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行宮。
寢殿之內。
嬴政按照陸言的吩咐,以本命燈為核心布下七盞大燈,四十九盞小燈。
他看著眼前的本命燈,深吸一口氣,以內力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落入其中。
當他的精血落入本命燈之后,本命燈幾乎是在瞬間被點燃。
陸言看到這一幕,說道:“開始吧,步罡踏斗,向北斗祈禳。”
嬴政點點頭,而后便繞著本命燈踏出一套極為玄奧的步法。
隨著這一套步法走完,嬴政便感覺到自己和本命燈之間建立了聯系。
就好像將自己整個人都寄托在了這一盞小小的本命燈之中。
他看著火苗跳躍的本命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陸言看到陣法已成,便站起身來朝著外面走去。
嬴政看到陸言要離開,便問道:“仙師要去哪里?”
陸言頭也不回的回答道:“我有預感,這七天并不會太平,所以提早去做一些布置。”
嬴政聞言輕輕點頭。
他也有同樣的預感。
既然陰陽家已經背叛他,一定還有后續的手段用來對付他。
眼下他看似有陸言保護,十分安全。
但是陰陽家的陰陽術太過詭異神秘,還是小心為上。
他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說道:“多謝陸仙師。”
此時此刻,嬴政真是無比慶幸。
慶幸自己可以在人生最低谷的時候遇見陸言。
如果沒有陸言出手相助的話,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自己駕崩之后大秦帝國分崩離析的下場!
陸言沒有回應嬴政,他走出寢殿,第一眼便看到了守在外面的章邯。
他對章邯說道:“你讓手下將士去四周搬運一些石頭過來,越多越好。”
章邯聞言立刻點頭道:“末將這就去辦。”
事情關系到嬴政的安危,又是陸言的要求,所以章邯的行動效率很快。
沒過多久將士們便從四周搬來了大大小小的石頭,數以萬計。
陸言將這些石頭按照一定規律分別擺放在沙丘行動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很快,便擺出了四座石頭陣。
章邯看到這四座石頭陣,有些好奇地問道:“不知道陸仙師布下的是什么陣法?”
陸言回答道:“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
“這是八陣圖,奪天地之造化,每日每時變化無端,可比精兵十萬。”
聽到陸言的話,章邯的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吃驚之色。
如果是別人隨手用石頭布下一座陣法,說可比精兵十萬,他一定會不屑一笑。
但是這既然是陸言所說,那必然就是真的。
他沖著陸言拱手行禮說道:“陸仙師真是厲害,陛下有陸仙師保護,可以高枕無憂了。”
陸言卻是搖了搖頭。
他在沙丘行宮,反而會令沙丘行宮發生一些更加恐怖的事情。
畢竟他是在為嬴政行逆天之事。
不可能輕易成功。
若非如此,以他之能又何必布下四座八陣圖將沙丘行宮保護在其內。
“眼下扶蘇還在咸陽城,應該無事,若是嬴政出現不測……”
念及此陸言又再次搖頭。
扶蘇雖好,但是和嬴政的功績能力相比起來,還是差了一籌。
想到這些,陸言又對章邯說道:“你去將行宮當中的將士們召集一些過來,不用多,三百人左右便可以。”
章邯不明所以,不過卻還是按照陸言的吩咐行事。
等到章邯將三百名精銳士兵召集來之后,陸言在臺階上坐下,對眾人說道:“大家坐下。”
眾人很聽話的按照陸言所說坐了下來,紛紛用好奇的目光看著陸言,想要知道陸言準備做什么。
陸言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道:“大家應該都聽說過我的名號,我是一個說書人,今日閑來無事,便給大家說一段書。”
章邯:???
士兵:???
說書?
章邯和士兵們都有些懵了。
眼下始皇帝正在向北斗祈禳,正是關鍵時刻,陸仙師居然要說書?
念及此,眾人看著陸言的目光都是變得極為古怪。
只是陸言的身份擺在這里,眾人縱然覺得有些不妥,也不敢反駁什么。
陸言也不管眾人怎么看他,他朗聲說道:“今日我便給大家說一段蘇妲己設計害比干!”
“話說比干將狐貍皮硝熟,造成一件袍襖,只候嚴冬進袍……”
一開始眾人還覺得陸言在這個時候說書有些不合時宜。
但是停了一會兒之后,眾人便被陸言所說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就連守在寢殿門口的章邯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而寢殿之中,嬴政聽著從門口傳來的動靜,臉色不禁變得極為微妙。
“這位陸仙師,當真是一個奇妙之人。”
地下世界,青銅宮殿。
身著黑袍的東皇太一端坐在高大的祭臺之上,仰頭遙望星空。
長久之后,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古往今來,逆天而行的人,有幾個人得到了好下場呢?”
“陸言,你為什么就是不懂呢?”
