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比爾克蘭號”上的這套系統，原本按照一開始的設想，應該只是一個單純的自動駕駛模塊。
只不過到具體執行就有些走樣了。
白夜紀的幾個技術部門一合計。
這可是難得的三艘試驗品，光上馬一個自動駕駛似乎有些太過浪費資源，公司的優秀產品又不是只有自動駕駛。
于是ERP部門的項目負責人，干脆替換了船舶控制系統。
一艘艘貨輪，相當于一個個五臟俱全的企業，裝貨卸貨，就好比采購銷售，跟企業經營場景沒什么本質上的不同，只不過多了航線和設備管理。
只需要稍微修改“天樞”的應用場景和功能模塊，完全可以替代現有的“落后”船舶管理系統。
最后連智能語音部門也來湊熱鬧，說是準備開發一套簡單易上手的語音控制系統。
只不過最后每個部門都來插了一腳之后，突然發現改裝成本又太高了……
“比爾克蘭號”畢竟只是一艘傳統油輪，不是正兒八經為智能化設計的自動化船舶。
這么一搞整個控制室的操作臺都得大改，將原有的硬件設備拆掉重裝多少顯得有些浪費，而且費時費力。
于是大家集思廣益，一番討論之后，唐小琪突發奇想，建議干脆另辟蹊徑，用現下十分流行的AR顯示設備，采用全虛擬操控！
這樣一來，手動操控和自動操控就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套系統，還可以自由的來回切換。
而且操控模式還直接脫實入虛，節省了一大筆的硬件費用。
于是，“比爾克蘭號”令人眼前一亮的操作系統應運而生！
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獵魔人技術部”給予的技術支持。
測速測距不是什么超前技術，但是系統性的數據整合卻不是隨便什么企業都能做到的。
VR顯示雖然已經爛大街了，但是利用多個攝像頭的畫面進行高擬真度的實時重組還原，卻是目前市面上未曾商用的前沿技術……
這東西往低了說，可以用來進行船舶管理操控。
往高了說，用來給戰斗機當“綜合態勢感知頭盔”也是綽綽有余了……
其實相對于大型船只的自動駕駛系統來說，汽車自動駕駛在技術難度上來說，反而還要高一些。
一輛兩三噸重的小汽車，是不可能安裝如同“比爾克蘭號”上造價高達數百萬的硬件設備的。
而從行駛過程的場景復雜程度來看，車水馬龍的城市陸地交通，也要比十天半個月不見一個鬼影的國際遠洋航線來的復雜的多。
硬件簡陋，面對場景還更復雜……
就連愛豆新能源的鮑總自己，都覺得手里拿到的這份“自動駕駛”方案有些過度離譜……
此時的鮑總，正站在京城交通運輸部公路科學研究院下屬的“自動駕駛封閉場地測試基地”門外。
跟在他身邊的，還有白夜紀和愛豆新能源兩家公司的聯合技術團隊核心成員。
要說這個測試基地，還是今年國家剛剛成立，用于自動駕駛系統研發實驗與驗證的專用場所。
來自百渡、微馬、蔚小理等自動駕駛研發企業的各種概念車型和系統，大多都會來這里進行自動駕駛安全測試，以確保上路的安全性。
而他們今天之所以來到這里，則是為了完成一項歷史性的任務……
拿到自動駕駛路跑牌照，進行自動駕駛系統等級認證……
認證級別……
就在自動駕駛行業即將迎來巨震的時候。
中天律師事務所……
“海棠，你是認真的？”
“主任，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
“好吧，你說的這個……AI律師，真有你說的那樣，擁有媲美高級律師的實用性？”
“別的不敢說，我可以用我的專業性擔保！它絕對超過了99的專業律師！”
“你這樣擔保我反而更擔心了……”
林海棠的為人她是清楚的，沒有100的把握，不會說出這種話。
而且那款八戒他也有所耳聞，能力上確實是在國內引起了一陣轟動……
頭發半白的鄭主任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我之前的確聽說高家丫頭把公司經營的風生水起，也聽說你私下擔任了長青生物的法律顧問……
可也沒想到高家丫頭居然會去開發這種東西……”
“咳！這個，可能是因為高董之前在尋求法律支持的過程中遇到過阻礙，這才有了這種奇特想法吧……”
林海棠很自然的隱藏了孟浪在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連主任聽聞這種事，第一反應也是擔憂而不是興奮，顯然也是明白這種東西有多敏感，多招人恨。
這不僅是在跟全體律師作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在挑戰既有的社會法律統治體系。
法律解釋權……
誰掌握了它，誰就擁有了“合理避法”的渠道和漏洞。
而法律解釋權，不僅體現在法律條文中，同樣還體現在法院，和律師的手中。
上層權貴，編寫法律條文。
次級權貴，操縱法院判決。
下級權貴，頂級律所傍身。
這本是這個世界強者隨時代應運而生的運轉規律。
而AI律師，等于是一舉將律師這一底層環節固定化、模式化，堵上了漏洞，動的卻是整條下級權貴灰色利益鏈的蛋糕。
根基不穩，則地動山搖。
甚至還會動搖次級權貴“合理避法”的基礎。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從中獲利的權貴階級，絕對會動用各種社會資源，對這種新鮮事物采取最堅決的打擊和遏制！
