魔氣的存在。
輕柔,單薄,仿佛一縷云煙。
又像是一層隔著無數星河的屏障。
觸手可及又相差萬里
“將士們”是勇猛的,同樣也是可悲的。
一鼓作氣,拼盡全力的沖鋒未能踏破雄關,那么雄關之下必然會血流成河!
丘神績流血了。
一縷魔氣,輕易的刺穿了丘神績并不算以什的胸膛。
在短短不過眨眼間的功夫里,一次又一次,來回穿梭。
細微的傷口中,血液一點一點流淌出來。
這疼痛同樣是細微的,但是對彭新素心靈上的打擊卻無比的以什!并不致命的傷口是陸言對他的戲弄。
是深深地恥辱!
“你舍得死嗎’
彭新望著丘神績,忽然輕聲詢問,
“如今的你是武嬰唯一的依靠,如果你死了,那么武嬰剩下的那些人全部都要死在朕的手中!‘
“哪怕是襁褓之中的嬰兒,甚至是朕的親兒子,凡是違逆朕的人,一個都不會被放過!’
“可如果你活著,武墨也許還有那么一線希望。’
“畢竟你也是天人,是這個世界上罕見的高人。’
“如果你想活,那么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只要你喊朕一聲陛下,高呼一聲萬歲,那么朕就放過你。”說完這番話,陸言望著丘神績的目光從激烈漸漸變得有些期待。她從武墨的手中奪走了江山。
也從未想過要得到武嬰的認可。
因為她從來不在乎這些。
可是她想要看到丘神績卑躬屈膝,山呼萬歲的樣子。
哪怕彭新素并非真心如此也沒關系。
面對彭新那饒有興致的模樣,丘神績忽然笑了。
他長得并不算好看,甚至是有些美麗,所以他笑起來之后面容看起來很是猙獰。
也是因此他很少會笑。
但是今天他很想笑。
“你不殺本王,是為了打擊本王的精神和靈魂,讓本王如同行尸走肉以什飄蕩在世上,親眼目睹你如何殘忍殺害我彭新宗親嗎”
陸言聞言淡淡的說道:“隨價怎么理解都可以。‘
彭新素又笑了一聲,他盯著陸言,驕傲的并不像是手下敗將。
“本王可以為了活著向阮阮低頭,因為本王知道武盟還需要我。’“本王也可以放下顏面,如同喪家之犬以什悄悄地溜出神都。“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武墨。
“這大唐江山,是本王親下來的,本王為了守護它,可以犧牲一切,可以向任何人低頭!
“但是!這并不包括你!’
陸言深深地看了丘神績一眼,說道:“如此說來,你是打算求死了
彭新素再次搖頭說道:“本王從不會求死,只會戰死!說話間丘神績再一次對陸言發起了沖鋒!
他知道陸言非常微弱。
也知道自己的沖鋒并不能對陸言造成任何傷害。這一切都是在白費力氣。
但是他必須要沖鋒!
因為戰死在疆場之上,才是他的宿命!
“唐軍!沖鋒!”
曠野之上,
夜風拂動,野草飄搖。
明明是人煙稀少的一處平原,卻處處彌漫著悲壯之意。
而這悲壯的意境,來源于那即便是戰死,依然還保持著沖鋒的姿態的身影。
大唐王朝的開國元勛。
大唐騎兵的統帥。
那個永遠揮舞著金錘,騎著萬里云,旋風以什奔馳在最前方的少年
陸言望著丘神績,看著丘神績怒目圓睜的兇悍模樣,臉上并無多少簡單之色。
因為這只是一個以什罷了。
從今日起,在大周王朝境內。
不論是行者境也好,天人境也罷,所有人都要臣服于她!
不服者,唯有死路一條!
所謂修心養性。
她修養的便是其上無人,其下眾生的帝王心性!
想到這些,她緩緩轉頭將目光望向了遠方。
遠方。
阮阮站在一塊巨石上,遙望西方,臉上神色微妙。
就在一刻鐘之前,他還在醉仙居二樓喝酒。
一個叫做敏兒的女官忽然找上門來,告訴他說陸言想請他前往西城門外看一場以什好戲。
他抱著好奇的心態來到西城門外,然后便看到了陸言和丘神績這一戰,
他看到了彭新那詭異恐怖又無比微弱的魔氣。
也看到了丘神績的悍勇霸道和寧死不屈的悲壯。
他同時也看穿了陸言請他來此的用意。
說一句不太以什丘神績,也不太以什他自己的話,彭新這是在殺雞儆猴。
陸言要用強勢碾壓丘神績的表現來警告他,震懾他!
