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之最近一直在變賣家財。
除過那個碩大的周國公府邸是皇帝賞賜的不能買賣之外,賀蘭敏之將屬于周國公府,韓國夫人,榮國夫人,魏國夫人的產業,全部都給變賣了。
這樣算下來,賀蘭敏之也是一個財雄勢大的家伙。
勛貴們賣家產,自然不會像小商販一般沿街叫賣,賀蘭敏之僅僅是把要變賣家產的消息傳出去之后,坐在太醫院等著別人上門就好了。
這種事情,家主們一般是不出動的,出動的都是家里的當家大娘子。
虞修容一大早就帶著娜哈出門去參與周國公府的拍賣大會了。
之所以要帶上娜哈,完全是因為娜哈是云家的小娘子,年齡到了,也該學一點治家理財的門道了。
云初坐鎮萬年縣衙,等著人家把妖言惑眾的家伙給送上門。
結果,來的大部分都是商賈……
這些人來的時候衣著整齊,跨過門檻進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畏懼之心,而是一臉的慷慨悲歌,從容赴死的灑脫。
在大唐,就沒有純粹的商賈大家,但凡是能排得上名號的商家背后都有勛貴朝臣們的支持。
商人之家也不是沒有,只是很小,一般都是那種前店后廠的那種商業模式。
云初也不管來的人是誰,他只想要這些人簽下伏法認罪的文書就好。
反正他沒辦法殺猴子,那就殺一些雞也算是萬年縣的大勝利。
造謠生事,蠱惑百姓,誹謗朝廷棉花新政,只要夠上這三條罪責,一般會發配到西域或者嶺南,次一等的也會被發配遼東或者蜀中。
云初在審訊過程中原本可以往死刑上靠一靠,就算不能把這些人都殺了會有問題,殺一半,朝堂上絕對不會有人多說一句話。
萬年縣抓了三十一個人,是當著萬年縣各路坊長,里長的面打的殺威棒。
在云初陰沉的神情下,衙役們手下不敢留情,高高舉起的板子兇狠的落下,萬年縣衙門外邊的三十一個人犯的屁股就血肉橫飛了。
打完這些人的屁股之后,就讓衙役用牛車拉著光著屁股的這些人走遍了萬年縣所屬的里坊。
這里面不乏很多萬年縣百姓耳熟能詳的人,雖然他們不斷地哀求希望能給一些體面。
而云初能給他們最大的體面,就是必須把打的爛糟糟的屁股露出來,可以把臉蒙上。
溫柔的長安縣也是一般的模式,沒有殺人,只是流放三千里,但是他們必須以最難堪的方式走一遍長安,萬年兩縣的鄉野。
這樣做的后果,便是除過一些實在拿不出錢來的人家,其余的當初拿了云初三十文錢的人,現在都哭著喊著要把錢還回來。
云初自然不會干出這么沒意思的事情,如果把錢收回來了,就是對當初那些堅持不要錢的百姓們的背叛。
這讓萬年長安兩縣收了錢的人人心惶惶,而那些當初堅持沒有收錢的人,此時則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云初,溫柔趁機向長安,萬年兩縣的百姓告知,準備在兩縣境內修建四座棉紡織工坊,用來加工整個關中種植出來的棉花。
如此便需要在兩縣之內招收紡織女工八千人,男工兩千人,還需要從兩縣的衙門中調撥管理人員一百名,需要從里長,坊長中挑選二十人進駐四座工坊。
兩千男工也就罷了,在長安市上找到相同收益的差事不算太難。
但是八千紡織女工這就厲害了,什么時候,女子也能拿男子的工錢了?
