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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從回到長安開始,就一直在兌付商賈手中的票據。
從下午一直兌付到了夜晚,依舊有無數的人在排隊。
就算云初告訴他們票據兌付沒有問題,此時強行兌付這些已經過了交割期的票據,給三成,前來交割兌付的人還是無邊無沿。
但凡是在交易大廳購買過票據的人家,這些年多多少少都賺了一些,很多人在恐慌之下,哪怕是割肉也準備逃,雖然留不了一個全尸,至少還能剩條腿啥的。
這一次云初準備的非常充分,不但有來自廣福寺的錢,還有從白馬寺弄來的頭寸,再加上太子李弘前段時間從長安勛貴手中榨來的錢,以及皇帝皇后直接通過長安少府監,內庫里撥付的錢,云初覺得自己應該能支撐到溫柔,狄仁杰帶著其余兩路的商賈們回到長安。
即便是如此,劉夫子,陳丹生他們看著一車車的錢流水一般嘩嘩的流淌出去,回收回來的只是一張張單據的時候,他們的心也開始跟著顫抖起來。
縣尊回來了,還把署理萬年縣的武氏兄弟打成了半殘廢,萬年縣那些被人弄到外地當官,卻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官員們,也就繼續回來官復原職了。
尤其是傍晚時分遍布長安城的路燈被點亮之后,人們都有一個錯覺,覺得長安昔日的好日子又回來了。
云初在長安開了回收商賈票據的先河之后,就在朱雀大街邊上一家巨大的酒樓,招待來自邯鄲路的那群商賈。
為了彰顯自己對這些愿意跟他同甘共苦的商賈們的敬意,云初一口氣招來了平康坊幾乎所有的第一部。
這些各個身負絕技的美人兒,平日里根本就不是這些商賈們有機會親近的,就算他們中的一些人見過一些第一部,也不過是被貴人喚去結酒錢的時候偷偷瞄過一眼。
當樓上的歌姬輕歌曼舞的時候,樓下原本兌付票據的人們,忽然就安靜了下來,而云初不停勸飲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的時候,眾人松一口氣,瞅著燈火璀璨的二樓,有些人竟然跟著樓上的歌姬輕輕的哼起了歌謠。
一個又一個的歌姬,舞姬們或者抱著琵琶,或者捧著古琴,亦或是抬著古箏上樓,每一個歌姬,或者舞姬上樓的時候,都有樓下兌付票據的人高聲拜托她們,今夜,一定要把縣尊伺候好。
等到公孫帶著一群提著寶劍的舞姬上得樓來,云初慵懶的臥在一張錦塌上朝公孫招招手道:“你非要來破壞我的興致嗎?”
身披純白色狐裘的公孫捧起一爵酒,用她的大長腿邁著輕盈的舞步,貓一樣滑步的來到云初的錦塌下臥在地上,高舉著酒爵舒展一下自己長久鍛煉后依舊曼妙的身姿道:“聽泰山歸來的人說,君侯慣愛老婦,妾身這個老婦如何?”
云初接過酒爵喝一口道:“就是老裴這個醋壇子恐怕不好打發。”
公孫見云初提到了裴行檢,不好接著調笑,而是招招手,接住了同伴丟過來的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劍藏肘后盈盈一拜道:“且為君侯舞。”
公孫卸掉裘衣,披上彩練的時候,原本正在給云初等人表演《綠腰》的歌姬就迅速離開,身為平康坊第一大家,公孫有隨時打斷別人的舞蹈,自己表演的權力。
眼見戎裝錦衣、戴五彩帽子,鮫俏飄帶,破風而起,體態大有中原武人氣勢,宛如女俠臨世,云初首先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等到公孫長劍刺出的那一刻,云初竟然聽到了長劍破風的聲音,等到公孫轉動長劍,嗤嗤聲竟然不絕于耳。
開始還以為這個鬼女人真的練出來劍氣一類的神奇的東西,仔細觀察之后,才發現人家的劍尖部分,開了一個孔,只要舞動長劍,氣流穿過那個孔洞,發出嗤嗤的類似長劍破空的聲響。
最奇妙的是這一聲聲的劍氣破空的聲音,竟然跟身旁樂師們正在演奏的胡樂極為契合,兩者一激昂,一尖銳,混合之后竟然絲毫不亂,反而多了一絲大漠風情。
曲子是龜茲渾脫曲,公孫的舞蹈也是渾脫舞演變而來,她一個唐人,竟然生生地通過千折百轉的舞蹈,硬是將西域女子的多情給演繹的活靈活現,一顰一笑都讓人催生出想把她拉到草垛后面去的沖動。
如果非要說這樣的女子也是老婦的話,云初吧嗒一下嘴巴,覺得自己還是能接受的……
只可惜劍嘯再起,生生地斬斷了云初剛剛醞釀出來的一點情絲。
樂聲變得激昂起來,公孫臀兒劃出一個半圓,卻又給人劃出一個滿圓的效果,只可惜情欲才起,劍光就籠罩全身,就像給一個裸.體美人套上了一副半透明鎧甲,可惜了了。
就在云初想入非非之時,公孫眼神陡然變得凌厲,殺氣四溢不說,她手中長劍陡然脫手,直奔云初咽喉而去。
滿屋子的商賈齊齊的大吃一驚,劉夫子,陳丹生甚至齊齊伸手,要去抓這柄刺向云初咽喉的寶劍。
那里料想,就在長劍將要穿喉而過的時候,長劍陡然一滯,劍尖左右擺動一下,云初稍微一低頭,長劍凌空斬擊一次,又被劍柄上拴著的彩練收回去,彩練逐漸消失在公孫的袖子里,最后,劍柄落在掌中,身體慢慢的拜服在地上,收攝著劇烈的喘息聲,對云初道:“妾身謝過君侯。”
面帶笑容的云初道:“謝我作甚?”