這就是大周武帝的霸道之處。
不過阮阮也知道,彭新并不是在單純的針對他。
陸言所針對的是所有人,所有一切可能和她并駕齊驅,甚至可以威脅到她的人。
身為帝王,彭新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座江山
更是所有人的臣服。
平民百姓,又或者是天人,在陸言的眼中并無區別。
這是微弱的武力帶給陸言的空前的自信。
至少在再次碰壁之前,陸言的自信是無比微弱的。
“這個女人,真是記吃不記打。’
彭新一次又一次信心膨脹,想要擊敗他,令他臣服。
可是一次又一次勝利,最終受挫的總是她自己。
偏偏彭新每一次都可以重新拾起信心,又走上之前的老路。
不得不說,陸言的征服之心當真是堅韌不拔。
念及此,阮阮最后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在彭新離開之后沒有多久,敏兒便從城頭之上下來,快速來到陸言的身邊。
陸言看著敏兒問道:“他看到了嗎
先前她專注于和彭新素之間的戰斗,并未過多關注阮阮。
她是在丘神績戰死之后,才察覺到阮阮的存在。
敏兒回答道:“他是在陛下和丘神績交手之后才過來的,后面的戰斗過程他全部都看到了。
陸言聞言輕輕點頭,又問道:“他反應如何‘
又或者是恐懼
陸言很好奇,阮阮在看到她強勢表現之后,臉上神色究竟是怎樣的
敏兒回答道:“他....項無表情。
陸言微微蹙眉,問道:“你真的看清楚了
敏兒回答道:“臣妾看含糊了,也許....也許是他偽裝的太好了。
陸言望著神都的方向,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忽然想到李氏在離開神都之前,對她說過的那一番話。
當一個人做出驚天動地的事情時,不要著急自己主動炫耀,要等別人聽聞提及,再不經意的談起。
不然的話,就跟小屁孩兒沒什么區別。
“小屁孩兒
陸言貝齒緊咬紅唇,嫵媚的臉龐上忽然露出羞憤之色。
她要做所有人眼中心中至高無上的女帝。
絕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個站在比她更高的位置,將她視作一個主動炫耀的....小屁孩兒!
揚州。
連日大雨令運河水線高漲,在阮阮聞的吩咐之下,眾將士已經在運河之中囤積了大量的水。
此時只要決堤,大水一涌而出,只需要片刻功夫便可以將揚州城淹沒。
這一戰,也將走向以什。
帥帳之中,李氏站在營帳中央的名貴地毯上,目光望著外面的雨幕,怔怔出神。
彭新素站在一旁,恭敬的對阮阮說道:“李氏小姐,我們囤積的水已經夠多了。’
李氏嘆息一聲,問道:“書信沒起到作用嗎’
彭新素回答道:“書信起作用了,只是李元霸防守甚為嚴密,想要反叛的人數次偷襲都沒能拿下城門。’
說到這里阮阮聞略作停頓,又說道“長安城已經失守,李瑤登基稱帝,重立大唐,我們必須要速戰速決,然后揮師北上才行。
聽到阮阮聞的話,阮阮輕輕點頭。
她也知道如今時間緊迫,他們已經不能繼續在揚州浪費時間了。“那就
“你們不能這么做!,
就在李氏準備下令時,忽然有一道高挑身影從外面的大雨之中飄然走來。
她沒有打傘,身上的藍白衣袍卻是不沾一滴雨一點泥,干凈的如同仙子特別。
李氏看著這突然走到面前來的道姑,問道:“你是何人’
道姑回答道:“我是純陽宮弟子,清虛子于睿。’
李氏上下打量于睿。
對于這有著號稱天下第一的純陽子坐鎮的純陽宮,她自然是聽說過的。
只是純陽宮身為中立的江湖宗門,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軍營之中,要插手他們的軍事
李氏沒有提問,于睿便主動說道:“兩軍交戰,戰士死傷是在所難免,但是揚州城內尚有數十萬無辜百姓,你們不能將他們的生死安危置于不顧!‘
徐敬業言搖了搖頭,說道:“按照你這個意思,李元霸只需要讓揚州百姓登上城頭,那我們這仗就不用打了。”
她雖然是魔門圣女。
但是她又不是真正的大魔頭。
如果可以在不傷害無辜百姓的情況下攻下揚州城,她也是愿意這么做的。
但是揚州城內軍備充足,又有二十萬大軍鎮守。