萬年縣,長安縣挑選出來的這八千名女紡織工可以,在她們之前,還有三千女子已經拿了這樣的工錢足足三年之久。
當然,所有的女工,男工,都來自于那些沒有收過官府給的三十文錢的家庭。
這聽起來似乎非常的不公平,但是,云初,溫柔為了確立官府的公信力,還是這樣做了。
這些人,也將成為云初,溫柔挑選出來的第一批可以帶著全家去吃肉,穿好衣衫的人。
他們的家庭也必將是長安這一帶真正開始脫離貧困,走向相對富裕的人家。
云初確定,不出五年,這些家庭的生活水平,就足以踏上一個新臺階。
沒有什么好事情是可以從天而降的,所有的好處都需要自己去爭取。
一旦這些婦人成為了熟練地紡織女工,她們就會從一個農婦變成一個珍貴的手工業者,并且會隨著紡車等工具的不斷改進,成為全大唐熾手可熱的工匠。
當初那些懊惱沒有拿三十文錢的人家,現在全部都在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
原本對農家來說屬于累贅的婦人,現在可以做很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了。
尤其是去年年末的時候原來的紡織工坊里的女工拿回家的那條咸魚,已經活在這些人家的心里了。
而那些收了錢的人家,雖然有不少人并不是貪婪之輩,他們有耕種各樣不得不收錢的理由。
可惜,在云初眼中,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云初處理完萬年縣的這些瑣事之后再回家已經是十天之后了。
在過去的十天里,虞修容跟娜哈也有非常好的收獲,云家在萬年縣占據的上等田地,已經從兩百八十畝增加到了一千一百畝,其中的七百三十畝靠近曲江池的土地,原本是皇帝賞賜給韓國夫人的傳家寶,被賀蘭敏之這個敗家子給賣掉了。
虞修容非常幸運的拿到了這個頭獎。
在拿到這個頭獎的時候,她擊敗了很多的王妃,公主,夫人一類的貴女子。
其中真正起到作用的人并非云初這個侯爺家主,而是肥九這個該死的馬夫
他用云初這個家主都不知道屬于他的一千吐谷渾奴隸,擊敗了那些拿著錢,拿著店鋪,拿著黃金珍珠的一干貴婦人,成功的從賀蘭敏之手中拿到了那一塊地。
現在賀蘭敏之為了湊齊武裝這一千人戰馬,武器,還在繼續湊錢,湊地呢。
云家是沒有本事給他弄到這些,不過云初認為徐敬業應該有這個能力,畢竟這一千名吐谷渾奴隸是肥九當初跟徐敬業在吐谷渾的時候談下來的。
賀蘭敏之只需要在路過吐谷渾進入吐蕃的時候,把這一干名吐谷渾奴隸從徐敬業手中帶走就是了。
云初進門的時候特意圍著肥九轉了一圈,看的肥九寒毛直豎,就在他準備說話的時候,云初搖搖頭還是走了。
虞修容抱著一個精致的蓮花狀的茶壺正心滿意足的嘴對嘴的啜飲里面的茶水,跟一個真正的地主婆別無二致。
娜哈坐在虞修容的對面,翹著腳也抱著一個茶壺哼唧哼唧的喝著熱茶。
看到兩個女人這么干,云初就知道這兩個家伙正在喝熱茶發汗中,等美美的出一身汗,在等身體涼下來,她們就會去大澡堂子美美的享受一番來自宮廷女子的服侍,最后趁著剛剛洗過熱水澡帶來的涼意,在太陽最熱的時候,在大澡堂一邊睡覺,一邊享受一下香薰精油按摩,如此這令人心煩意亂的一天就過去了。
云初伸長脖子朝屋子里瞅一眼,發現李思正帶著云瑾,云錦躺在紗帳里睡得四腳朝天的啥都不知道。
崔氏守在紗帳邊上,一邊做著她永遠都做不完的繡活,一邊打著她喜歡的哈欠。
巨大肥碩的猞猁蹲在屋檐上,俯視著自己領地里的那些活物,一臉的女干詐。百\./度\./搜\./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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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轉身就走了,家里沒有人需要他。
溫柔傳來消息說契苾何力的事情出了反復,云初卻毫不在意,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應該把目光著眼于小處,而不是那些屁用不頂的高大處。
再美好的國家層面的設計,皇帝不用那就是明珠暗投,再美好的建議那些由大佬們把持的部門不接受,就屬于自作多情。
唐人浪漫的性格,老秦人骨子里帶著的吹牛屬性,注定了他們都喜歡干一些高屋建瓴的事情,喜歡干一些據理力爭的事情。
他們可以為一個死人該有什么樣的謚號爭論大半年,他們可以為皇帝加一個尊號爭論大半年,他們還會為李治需不需要去泰山封禪爭論一整年。
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在五月的時候,東宮的辣椒田里的辣椒,已經長出不少綠油油的青辣椒。
云初進東宮的時候,宮門口的守衛們顯得極為懶散,云初沒有見到蕭嗣業,這是唯一一個愿意恪盡職守的宮衛,不過聽說他現在跟著薛仁貴混,是老薛帳下的一名牙將,地位雖然比他在東宮的時候低,但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以后此人將前途無量。
東宮里的辣椒長勢非常的好,云初找到了一些類似二荊條的細長辣椒,就隨手摘下來了。
聽宮人說李弘此時正在聽上官儀講課,他就用衣襟兜著一兜子辣椒,站在書房外聽了一陣子上官儀的課。
此時上官儀正在給李弘講述牝雞司晨這個典故,他就搖搖頭,一個人會不會被滿門抄斬,是掛著象呢,從他平日里的言談舉止就能看出這個人到底該不該死。
李弘看似聽得很認真,實際上卻是以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好學生,云初才走進書房院子,他就發現了云初。
所以,跟上官儀說一聲尿急,就丟下滿屋子的陪讀繼續跟著上官儀上課,他自己急匆匆的在大殿的陰涼處找到了云初。
「辣椒不該是變成紅色才能吃得嗎?」
「你知道個屁啊,豆豉炒青椒,五花肉乃是人間下飯之極品」
「不能吃太多,上一次跟你吃過辣椒之后,出恭的時候太凄慘了,你就沒告訴我吃完那東西之后會有兩頭受罪這么一個說法」
云初煩躁的道:「你到底吃不吃?」.
「吃!」李弘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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