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給自己上四門學設定的人設就是惡霸!
這是他昨晚想了一晚上之后得出來的結果。
開始,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當一個才子。
后來發現才子的下場好像都不怎么好,就果斷地放棄了這個人設。
當嘍啰,云初自然是不干的。
當隱形人?這個選項也不好,畢竟,四門學是一個培育低級官員的地方,當隱形人,會被選官的人忽視的。
最后,云初決定當一個惡霸,一個品學兼優的惡霸!
為什么品學兼優的人也能當惡霸呢?
是因為人們對于惡霸這兩個字的定義太過狹隘了。
在小學當惡霸,目的是讓所有人害怕,崇拜,只要力氣足夠大,拳頭足夠硬,不害怕請家長就可以了。
在中學當惡霸,需要的是錢,除了具備小學惡霸的那些素質之外,還需要有臭味相投的兄弟,再一群人出去勒索那些膽小的同學。
在高中當惡霸,難度就比較高了,首先,學生們口袋里的那點錢已經滿足不了他了,再者,昔日看著半點感覺都沒有的女同學,現在一天比一天好看,所以,這對惡霸的要求就更高了。
丑了吧唧的惡霸,在高中連狗都嫌棄,所以,這個時期的惡霸,首先自身條件要好,還需要有錢,更需要一群打手,如此,才能成為一個好的高中惡霸。
在高校當惡霸,難度比在高中當惡霸的難度呈幾何數上升。
一來,能上高校的學生,基本上都是經過高考篩選出來的精英,這里面或許會有幾個書呆子,但是呢,絕對沒有一個傻子。
二來,剛剛進了高校的人,哪一個不是信心百倍,驕傲絕倫之輩,這種人絕對不是你捶他一頓,或者嚇唬他一頓就能讓他臣服。
三者,進入高校的家伙們,基本上心智已經完全成熟,大家都知曉自己想要什么,沒有人再想著依靠打打殺殺在高校立足。
這種人在高校里,絕對活不過一個學期就會被學校冠以惡霸的名頭攆出去。
所以,在高校能當上惡霸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被同學所仰視的人。
這種惡霸能夠通過自己的語言或者行為影響周圍的同學,能通過自身的魅力讓同學做一些他們本來不怎么同意的事情。
甚至能在學校掀起一股股風潮,能讓一些同學崇拜到愿意去為他死,或者是為了他說的宏大愿景去死的人,才算得上是高校的惡霸。
想要成為這樣的惡霸,首先要做的就是技壓群雄,成為學校中的風云人物。
一般情況下,這種惡霸又屬于百年難得一見的那種精彩人物。
太平年月里,高校基本上不可能出現這種人物,絕大多數高校里都是一群蠅營狗茍之輩在混學歷,等著畢業后謀一個好飯碗的犬儒。
以前沒有在高校里混成惡霸,當了好久犬儒的云初想在四門學試驗一下,在這里當惡霸的難度比較低,至少,在大唐,人們喜歡慷慨悲歌,割自己大腿肉下酒的二愣子。
因此,云初在剛剛接觸到四門學門檻的時候,就決定萬事都不會退讓,哪怕自己是錯的。
狄仁杰,狄懷英今天就非常得郁悶,成了云初想要當上四門學惡霸的第一塊踏腳石。
明明是那個混蛋的戰馬踢死了他的挽馬,最后卻是他主動低頭了結此事。
這讓狄仁杰極為不甘心,可是呢,一想到云初向他步步逼近的模樣,在某一刻,他真的覺得這個混蛋想要殺死他,沒錯,這混蛋當時絕對動了殺心。
當時,狄仁杰一直在衡量,自己為了一匹挽馬到底值不值跟這樣一個狂暴的少年結仇。
結果是否定的,為了一匹挽馬不值得。
同時,他的心頭自動升起了韓信遭受胯下之辱而后登壇拜將的典故。
狄仁杰從來都認為自己是一個有著遠大前程的人,不應該折損在一匹挽馬身上。
雖然他的心再三告訴他,這個人不敢在國子監殺人行兇,他最后還是選擇了退讓。
就是這種懊惱的心情,讓他忽略了那匹倒在地上吐血的挽馬,不再為這匹馬悲憫,而是從街邊找來了兩個幫閑,一個幫自己背東西,一個負責處理那匹將要死掉的挽馬,至于挽馬的下場,他已經懶得去想了。
“懷英賢弟,怎么還停在這里,我聽說你要進的四門學已經開了大門,博士們都在等著你們敬獻束脩呢,萬萬不可再耽擱了。”
狄仁杰循聲望去,卻是自己的好友張柬之,他如今在太學已經上了兩年學了,算是一位才智俱佳之人。
“孟將兄,小弟在這里出了一點岔子,這就進去,卻不知小弟的座師是哪一位。”
“你們四門學就不要挑選什么座師了,一千三百人的四門學,只有博士十一名,助教十名,一上課便是烏泱泱大群人,博士,助教們哪里能記得住那么多的人。
你還是盡快將四門學的課業完結,晉升太學才是正經,也只有在太學,才會有真正的座師,真正的引路人。”
“咦,孟將兄,聽你的意思,你似乎不準備進入國子監通學了?”
