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氣哪來來的?
當然是他曾經受過的教育以及他的經歷給他的。
推翻一個舊的,黑暗的,腐朽的政權是他他的本能,因為這樣做雖然會給人們帶來極大的苦難,但是,終究是值得的。
可是,如今的大唐,正是它的封建王朝生命的最旺盛期,環目四望,也是目前條件下最合理的一種治理方式。
面對這種局面,修補不足,填寫空白,立下一個遠大的目標才是他該干的事情。
這樣的做法依舊是有著極大的局限性的,不過,這已經是云初以為的最好結果。
這樣的底氣又是誰給云初的呢?
當然是唐以后血淚斑斑的史書給云初的。
云初對于改朝換代這種事沒有任何興趣。
唐朝完蛋之后就是野蠻黑暗的五代十國,五代十國之后就是宋,元,明,清。
沒一個能超越目前這個政治清明,百姓平安的大唐,所以,為什么要改朝換代?
云初自己建立一個超越時代的朝代?
這對云初來說是一個偽命題,他可不覺得自己能與教員先生比肩,從廢墟上弄出一個新的時代來。
再看看教員身邊都是一群什么人,再看看自己身邊是一群什么東西,云初就明白根本就沒有這種可能。
溫柔,狄仁杰兩人是堅定地封建社會的一份子,鐘馗是一個人為神比人重要的智者。
如果不能建立一個教員他們一群人建立的社會,僅僅是改朝換代,對云初來說毫無意義可言。
云初也羨慕李治目前的社會地位跟手中掌握的權力,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在坐上那個位置之后,會依舊保持清醒的頭腦,會比李治更加的英明。
最重要的一點就在于——他沒有這個能力。
等云氏暗戳戳的發展上百十年之后,或許有這種可能,至于現在——絕無可能。
不過,這一切并不影響云初有一顆堅定向前,努力向好的心。
說真的,皇帝變得不好了,與他云初何干?不論皇帝好不好,他都要干自己必須要干的事情。
當好一個官吏,干好一個官吏應該干的事情,拯救一座必將沒落的城市,在漆黑的歷史長河中點亮一座城市,為萬世之標桿,就已經是云初能力的極限了。
知道現實中的長安的未來是什么樣子,并且知曉如何才能把長安變成夢想中的樣子,這就是云初這個人與溫柔,狄仁杰,鐘馗等大唐一流人才之間的區別。
所以,不用想太多,傾盡全力去干就好了。
在史書上,大唐人與大食人的交往都是零散的,不成規模的,甚至,兩國的官員對于對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都非常的模湖。
現在,不一樣了,云初與大食人達成了初步的官方認定,也算是正是開通了商貿。
大食人很重要,通過大食人,大唐與拜占庭帝國,乃至極西之地就有了聯系。
如此,才能讓絲綢之路真正的成為一個全世界性質的重要商道。
有了這條商道,大唐人對于外界的認知不再是狹隘的,可以真正睜開眼睛環視全世界。
以大唐人喜歡吸收外來好東西的性格,以及喜歡積極探索世界的習慣,不出幾代人,大唐人就能對所在的這個世界有一個基礎性的認知。
當這些認知產生之后,云初以為,大唐世界,將會開辟出一個新的紀元。
云初做的這些事情,沒有人能夠從中窺到真意,皇帝,皇后認為云初是在垂涎薩珊波斯的復國寶藏。
太子以為云初是在重新整理疏通絲綢之路。
溫柔以為,云初之所以來西域是為了將西域打造成長安城的后花園,可以源源不斷的為長安的興盛輸血。
他們那里知道,云初來西域,最重要的事情在勾通大食國,然后以大食人為橋梁,通過各種阻礙,最終跟全世界勾連在一起。
最終目的,是為了讓長安城成為真正的世界中心。
有時候,一個政治家做事沒有必要全部說出來,因為只要說出來了,就必然會有反對的聲音。
這些反對的聲音未必是一心為國,他們只是在為了反對而反對罷了。
悄悄地進行就好了,時間長了,在無數的小的事情的推動下,終將會形成質變。
時間會浸潤一切的。
云初沉在澡桶底部,通過蕩漾的水,可以看到一些陽光,水光進入眼簾,會發生一些輕微的折變,折變的結果就是讓人看外邊的東西會有一些變形。
云初氣息悠長,所以他抬起頭之后,已經是半柱香以后的事情了。
這一次,他仔細的清洗了自己的身體,之前的身體上沾染了太多的罪惡,必須用佛國里的一池水洗涮干凈。
雖然佛國里的水跟外邊的水沒有什么不同,云初到底還是希望這里剛剛出現的文明之光,可以對自己有所幫助。
洗涮用去了整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后,云初踏出洗澡房間的時候,就再一次變成了一個翩翩佳公子。
在西域造的孽,做的不好的事情,已經隨著那些污水一起被大地給承受了。
溫柔瞅著出來的云初道:“又變帥了。”
云初點點頭道:“是這樣的。”
鐘馗道:“洗澡前后區別甚大。”
溫柔回過頭瞅著鐘馗的那張丑臉道:“你以后要多洗澡,說不定會變得眉清目秀起來。”
鐘馗撫摸著自己鋼刷一般的虬須問溫柔:“你覺得多久能夠見效?”
