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云初就打消了去弄猛火油的打算,轉身就去找崔氏。
還好,劉義還在等著崔氏給他錢呢。
崔氏這人干別的事情都非常的利索,彈棉花的時候恨不得把自己累死也要完成客戶的訂單,就是給別人錢的時候總是很墨跡。
云初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崔氏在詢問劉義拿了這么大的一筆錢準備干什么。
“全拿去買米吧。”云初掀開門簾進來的時候,就直接給了劉義一個很好的答案。
崔氏問人家五貫錢的去向,是想問劉義有沒有花五貫錢買自己一床棉被的想法,很明顯,劉義這種人就算凍死,也不會花那么大的一筆錢去買一床棉被,這跟他既有的人生觀有著非常非常大的沖突。
“家里有米呢。”劉義嘿嘿笑著回答。
“米價已經漲到四個錢一斗了。”
“兩個錢一斗的時候我都沒有買,這個時候再買豈不是虧本了?”
對于劉義的這個問題,云初懶得回答,只是告訴崔氏,立刻,馬上,按照四文錢一斗的價格,盡量多的買,盡量把家里的糧庫裝滿。
同時,還要去如意酒坊,盡量多的把九醞春酒買回來,她們家如果不夠,就從別家買。
買糧買酒這種事很急,自然是全家出動,崔氏帶著肥九肥十以及六個女人去了西市糧店,云初則帶著肥八娜哈,以及四個女人去了豐邑坊。
今天按理說還是上元節假期,買糧買酒的人家應該不多,等云初進了豐邑坊之后,就發現事情不對,這里拉酒的馬車從坊門口一直排到了巷子深處。
無數的伙計正忙著往馬車,牛車,上裝酒,看到這個場景,云初心頭一沉,長安人的大麻煩估計就要來了。
帶著馬車好不容易來到如意酒坊,卻碰到了如意的那張臭臉。
云初還是沒有太在意,朝知夏拱手道:“某家來拉已經訂好的九醞春酒。”
知夏手里捧著一個銅色熏香爐,低著頭嗅香,沒有回答云初的話。
云初就把目光轉向掌柜的道:“如意酒坊這是要毀約嗎?如果是,賠了十倍定錢,某家這就離開。”
掌柜的搓著手時不時地把目光瞄向知夏,暗示這件事還要問酒坊主人才對。
云初看看知夏那張臭臉,直接皺眉對肥八道:“定錢不要了,我們走吧。”
說完話轉身就走,多余的話都沒有。
“知夏難道如此不堪,不值得郎君憐惜嗎?”
云初轉過頭瞅著知夏那張隨時準備哭的臉不耐煩地道:“想撒嬌去找方正,我這里沒有多余的憐惜給你。”
“郎君就不想知道妾身與方正的事情嗎?”
云初煩躁的道:“方正托我送錢過來,我給你了,我們之間的交情就此為止,再有的交情就是我買酒,你賣酒,沒時間,也沒有心情聽你跟方正之間狗屁倒灶的事情。
一句話,有酒就給我,沒酒我走人。”
掌柜的見知夏一張小臉漲的通紅,連忙接話道:“有酒,有酒,知夏娘子早就給郎君準備好了。”
云初對掌柜的道:“把所有的九醞春酒都給我裝上,這一次要的多。”
掌柜的點點頭,就帶著伙計,以及一群女人去搬酒了,只留下云初,娜哈,知夏留在店里。
娜哈一會看看哥哥,一會看看知夏,雖然不知道哥哥為什么會對這個聞起來香香的,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女子這么討厭,她還是果斷的站在哥哥這邊,對知夏也是不理不睬。
一時間店里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云初是不在乎的,一個小三罷了,還不值得自己跟她多說話。
對于這種女人云初以前就是這個態度,來到大唐還是這個態度。
如果知夏是方正的老婆,那么,該叫大嫂就叫大嫂,該行禮就行禮,就算大嫂的脾氣差一點,沒關系,也能忍,了不起最后從方正那里找回來。
這才是男人跟朋友老婆相處的道理,至于外室有多遠就躲多遠,兄弟不在的時候,最好面對面都當做不認識。
就像對付裴行儉的情人公孫一樣,他不會留半點的情面。因為不值得,很多時候待她們和氣了,反而會惹上一屁股的騷。
于是,知夏就嚶嚶嚶的哭泣起來,云初越發的不喜,領著娜哈站在街道上嘻嘻哈哈的說話。
“哥哥,那個女人怪怪的,她哭甚么?”
“吃飽了撐的。”
“我覺得她想跟你說話。”
“我為什么要跟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說話呢?”
