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思量之后,云初也就理解了武媚派來的人為啥都是笨蛋了。
其實這些人也不算是笨蛋,北門學士是武媚搜羅人才的地方,能進入這個地方的人必定是有一技之長的人物,只不過在他云初,溫柔,狄仁杰面前還不夠看。
真正有宏圖大略的人現在都跟著李治在混。
年輕一輩出類拔萃的人物如今喜歡跟著李弘混。
所以,到了武媚這里的人材,她就不能要求人家才德兼備了,但凡是才德兼備的家伙,也不會臣服在武媚的石榴裙下了。
晚飯的時候,云初瞅著自家的飯桌,頗為自得。
李承修因為守孝中,顯得沉默寡言,不過,餐盤里的飯食堆積如山,吃飯的速度貌似不快,每一口卻極為扎實,因此,他的飯盤里的餐食,在很快的減少中。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的身體消耗實在是太大了,每隔兩日里都有三個老府兵去找他,還是四十余歲至少參加過百十場血戰后,每個人功勞簿上都有百十顆首級的那種老府兵。
老府兵去找李承修沒啥特別的目的,就是為了打他。
打一頓之后,再訓練他一天,兩天后再來打……
虞修容將一大塊牛肉送到李承修面前道:“多吃牛肉,這個漲力氣。”
李承修給了虞修容一個笑臉之后,就抓起大塊牛肉開始撕咬。
“該練的武藝你都已經練過了,再想提高就只能用這種近乎實戰的辦法,吃點苦,對你武藝的提高有很大的好處。”
云初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一下嘴巴對李承修道。
李承修道:“弟子知曉。”
云初又道:“每日有太醫院的推拿大夫去給你按摩身體,藥浴,你不要嫌煩。”
李承修道:“弟子不嫌煩。”
云初丟下手帕道:“如今的練武一道,要嘛,就練到高深處,要嘛,就干脆當一個儒將,練成郭待封那種文不文,武不武的窩囊廢就算是練廢了。”
李承修道:“弟子知曉。”
“嗯,那就沒什么好囑咐你的了,但有所需,告知管家劉義即可。”
李承修道:“謝過師父。”
說罷,繼續抱著虞修容給的牛肉塊大嚼。
云初的目光又落在了云瑾身上道:“欲速則不達,試驗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發現的過程,每一次試驗其實都有值得歸納總結的地方,如果找不出新的變化,往往說明此路不通,需要改弦易轍。”
云瑾抬頭看一眼父親道:“思思什么時候能回來?”
云初皺眉道:“怎么,想念她了?”
云瑾道:“她性子看似活潑,實則最是孤僻不過,我擔心她在東宮,會不舒坦。”
云初道:“她來信抱怨了?”
云瑾道:“沒有,但是,我能從字里行間感受到無窮的怨念。”
云初哼了一聲道:“那是她刻意為之。”
云瑾沉默片刻道:“孩兒也想經歷承修師弟的武技磨練。”
云初搖頭道:“你差的遠,先把心性磨練好再說。”
云瑾不說話了,低頭繼續吃飯,不過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帶著氣呢。
云初不理會生氣的云瑾,直接對溫歡道:“不準再針對姚崇,那是你父親的入室弟子,將來有大用呢。”
溫歡吞下去一口飯道:“我就是看他不順眼,順帶著連我阿耶也看著不順眼。”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你最近不是在研究火藥嗎?有什么心得?”
溫歡搖頭道:“弟子不斷地調整火藥配比,還適當的添加了一些東西,經過二十六次試驗之后發現,還是經典配方效果最好。
不過,弟子在提純硝石的時候,嘗試過干餾硝石,結果得到了一點液體,這些液體透明無色,就是氣味極為難聞,弟子將這些液體放置一段時間后,發現這東西從無色透明的液體變成了棕色,試驗后發現,平平無奇。
弟子準備再次干餾硝石,準備再獲得一些那種無色透明的液體,看看到底有什么用處。”
云初詫異的看著溫歡,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把硝酸給弄出來了,這東西對于像溫歡這種無知者來說太危險了,萬一這個孩子再把硝酸甘油,硝化棉這些性質不穩定的危險品弄出來,說不定就會傷害到他。
想了一下對溫歡道:“那東西很容易與空氣發生反應,一旦制備出來了,就必須快速的裝在密封的瓷瓶中與空氣隔絕。”
溫歡瞅著云初道:“這東西很有用嗎?”