公孫道:“這是妾身第一次可以將完整的《西河劍舞》呈現人前。”
云初笑道:“老裴應該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公孫大笑道:“他用手捉住了妾身的寶劍,還說只要是男子都會如此,今日看來,此言謬矣。
君侯果然愛老婦嗎?”
就在云初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兩人中間出現了一個小光頭,然后小光頭很是誠懇的對公孫道:“我阿娘說了,阿耶帶回家的女子不得超過十五歲,敢有什么老婦的話,立刻打殺。”
公孫咯咯笑著捏捏云瑾的小臉道:“越大越無趣了。”
云瑾呲牙擠出來一個笑臉道:“阿娘說了,人不能跟我阿耶一樣的文采風流還有趣,男子還是無趣一些比較好。”
公孫碰了一鼻子的灰,沒好氣的道:“今天就是來請你阿耶鑒賞《西河舞》的。
云瑾也不回話,就后退幾步坐在云初錦塌下的錦墩上,取過一個歌姬手里的銀壺給云初的酒爵倒滿酒道:“孩兒給您斟酒。”
孩子氣的模樣看的滿屋子的歌姬,舞姬們一起掩著嘴吧偷笑,而劉夫子等人跟云初混的熟悉了,更是哄堂大笑。
云初摸著自己的光頭兒子顯擺道:“你們家中可有如此麒麟兒?好了,莫要辜負此良宵,來來來,接著奏樂,接著舞。”
隨著云初端起酒爵邀飲,眾人很給顏面的一飲而盡,隨即,就有婢女從酒缸里打出米酒,散入各色酒壺。
長簫聲起的時候,秋日的肅殺之氣就已經降臨,只是一柄長簫,卻帶給人無邊的秋色,云初再次舉杯道:“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諸君,飲甚!”
酒杯才空,又滿,趙掌柜匆匆走進來,在云初面前低聲道:“第一個一百萬貫出去了。”
云初笑道:“還早,繼續!”
說罷又叫來一個酒爵,裝滿酒之后遞給趙掌柜道:“大戶們還沒動是嗎?”
趙掌柜一飲而盡,放下酒爵道:“小戶太多了,多的出乎屬下預料,很多小戶屬下在交易大廳內從未見過。”
云初笑道:“化整為零?”
趙掌柜道:“屬下這就對帳,會讓他們無所遁形。”
劉夫子擔憂的瞅著離去的趙掌柜道:“區區四個時辰,便是一百萬啊。”
云初笑道:“區區錢財而已,夫子何必看重若此,看某家頃刻間散盡百萬錢財的豪氣如何?”
樂曲再起,云初大呼暢快。
長安城內許久未曾有云初這樣的豪客出現了,但凡是長安城有的,各色瓜果,無數的新點心,流水一般的上到了桌面上。
陳丹生瞅著云瑾收起來的滿滿一籃子聲稱要帶給弟妹們吃的點心,同樣憂慮的道:“君侯可以繼續降低收購價,這樣就有人不再出售了。”
云初搖搖頭道:“他們的目的在于毀掉長安流水牌子的,這個時候,他們寧愿賠錢,也要弄死流水牌子,誰退誰就死。”
陳丹生回頭看看窗外凄慘的下弦月,再轉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趙掌柜正向云初比劃出一個二的手勢。
陳丹生看一眼沙漏,距離上一個一百萬出去,時間才過去了半個時辰,這該是大戶們密集出手了。
“給阿耶拿一只手鼓來。”
云初對坐在他腳下不肯離開的云瑾道。
云瑾笑道:“阿耶,這是要作曲子嗎?”
云初道:“我方士氣低落,該是鼓舞人心的時候了。”
云瑾道:“那該用戰鼓,以力士擊打之,再請關西鐵漢以鐵板銅琶相合。”
云初笑吟吟地道:“那般場景,且等你阿耶縱橫戰場的時候再用,此時,一枚手鼓即可破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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