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靈世界若是當真發現我天玄位置所在,恐怕會大軍壓境吧?”
言真輕修行無數年,也曾參與對外的爭戰,身為皇城書院副掌院,他對天玄之外的布局也不陌生。
韓牧野倒是對天玄底蘊不清楚,此時就是靜靜聽著。
“不錯,所以文師兄在界外鎮壓,引動大陣之力。”武侯目中閃動靈光,轉頭看向韓牧野。
“上次要不是你以莽荒遺地分了仙靈世界和靈甲妖族的注意,讓文師兄出手鎮壓了靈甲妖族不少大能,恐怕這一戰我們就不止是退后三千萬里這么簡單。”
原來還有這樣事情嗎?
上一次時候,還沒有還覺得是文墨聲算計自己,現在這么看,或許其中還有隱情。
那次可是連袁天劍尊都來了。
言真輕看一眼韓牧野,沒有說話。
他跟韓牧野也算熟悉,不過對于天外之事,大家基本上都是避而不談。
皇城,做個凡人,所有人都只想在這里體驗紅塵。
三人在軍帳之中,就如何搭建封神臺,如何編織封神榜,都進行了布置。
韓牧野也終于對這一次大軍出征的陣容,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百萬大軍,分成兩批出征界外。
一批是駐守防線,另外一批則是直接進入前線。
皇族之中,以齊王世子云緞和數位背后皇族為統領,執掌三十萬大軍,完成駐守任務。
秦蘇陽與百里杏林兩位丹道半圣組織的丹道大會,也會與這些大軍同行。
另外七十萬大軍由玄陽衛三郡指揮使陸陽執掌,在數位軍中大將帶領下,趕赴前線。
與陸陽同行的是半圣陸雨舟。
護持云緞等人的,是皇族第一劍修公孫述。
本來武侯準備在皇城之外舉行封神,現在根據韓牧野的推衍,封神之事,需要在虛空世界進行。
這樣也好,起碼不會引動天玄世界的大道之力灌注,然后與文相搶奪天道主導之權。
武侯轉頭看向韓牧野,輕聲道:“文師兄并非如外人所說那樣無情,他只是修為已經到因果之上,所求,也已經非外人所知。”
大修士所求自然與凡人不同。
至于韓牧野所知的文墨聲,也是各處故事中得來。
他不敢輕易判斷,文墨聲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世間大道修行,也不是非黑即白。
離開軍營,韓牧野回到丹緣閣。
后面時日,他分別拜訪了徐謂和黃庭豎等大儒。
然后又去秦家和蕭家。
中間抽空還將一些丹藥和幾件兵器送到公孫述府上,交給畢沖和畢云。
隨著百萬大軍開拔在即,丹道大會即將舉行,皇城中氣氛也漸漸不同。
陸陽指揮玄陽衛掃滅數家宗門,讓那些本不準備參加丹道大會的丹修人人心懼,連忙去丹藥司報了名姓。
陸陽回皇城,悄悄到丹緣閣,將三顆劍丸送到韓牧野手上。
同時還送了韓牧野一張帖子。
陸雨舟在云錦仙舟上宴請韓牧野。
這老頭消失這么久,終于肯破費一下了。
韓牧野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木婉看到那請柬時候,面上閃過的那一絲復雜。
永定河上,夜色永遠比白日時候更美。
燈火如晝,波光如星。
那仙城一般的仙舟,靜靜在河中,隨著清波起伏。
絲竹之聲,透著淡淡的讓人不忍離去的幽怨。
此時的甲板上,那些賓客隨著彩衣船娘一起,或是三三兩兩閑談,或是坐在一處靜處,觀景,聽曲。
云錦仙舟上,沒人會行事無忌。
便是那些儒道大修,宗門強者,最多也就借著酒力,說些葷話,惹來身邊船娘面頰羞紅。
當然,能不能留宿仙舟,那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仙舟船艙之中,寬廣的大廳中,衣帶飄飄,輕歌曼舞。
宛轉悠揚的曲調,伴著輕柔的舞姿,當真是英雄冢。
“蘇娘,我明日可就要出征了,你當真不愿渡我這口酒?”衣衫略有些凌亂的陸雨舟將酒杯端著,往身邊船娘的嘴邊湊。
那船娘面上露出嬌羞,終是輕啟檀口將杯中酒抿了,然后紅唇湊上前去。
陸雨舟哈哈大笑,轉頭還給韓牧野一個得意眼神。
韓牧野懶得搭理這老不修,搖搖頭,站起身,走出船艙。
迎面的清風,帶著大河上獨有的水汽彌漫。
“人不風流枉少年,你小子年紀輕輕,便這般潔身自好?”徐謂的聲音傳來,透著戲謔。
“當初見你與陸雨舟兄弟相稱,好些人都以為你與他是同好,都恥與為伍呢。”
恥與為伍。
韓牧野覺得自己的人緣就是陸雨舟這老家伙給敗了大半。
“青藤先生,你陷入迷障時候,心中當真就沒有執念?”韓牧野轉過頭,看向身穿黑衣的徐謂。
徐謂乃是儒道無數年來最有天賦的精英,卻深陷迷障。
韓牧野感知過徐謂的身周迷障之力,那是心境的迷失。
這力量,與自身戰力無關。
便是再強的高手,一旦心境不穩,都有可能陷入迷障。
韓牧野自己從煉化神獸身軀后,也時常感覺心境不穩,所以才有這紅塵煉心。
“呵呵,誰還沒有執念呢?”