云初點點頭道:“非常的有用,我甚至知曉,這東西與另一種反應之后,能到到一種叫做硝化甘油的東西,這東西極度的危險,稍微大一點的震動就會爆炸,不過,這東西也是治療心絞痛的無上良藥。”
溫歡皺眉道:“硝化甘油的爆炸與火藥的爆炸相比,那個威力大?”
云初道:“同等重量的硝化甘油的爆炸威力大約是火藥的三十倍。”
“能取代火藥嗎?”
“不能,因為這東西的性質太不穩定,殺起自己人來,比殺敵人還要來的兇猛。”
“那么,師父,甘油是啥?”
云初瞅一眼溫歡道:“不告訴你。”
說罷,不理睬溫歡那張抽在一起的臉,對早就正襟危坐地狄光嗣道:“光嗣,你最近早出晚歸的在干啥?”
狄光嗣道:“弟子在大理寺查看卷宗。”
云初道:“在這一道上你可能很難超越你阿耶。”
狄光嗣道:“弟子不是想著如何斷案,而是想看一下人在特殊環境下的一些基礎反應,然后再從這些人的反應中,總結出一些普遍規律,看看有沒有實際操作的可能。”
云初道:“這個世上最復雜的其實就是人,如果,你的調查人群不夠大的話,是得不出啥有用的規律出來的,而且,這東西一旦入迷,耗盡你一生都不一定能夠得到答案。
據說,在一千年前,西方有一個叫做歐幾里得的賢者,你們學過的點,線,面,圓的確立者據說就是此人,這個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是一個人文學者,卻試圖用數學的方式,以及復雜的圖形來證明人與自然的關系。
雖然這聽起來像是誤入歧途,但是呢,他卻是你們學習的《幾何學》的鼻祖。
光嗣,你的數學一向很好,我希望你能用數學的方式利用計算去達成你想要達成的目標。以后,我會教授你,如何構建數學模型,但不是現在,你的學識還沒有到這一步。”
狄光嗣道:“師父,弟子記住了,不過,任何數學都離不開數據的支撐,弟子先收集數據,留作以后之用。”
云初見狄光嗣不愿放棄,就點頭道:“試試也好。”
云錦見父親在看著自己,就立刻擺擺手道:“我很忙,也不想研究學問。”
云初有些遺憾的道:“賺錢終究是小道。”
云錦道:“我喜歡錢。”
崔瑤見云初在憤怒的看著她,就捂著臉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書呆子,云錦賢良淑德樣樣都好,別不知滿足。
她可是在干實務,不像你的那幾個徒弟,不是喜歡被人打,就是異想天開的想要用泥巴去騙錢,還想弄出什么比火藥還要厲害的炸彈去殺人,要嘛,就想著怎么更加方便的研究人,控制人。
你也不看看這個家都窮成啥樣子了,云錦要是再不出來賺錢,依靠你的那點俸祿,我們這一大群人早就餓死了。”
提到俸祿云初就很尷尬了,為官多年,他能拿回家的俸祿似乎連家里的馬都養不活。
沒辦法,云初只好拂袖道:“你知道個啥!”
崔瑤笑道:“我只知道,孩子們的全部身心都被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學問給吸引住了,以后必定沒心思去賺錢養家。
現如今,這么窮還看不起錢的,也只有你云氏是這個樣子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稱呼你云氏是啥?
空心葫蘆!
準確的說是雕花的空心大葫蘆,光是一張皮好看,里面空蕩蕩的,就幾顆籽。”
云初瞅瞅在座的幾個孩子笑道:“就我肚子里的這幾顆籽,將來必定會成長為參天大樹。”
崔瑤笑瞇瞇的道:“妾身還年輕,有的是時間看你的這幾顆籽長起來,要是都變成葫蘆,莫要怪妾身笑話你。”
云倌倌聞言保住云初的腿道:“我將來一定能長成一個大美女,到時候可以把我賣了,一定能賣好多錢,到時候給云鸞娶一個漂亮的媳婦。”
云鸞聞言立刻道:“我不要媳婦,我要倌倌。”
童言稚語一下子就把剛才尷尬的氣氛給消除掉了,云初抱起云倌倌,認真的對這個孩子道:“你要記住一點,這世上沒人能把你賣了換錢,誰都不成,誰要是敢干,老子就殺了他。”
云倌倌聞言立刻就笑了,高興的保住云初的脖子將臉貼在云初臉上道:“好,殺了他!最好殺他全家!”
虞修容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之色,忍不住對云初道:“這孩子要好好的教才好。”
云初卻抱著云倌倌大笑道:“說的對,殺他全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