律師，的確是最容易被AI取代的職業之一。
但是同時，也是最難被AI取代的職業之一。
國內如此，被譽為“律師治國”的大洋彼岸，就更是如此了……
“尋求法律支持受阻……原因居然只是這樣嗎？”鄭主任有些狐疑。
“以我對高家丫頭的了解，她似乎不太像是會因為這種原因自找麻煩的人？”
只因為曾經被許氏集團封鎖了訴訟資源，就直接針對整個律師界？
能讀懂歷史的人，不可能不懂明哲保身啊！
對此，林海棠也只能沉默以對。
某人為了跟一個996女孩見父母所以打算顛覆掉整個行業的加班現狀……這種奇葩原因她也說不出口啊！
“海棠，你可要想好了，這種事假的倒也罷了，要是真的，你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么樣的壓力嗎？”
“所以啊，我知道自己一個人勢單力孤，這不是來求助律所了嗎？
您不是常說，律所就是我們的家，有困難找律所嗎？”
林海棠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鄭主任忍不住搖頭扶額。
問題這是困難嗎？這是挑戰啊！
“主任，其實我覺得，參與這件事對我們律所來說，未嘗不是一次機會。
我有位朋友……他說技術大勢不可逆轉，你不用，自然也會有人逼著你用。
經過一段時間的法律援助工作，我也發現，現在各個行業都在擁抱互聯網，擁抱AI。
只有我們律所行業，因循守舊，在這方面卻沒有多少建樹，反而是因為各種規則束縛為人所詬病。
如今人工智能的時代已經到來，您常說，解釋規則的，拼不過制定規則的。
既然如此，為什么我們不主動擁抱新技術，做那個參與制定規則的呢？
經過測試，我認為現在這個AI模型，在技術上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在法律解釋層面，依舊需要人工進行配合完善。
我承認，一旦這種技術普及，被社會廣泛應用，律師的數量的確會大大減少……
但濃縮的才是精華不是嗎？”
“唔……”
鄭主任開始認真思考。
的確，如果歷史的大勢無法逆轉，那么順應潮流，才能保證自己不被歷史所淘汰。
一旦能夠成為那大浪淘沙下來的一員……
那么作為首位業內推動者，律所的聲望，恐怕將會來到一個世界律師界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短期來看，律所自然會承擔壓力，但是長期來看，這何嘗不是奠定新時代地位的絕佳機會？
見主任一臉猶豫，林海棠再次開口道。
“主任，您曾經告訴過我，一個人可以逃避世間的一切魔鬼，但惟有一個是他永遠無法逃避的，那就是懦弱的自己。
律師之門，是神圣之門，是正義之門，更是勇氣之門！
如果面對強權，我們連參與的勇氣都沒有，只知道一味逃避，那何不一開始就做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有些堅持，不該被隨意拋棄……不是嗎？”
看著臉上仿佛帶著莫名光輝的得意門生，鄭主任心中頗為觸動。
“唉！”良久，他長長嘆了口氣。
“海棠，你有這種想法，我作為你的導師和領路人，感到十分驕傲。
身為律師，我們應該有這樣的覺悟。
但是身為中天律所的主任，我還需要為律所上百號人的工作和家庭考慮……”
林海棠聞言一愣，下一刻臉上出現一絲愧色。
“抱歉主任，我站在了律師的角度，卻沒有站在您的立場考慮過，是我的想法欠妥了……
您就當我今天沒來過吧。”
然而，就在林海棠歉意的想要轉身離開時……
“等等！”
“嗯？”林海棠疑惑轉身。
“我說需要為員工考慮，可也沒說拒絕啊……”
“啊？”
鄭主任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你都能有這樣的勇氣，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難不成還豁不出去這一把老骨頭？”
“可是……”
鄭主任擺擺手，“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我們中天律師事務所不能強出頭，但是和別的公司進行正常的法律合作，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他們給錢，我們出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商業行為而已。”
“主任！”林海棠臉色一喜。
“當然了，這件事的前提，是這款AI產品真的如你所說具備極強的實用性……
嗯……我看這樣吧，我們先在律所內部，開個內部模擬法庭看看實際效果。
這個……對了，這款產品叫什么來著？總不至于就叫AI律師吧？”
“咳！”
一想起某人的取名水平，林海棠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叫‘戒律院首座’……”
鄭主任：“……”
好家伙，阿里有個達摩院，我中天這是要開戒律院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