“不過如果就這么讓嬴政死了,著實是有些無趣。”
“既然如此,本座便和你斗上一番。”
說話間,東皇太一緩緩站起身來。
他張開雙臂,似乎要將整座星空都擁入懷中。
星空之中,那一顆顆或明或暗的星辰漸漸地都散發出極為耀眼明亮的光芒。
這些星光從星空之中灑落,在空中匯聚成一束刺目的白光,照耀在東皇太一的身上,幾乎將東皇太一完全籠罩起來。
片刻之后,星光漸漸消散,東皇太一還以張開雙臂的姿態站在原本的位置。
但是他的氣息似乎與之前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詭異,神秘。
強勢,恐怖!
此時身處咸陽城的扶蘇還并不知道發生在沙丘行宮的事情。
也不知道東皇太一正在密謀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治國之上。
嬴政不在咸陽,扶蘇有監國之權,便是如今的大秦帝國的最高統治者。
他動用手中職權,停止宮室修建,將所有民夫遣返原籍。
又命令蒙恬率領黃金火騎兵去往西北,抵抗匈奴。
同時下令放緩長城的修建進度,令民夫得以喘息。
同時他還頒布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
務求讓民眾可以得到切實的好處。
扶蘇的這些政策和始皇帝之前的政策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甚至是在背道而馳。
朝中也有許多大臣提出反對意見。
但是這些反對的聲音全部都被扶蘇強行鎮壓。
敢有不從者,直接罷官免職。
面對如此強勢的扶蘇,眾官員也只能按令行事。
而就在扶蘇大刀闊斧的施行一系列政策時,身處深宮之中的胡亥卻是聽聞一個天大的噩耗。
他的老師,他最喜歡和信任的中車府令趙高死了!
若是尋常人殺了趙高,他還可以動用手中的職權為趙高復仇。
可是殺死趙高的人是陸言,是如今在全天下都傳得沸沸揚揚的真仙!
他即便再怎么心痛,也無法去報此仇!
“老師!你死得好慘!”
身材微胖,容貌平平的胡亥埋首在桌上,痛哭流涕。
他怎么也想不到,趙高這一次前往桑海城,竟是一場永別!
一想到自己曾經跟隨趙高學習獄法的那段時日,他便感到一陣陣的難過。
“十八世子。”
就在胡亥痛哭流涕時,忽然有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有些驚訝的抬起頭來,然后便看到一個身著紫色華麗裙裝,身材妙曼的美麗婦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是何人?”
胡亥慌忙抬手去擦拭眼角的淚水。
同時又將目光看向左右,他分明已經讓人把守寢宮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入此地。
這個美麗婦人又是怎么進來的?
美麗婦人望著胡亥,說道:“我是陰陽家水部長老湘夫人。”
胡亥聽到湘夫人的話,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說道:“原來是陰陽家的長老。”
此時胡亥還并不知道陰陽家已經背叛大秦帝國的事情。
所以他還以為陰陽家是自己人,故而放松了戒備。
湘夫人看著胡亥,問道:“剛才十八世子是在為死去的中車府令趙高而哭泣嗎?”
胡亥聞言輕輕點頭,有些悲痛的說道:“老師死了,我身為弟子,怎么能不哭泣呢?”
湘夫人繼續說道:“殺死你老師的人是陸言,那位傳聞中的真仙,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但是誰都沒有敢過分的議論。”
胡亥點頭。
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以陸言真仙之能,誰敢隨意議論陸言呢。
湘夫人輕嘆一聲說道:“就因為陸言是真仙,所以他殺死了趙高,所以沒有人敢為趙高伸冤。”
“就連貴為皇子的你,也只能躲在寢宮里偷偷流淚,著實是可憐。”
胡亥聽到湘夫人這一番話,臉色不禁變得極為難看。
也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他當然想要為趙高伸冤,懲治陸言。
但是陸言可是真仙啊,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湘夫人看到胡亥心中的憤怒被激起,便說道:“不過我們陰陽家倒是有辦法懲治陸言。”
胡亥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忙問道:“真的?”
湘夫人輕輕點頭,說道:“不過這還需要十八世子的配合才行。”
胡亥有些激動的說道:“只要可以為老師報仇,你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湘夫人深深地看了胡亥一眼,問道:“那如果我要讓十八世子害死自己的大哥呢?”
胡亥大吃一驚!
害死自己的大哥?!
湘夫人看著胡亥那吃驚的模樣,笑著說道:“十八世子早就和趙高圖謀皇帝之位,這件事情可并不是什么秘密。”
胡亥的臉色又是驟然一變。
他從小跟隨在趙高身邊學習,在趙高的教導之下,自然是對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產生了渴望。
也一直在悄悄地努力想要去繼承這皇位。
只是如今趙高身死,父皇不在咸陽,扶蘇又在監國。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扶蘇未來必定可以繼承皇帝之位。
他此時失去趙高的助力,想要搶奪皇位,簡直難如登天。
除非……除非陰陽家的人愿意幫他!
念及此,胡亥將目光看向湘夫人,問道:“你們愿意幫我?”
湘夫人點頭說道:“我會來此見十八世子,不就是為了幫助你登上皇位嗎?”