溫柔道:“百年之后,當你被穩婆洗干凈之后,遞到你下一世的父母懷中的時候,就是檢驗效果的時候了。”
云初在一邊道:“大善。”
鐘馗道:“你一口氣將波斯都護府的稅賦收到十年以后,就不怕遭天譴嗎?”
溫柔道:“滅東方三國的時候,河北地的很多地方的稅賦已經收到了二十年之后,既然他們那里的官員都活的好好地,沒道理云初會被雷噼。”
云初笑道:“一口氣將稅賦收到十年以后的做法看起來殘暴,其實都是為了波斯都護府的百姓好。”
鐘馗被云初的惡心說法弄笑了,撫摸著虬髯道:“我倒是很想知道怎么個為他們好。”
溫柔笑道:”我們收了十年的賦稅,就表示在后面的十年內,就沒有大唐官員愿意去一個沒有稅收的地方去任職,誰都知曉波斯都護府已經被我將天空都刮的高了三尺,那里的人們必然窮困不堪。
也就是說,波斯都護府的百姓雖然目前承受了極大的苦難,以后十年,將會是一個可以活的輕松寫意的十年。
畢竟,我們是按照大唐商稅收的十年賦稅,你也知道大唐的商稅只有區區的十稅一。”
鐘馗冷笑一聲道:“你們收的是商稅,不是租傭調,后來的人可以不收商稅,只收租傭調,這里的百姓終究還是會民不聊生,恐怕連種地,放牧,這樣的營生……”
鐘馗把話說到這里立刻就打住了,驚駭的看著云初道:“你想通過這種盤剝方式讓波斯都護府的人都參與到商貿之中去?”
云初笑道:“波斯都護府位于大唐與大食的邊疆地帶,不好好的做一些倒買倒賣的事情,種什么地,放什么牧呢?”
溫柔又道:“他們的身份真的很有優勢啊,一邊是大唐羈縻地的百姓,一邊又是同族之人,同時還是大食國原來征服地的平民。
有了這三樣身份,他們在大食,大唐可以兩邊占便宜,雖然身上的錢財都被我們搜刮走了,不過,他們很快就會重新變得富裕起來,日子也就好過了,說不得會出現幾個豪富巨賈出來。”
鐘馗長嘆一聲道:“這就是你們對波斯都護府轄區的人們的祝福?”
云初道:“時光匆匆,我們來不及細想。”
鐘馗瞅著云初道:“再洗一遍澡吧,這樣就能變得更加帥氣,人們也會因為你長得好看,而原諒你犯下的過錯……”
溫柔在一邊笑道:“有你在為我們兩個抵罪,消孽,我們兩個將來的結果不會太差。”
鐘馗道:“不是兩個,是三個,還有狄仁杰。”
“神人能夠背負萬千罪惡,就像老猴子,他背負了那么重的罪孽,卻宣揚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最后定然會被萬佛認可。
你在建造地獄,其實也是為了給人們一個贖罪的場所,只背負我們三個人的罪孽,對你來說是區區小事。“
鐘馗聽了云初的話不以為然的道:“凡人的罪孽重不過一毫,你們三人的罪孽如果積累下來,將重過,太行,王屋,泰山這三座山……”
云初跟溫柔當然不會這樣認為,他們固執的認為自己兩人其實一直在做利他的事情。
即便是在犯錯的過程中,也從來沒有想過如何撈取好處,只是一心為天下人好。
如果這樣的人,還要背負罪孽,這一定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而不是他們三個出了問題。
鐘馗這個家伙的屁股一定是坐歪了,他一屁股坐在人的立場上,不分立場,只論對錯,這樣,明顯是不對的。
此時此刻,波斯都護府的人們的日子確實不怎么好過,不過呢,他們的將來一定會變好的。
弊在當代,利在千秋,此時此刻,論對錯,還言之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