徐謂搖搖頭,看向遠處,輕聲道:“可是,若是執念縹緲不可尋呢?”
說到這,他忽然哈哈一笑,伸手拍拍韓牧野的肩膀。
“酒友,千萬別像我,活成了別人眼中的故事。”
“我們但求心中所念,莫做人家唏噓的故事。”
他聲音不小,長笑一聲,轉身離去。
韓牧野轉頭,身后是穿著儒袍的木婉,還有同樣衣著的云錦。
“先生,你即將出征天外,云錦設小宴,請先生小飲幾杯,可好?”
云錦看向韓牧野,晶亮的目中透著期盼。
韓牧野看向木婉,見她輕笑點頭。
到仙舟三層的小廳中,一身白衣的白無痕也在。
“當初在云巢嶺上,六哥和小玄去了天外,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坐在小桌前的白無痕目光投向韓牧野,輕聲低語。
高小玄,才是真正伴著她,不離不棄萬年的人。
聽到白無痕的話,韓牧野點頭道:“放心,他日我必去尋六哥和高小玄回來。”
只要完全煉化神獸身軀,韓牧野有信心踏入魔域。
就算黃老六已經化魔,他也想辦法將其帶回。
“好了,以先生之能,定然是旗開得勝,橫行虛空的。”
云錦走到小桌邊,將那酒壺端起,斟滿酒杯,一一送到韓牧野和木婉他們手上。
“借用先生在批注上的那句話,此去定然功成名就,歸來時候,天下誰人不識君。”
韓牧野笑著將酒杯接過,湊到唇邊時候,眉頭一動,目光掃過,見木婉毫不猶豫,將杯中酒喝完。
他輕笑,也是仰頭,將酒喝下。
小桌邊,四人圍坐,喝酒說話。
不過一會,木婉臉上已經紅云沾染,目中,透出許多水汽。
“韓師兄,你這去天外不知何時歸來,不如再教我幾個曲吧?”白無痕抬頭看向韓牧野,輕聲說道。
轉過頭,她看向云錦:“云錦你不是也想請他給你留些詩詞批注嗎?”
云錦點點頭。
韓牧野本想出聲拒絕,一旁的木婉伸出手,將韓牧野的手臂拉住。
“師兄,我想聽你作的曲子。”
她的目光之中,有著水韻在涌動。
韓牧野將她的手握住,點點頭。
片刻之后,仙舟中有悠揚琴聲響起。
琴聲之中,白無痕的輕柔歌聲仿若輕云,在大河之上慢慢彌漫飄散。
紅塵多可笑
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
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
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愿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
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韓牧野不記得白無痕何時離開,只記得幫著云錦做些書冊評點時候,穿著女裝的云緞踹門進來。
云緞嚷著要出征界外,要自家姐姐跳舞。
“木姐姐,你跟我姐學了那么久的舞,說是要跳給你家師兄看的,你當真不跳?”
云緞扯著木婉的衣袖,要拉她跳舞。
“師妹的舞我早就看過了。”韓牧野見木婉羞怯,在一旁停住墨筆,輕聲笑道。
聽到他的話,云緞轉頭,瞪一眼:“那是不同的。”
木婉抬頭,看韓牧野,然后緩緩起身。
云錦也站起身來。
兩人走到小廳中間,輕輕將頭上的長發盤起,然后,解開儒衫。
紅顏,鐵甲。
青色的鐵甲襯著嬌美的容顏,舒展手臂與腿腳,可見玉白的肌膚。
那舞,令人心醉。
韓牧野輕輕拿起墨筆,在書頁上寫下詩文。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他還想落筆,身邊的云緞一腳踢翻小案,伸手扯住他的衣衫:“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云緞咬著牙,快步走到木婉和云錦身邊,探手將她們衣甲背后的暗扣用力一拉。
“嘩啦——”
鐵甲散落。
云緞走出小廳外,將門扣上,靠在門上,緩緩滑落坐在地上。
她抬起手臂,將眼中的淚水擦掉。
可更多的淚順著臉頰滑落。
遠處,有輕輕的哼唱傳來。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驕陽初升,永定河上大霧散去。
皇城之中,號角聲傳徹萬里。
一艘艘飛舟遮天蔽日,與無盡浩然氣相合。
皇城之上,紅色的戰甲似乎要化成海洋。
百萬大軍,出天玄,征伐界外。
啟程。
一身青袍,頭戴玉冠的韓牧野立在一艘飛舟之上,低頭,看向下方的皇城,還有皇城之外的綿延大河。
“紅塵煉心,當真走這一場,誰又能忘得掉呢……”
他轉過頭,看到另外一艘飛舟之上,笑顏如花的木婉對著自己輕笑。
再遠處,恢弘的飛舟上,一身金甲的云緞手扶船舷,面色淡然。
虛空之中,似乎有輕輕的歌聲傳來。
飛舟撞破天云,直上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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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新書《鎮龍廷》今晚上架
國術和清朝末年的結合,力挽狂瀾。
我自橫刀向天笑
去留肝膽兩昆侖
不一樣的歷史,可以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