胡亥不解,問道:“你們為什么要幫我?”
湘夫人回答道:“因為我們同樣也需要你的幫助。”
始皇帝嬴政有很多兒子。
他們也有很多的選擇。
他們之所以會選中胡亥,則是因為東皇太一的預言。
亡秦者,胡也!
當時很多人看到這則預言,都以為大秦帝國將會被野蠻的匈奴人消滅。
也是因此,始皇帝嬴政才會下令不計代價的修建長城來抵御匈奴入侵。
可是唯有東皇太一知道,這個真正可以亡秦的“胡”并不是指匈奴這些胡人,而是指胡亥!
當初有趙高調教胡亥,他們可以按兵不動默默觀察。
如今趙高死了,他們便不得不親自出手,來利用胡亥亡秦!
說話間湘夫人取出一張咒符,對胡亥說道:“我要你用你的鮮血照著這張符箓畫出一張咒符。”
胡亥看著眼前的咒符,問道:“這東西是用來做什么的?”
湘夫人淡淡的回答道:“用來詛咒你的父皇不得好死!”
湘夫人的話仿佛驚雷一般在胡亥的耳畔炸響!
他仿佛觸電一般將那符咒丟掉,大聲道:“詛咒父皇?這這這……”
湘夫人看著胡亥冷冷一笑,說道:“你父皇不死,你如何能夠成為皇帝?”
胡亥有些遲疑道:“可是……”
湘夫人打斷胡亥的話說道:“沒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不怎么做那就休想繼承皇位,想想你慘死的老師。”
“如果你不成為皇帝的話,又如何為他復仇?”
聽到湘夫人提起趙高,胡亥的眼底又出現一抹痛恨之色。
他咬了咬牙,沉聲說道:“我做!”
湘夫人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眼底又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為了給老師報仇,便要詛咒自己的親生父皇不得好死。
還真是始皇帝的好兒子呢!
畫符的事情并不算難。
難的點在于要畫符的人真心誠意的去詛咒嬴政。
而胡亥在經過湘夫人的一番“點撥”之后,對陸言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也對自己的父皇,對不愿意讓他監國,對趙高之死不聞不問的嬴政恨之入骨!
所以他在畫符的時候非常用心,幾乎是將滿腔的仇恨都傾瀉在了其中。
等到咒符畫成的時候,胡亥忽然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
湘夫人并不理會胡亥,她伸手從桌子上拿起咒符。
在感受到咒符當中充斥著的怨恨之意后,她又一次滿意的點頭。
“比我想象當中還要更加完美,有此咒符在,始皇帝必死無疑!”
胡亥聽到湘夫人的話,問道:“那我什么時候可以登基稱帝?”
“還有那個陸言,他什么時候可以去死?”
湘夫人瞥了一眼胡亥,淡淡的說道:“等著吧,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的。”
說著湘夫人便轉身離去。
胡亥望著湘夫人離去的背影,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睡著了。
夢到自己成為了這個帝國的主宰。
他殺死了扶蘇,殺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確保沒有人可以威脅到自己的皇位。
同時還殺死了陸言,為自己的老師趙高報仇雪恨。
天下之大,所有人都要臣服在他的腳下。
這就是皇帝的威嚴!
湘夫人拿到咒符,便回到地下時間,面見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端坐在祭臺之上,似乎是在思考人生,安靜的像是一座雕像。
湘夫人對東皇太一行禮,說道:“東皇閣下,我已經按照您的指令,帶來了胡亥的詛咒。”
說話間湘夫人將咒符呈上。
咒符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緩緩飄向了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伸手接住咒符,他看了一眼咒符,對湘夫人說道:“去吧,去沙丘行宮殺死嬴政。”
說話間東皇太一隨手一揮,咒符便又飄飄蕩蕩,回到了湘夫人的手中。
湘夫人接住咒符,問道:“東皇閣下,嬴政死后,我們什么時候對付陸言?”
提起陸言,湘夫人的臉上便露出一抹怨毒之色。
陸言殺死了她的丈夫湘君。
她一定要親手殺了陸言,為湘君報仇雪恨!
東皇太一說道:“等到嬴政死后,本座自然會出手的。”
湘夫人聞言立刻說道:“還請東皇閣下將殺死陸言的最后一擊交給我!”
東皇太一深深地看了湘夫人一眼,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本座會這么做的。”
湘夫人再次行禮,說道:“多謝東皇閣下!”
等到湘夫人離去之后,東皇太一又將目光看向星空。
只是比起當初日月星辰燦爛的星空,如今的星空卻是變得黯淡無光。
那一顆顆星辰漂浮在空中,就是最普通的石頭的模樣,沒有任何特點。
他看著黯淡的星空,仿佛看到了大秦帝國的命運。
不久之后,大秦帝國也必然會如同這星空一般失去所有的光彩,然后迅速走向崩潰滅亡!
“陸言,本座的第一招已經出手了,你要如何應對呢?”
“希望你不要倒在逆天而行的第一步。”
“不然的話真的就太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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