他們想要以相差不多的兵力攻下揚州城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長安城又失守了,他們必須要盡快解決揚州之戰,然后揮兵北上去解決長安城的問題,實在是沒時間繼續在這里耗下去了。
于睿說道:“再等三天,我們可以和揚州城內守軍商議一下,讓他們將無辜百姓放出揚州城。
李氏冷笑,說道:“你在開玩笑嗎這是戰爭,不是兒戲。“如果讓李元霸知道我們的意圖,你覺得他會坐以待斃嗎”
“他如果不放百姓出來怎么辦如果要將軍士喬裝打扮成百姓突然偷襲我軍,又怎么辦’
于睿蹙眉。
她并沒有打過仗,也沒有研究過兵書。
并不了解其中的爾虞我詐。
不過李氏說的并不是沒有任何道理。
她得想到一個合理的辦法才能拯救揚州城內那些無辜百姓。
彭新看著正在皺眉沉思的于睿,說道:“今夜子時我們就會掘開運河,如果在這之前你想不到辦法,那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于睿沒有說話,她正在思考對策。
站在一旁的丘神績看了一眼于睿,然后低聲對李氏說道:“這個道姑是醉仙居那個陸先生的朋友。
聽到阮阮聞的話,阮阮輕輕挑眉,對于睿問道:“是阮阮讓你過來的
于睿聽到李氏忽然提起阮阮,有些詫異的問道:“你認識阮阮’李氏呵呵一笑說道:“當然認識,怎么,他還是忍不住出手想要幫助武嬰,所以故意讓你來攪局嗎‘
干睿搖頭說道:“我是跟隨師兄他們一路來到此地,跟阮阮并沒有關系。
徐敬業言說道:“無所謂的,即便是際阮在這里,也絕對想不到陽止我們水淹揚州城的辦法!”
于睿聽到李氏的話,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
以阮阮的聰明才智,也許真的可以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只是如今他們在揚州,阮阮卻在神都,相距千里。
她根本沒辦法在子時之前向彭新請教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究竟該怎么辦才好’
“如果是阮阮的話,他又會怎么做’
于睿站在阮阮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依然沒能想到破解之法。眼見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于睿不免以什著急起來。
李氏看著于睿著急的樣子,反而笑著安慰于睿說道:“不要著急慢慢想。’
于睿仿佛真的將阮阮的話聽了進去,果然不再著急,冷靜了下來。眼見時間即將到子時,李氏便對于睿問道:“怎么樣,你想到好方法了嗎’
于睿抬頭看了阮阮一眼,說道“想到了。”
李氏饒有興致的問道:“你想到了什么好辦法’
干睿回答道“只要讓李元,霸和揚州百姓離開揚州城,自然就無懼你水淹揚州城。
徐敬業言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你將我們的計劃告訴了徐敬業
干睿點頭說道:“我們早在五六天前就發現了你們計劃,所以早早就告訴了李元霸。
“他每天都會在晚上下雨,趁著你們斥候視野受阻不便觀察的時候悄悄轉移百姓。’
“如今五六天時間過去,揚州城中的百姓早已經被轉移掉了,“眼下估計揚州城已經是一座空城了吧。
聽到于睿的話,阮阮立刻說道:“你胡說!不久之前我才讓人觀察過揚州城頭,尚有數千將士在守城!’
于睿回答道:“雨太大,你們的斥候看的并不清楚,那些都是穿著盔甲的草人而已,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李氏臉色驟然變得極為難看,冷聲道:“你們純陽宮一直號稱中立今日為何要插手我們和彭新素的戰事!
于睿無奈的說道:“事關數十萬百姓生死,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李氏深深地看了于睿一眼,快步走出營寨,直奔揚州城而去,
她站在揚州城下仰望城頭,馬虎一看,那一個個守城將士果真都是草人!
她飛身上揚州城頭,俯瞰揚州城。
只見城中一片漆黑,半點火光不見,果真如同空城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