“也是,哭唧唧的看著就討厭,哥哥以后給我娶嫂嫂的時候千萬不要這種愛哭的,怎么也要找那種挨了一棒子也不哭的才好。”
“嗯嗯,我也覺得這樣的女子好,不過,等我娶回來了,你不要拿她練習你的棒子,想要練習棒子功夫。找哥哥就好。”
“嗯,不會的……”
就在兄妹兩竊竊私語的時候,如意酒坊的掌柜的湊過來拱手道:“郎君有所不知,這處酒坊的主人本就是我家公子,也就是您的同僚方正。
只是委托給知夏姑娘經營,前些時間,知夏姑娘的兄長,嫂嫂來了,以知夏姑娘的身份相威脅,霸占了如意酒坊,老朽等人自然不愿意給一對混賬辦事,這才讓如意酒坊垮下來了。
現如今,知夏姑娘重新掌權,老朽等人也就重新回來了,知夏姑娘只想跟郎君打聽一下,方正公子什么時候能從西域歸來?”
云初搖搖頭道:“他如今升官了,如果想回來,他一定有的是辦法回來,之所以不回來,是因為他不想回來,就這么回事。”
云初實話實說,反正這就是方正在西域的真實樣子,這家伙姐夫滿天下,如果真的想回來,一定有的是辦法回來,之所以不回來,純粹是那邊待著太舒服了。
掌柜的也沒有多問,就把云初的話告知了知夏,知夏遠遠地施禮謝過,就回去了。
眼看著一壇壇酒被裝上了車,云初總體上還是滿意的,四百壇酒,應該能弄出五六十壇子的酒精。
以前,云初沒有這么心急,主要是梁建方的管家催促的很急,給的錢又多,這才讓云初把提純酒精的事情當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來做。
四百壇酒肥八帶著人跑了六趟,才跟如意酒坊的伙計們一起把酒送到云家。
崔氏守在門口,抽掉家里的門檻,在臺階處搭好木板,盯著糧車進家門。
見云初回來了,就連忙道:“又漲了一文錢,妾身估計到明日,糧價絕對會上漲到八文錢,去糧店買糧的時候妾身問過糧店伙計了,今天去買糧的全都是大戶人家,并且在大量的買糧。
郎君,按照妾身昔日的經驗,缺糧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就需要有兩個豐年才能緩解,如果在這兩年中再遭遇荒年,麻煩就大了。
大戶人家就要開倉救濟自家的佃戶,部曲,城里的大戶人家就要救濟餓肚子的四鄰。
幸虧郎君在糧價的時候買了足夠多的粗糧,如果真的出了災荒,咱們家這點家底不夠坊民們吃的。
所以,妾身準備再買一些糧食囤起來。”
云初搖頭道:“再屯糧會引起別人注意的,就這樣吧,夠我們家人吃就好了。”
崔氏又道:“郎君,災荒年才是一個家擴大的關鍵時期,就算是暫時困難一些,以后會有大好處。”
云初當然知道崔氏這話里的意思,豐年的時候,買人要付錢,災荒年的時候,給點糧食就能換人回來,這里面的利潤當然很驚人。
云初卻不敢嘗試,他真的很害怕被雷劈。
“從今天起停了坊民借公糧的事情,告訴他們,想要借糧,就要等到四月倉庫才開,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青黃不接,現在能克服就克服一下吧。”
暗流涌動,云初現在非常的想知道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糧食波動起源是哪里。
想要知道這個事情,就只能問大唐的豪門人家,云初認識的為一個可以稱之為豪門的人家就是大慈恩寺。
像梁建方這樣的人家在這樣的大波動面前,其實也是待宰的羔羊,沒有什么抵抗力的,該受的損失一樣會損失,不會因為他是一個三品大將軍就有什么例外。
老猴子這幾天沒有到過云家,讓娜哈進寺廟去問,寺廟里的人也不知道老猴子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似乎非常的忙碌。
就在云初憂心忡忡的時候,長安城的上元節狂歡終于結束了,人們也從狂歡中清醒過來,開始準備過日子了,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長安的物價已經上漲的讓他們非常的陌生。
晉昌坊的百姓們,自從跟云初一起殺過人之后,就顯得團結多了,哪怕去西市做生意,現在也知道成群結隊的去,成群結隊的回來。
并且,他們愿意按照售賣貨物的種類,盡量的跟同一個坊市的人集結在一起。
這種團結其實是被迫的,他們害怕齙牙虎的人在坊市外邊找他們的麻煩。
正月二十一日的時候,長安粟米價格十二文一斗。
而云初檢查坊民們從西市收回來的銅錢,發現,其中有兩成是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