張柬之嘆息一聲道:“愚兄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再進國子監,很難,既然已經學了二十載,愚兄準備下場試一下,如今正在行卷,希望能獲得貴人們的提攜。”
狄仁杰瞅著張柬之道:“別處貴人可以行卷,唯獨高陽公主府不可去。”
張柬之嗤地笑了一聲道:“所有公主,駙馬府我都不會去,我只愿行卷可以落在趙公府邸。”
狄仁杰搖搖頭道:“我兄苦讀二十載,有鐵硯磨穿之功,高中乃是必然之事,何必假人之手白白落一個阿諛奉承的名聲。”
張柬之苦笑一聲道:“時不我待啊。”
說罷,兩人就匆匆地進了國子監。
云初進入國子監后,幾經周折才找到了四門學,進了四門學的學舍,云初這才發現,四門學的規模居然會如此之大,偌大的學舍中到處都是人,隨便用觀軍法查看一下,竟然發現此時在學舍中的人,居然不少于一千人。
這些人又分成四隊,每一隊排的隊伍老長了,而眾人新進的速度又極慢,也不知道屋子里的博士們到底要對新學生說些什么廢話,竟然半天都出不來一個。
云初抬頭看看天色,再看看漫長的隊伍,就牽著棗紅馬進了校舍。
門口的吏員們才要讓云初把馬牽出去,就被云初用一只手按在門板上,將一大把銅錢塞進了他的手心。
吏員的面皮微微抽搐一下道:“若是惹得博士們怪罪,休要怨我。”
云初給了他們一個微笑,就牽著棗紅馬大喇喇地進入了四門學。
此時,他站在臺階上,瞅著腳下擁擠的人群,在棗紅馬的脖子上撫摸一下,棗紅馬就大了一個大大的響鼻,一時間鼻涕亂飛,人群也就混亂了起來,叫罵不休。
棗紅馬跳下臺階,龐大的身軀很快就在人群中擠出一條空隙,云初則背著手跟在棗紅馬的后面,毫不費力地就擠到了最前面。
探頭朝屋子里看了一眼,發現里面的絹帛堆積如山,各種臘肉,臘雞,風雞,肉干也同樣堆積如山,在這些東西的中間坐著一個白須老者,正跌坐在一個蒲團上,閉著眼睛念經一般地應付跪在他面前的學生。
發現里面是一個白胡子老頭之后,云初轉身就走,按照他對高校的理解,教授越老,霉頭就越多,而且整治學生的手段也更多。
這樣的人可算不上良師。
于是,棗紅馬又在人群中給他擠出一條道路,再次探頭朝屋子里看的時候,更是失望而歸,因為這間屋子里竟然坐著一個牛鼻子老道,懷里抱著一個拂塵,說不上有仙風道骨的模樣,目光不看人,只看絹帛的成色。
算了,雖然李氏王朝將老子奉為先祖,然而呢,此時的道家最是擅長的東西就是煉丹,復古寒食散,根據歷史考證,這些人剛剛弄死了太宗皇帝,云初不想吃朱砂煉制的毒藥,更不想吃寒食散,所以,再次扭頭便走。
棗紅馬在人群中瘋狂開路的行徑終于惹怒了一些人,其中一個剛剛抬起手,準備在馬鼻子上來一拳,云初的腳就先到了,這一腳的力道十足,不僅僅踹倒了那個想打棗紅馬的人,就連他身后的學生也倒了一群。
棗紅馬就地拉了一大堆馬糞之后,繼續前行,云初聽到有人高喊:“小賊,有膽留下姓名。”
云初頭都不回地大聲道:“四門學云初是也!”
隨即,身后就傳來一大堆“不為人子”的叫罵聲,云初怒道:“有膽的,也留下姓名,讓爺爺聽聽。”
或許是,今日是開學之日,沒人愿意跟云初一般見識,聽云初叫喚的兇惡,一個個都閉上了嘴巴。
人群里,狄仁杰對張柬之道:“與我起糾紛的就是這個云初,此人到底是何跟腳?”
張柬之思忖了片刻搖搖頭道:“未曾聽聞,左右不過是一個被家人寵壞的紈绔子弟罷了。”
瞅著在人群中橫沖直撞的一人一馬,狄仁杰搖搖頭道:“不對,此人絕非什么紈绔子弟,小弟敢斷言,此人身上絕對背著不下十條人命。”
張柬之對狄仁杰看人的本事一向欽佩,聽他這樣說,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如此說來,此人若不是軍中悍將,定是殺人如麻的巨寇。
卻不知他是如何混入四門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