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胚從何而來？
所有人都看向韓牧野。
云江城主面色淡然，走到山主身后，抬手握住一柄長刀，刀鋒壓在山主的后背。
“劍胚如果是你煉制的，他就無用了。”
“如果劍胚是他煉制的，你就可以死了。”
劍胚是韓牧野煉制，沒必要留著山主。
劍胚是山主煉制，那韓牧野這個小小的學徒也沒必要留。
山主抬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也低頭，看向嘴角溢血的山主。
“你知道我為何不為他煉劍嗎？”山主的聲音響起。
“聽說當年你與風楊青同游江湖，是生死與共的兄弟。”韓牧野開口。
這消息他聽過不同版本。
許多人都猜測，山主會不會為云江城主煉制出一柄能打敗風楊青，甚至斬殺他的長劍。
“算是吧，”山主點點頭，面上露出一絲緬懷，“當年那等暢意江湖之行，當真懷念啊……”
說到這，他雙目之中透出絲絲殺意：“若不是師尊隕落，斷劍山被圍攻，我也不至于回來。”
“呵呵，云江城，你們一直都將斷劍山當成是后院，是為你們鍛造兵器的奴仆。”
“那又怎樣，”看向持刀壓在自己身上，面色清冷的云江城主，山主面上露出笑意：“你想我為你煉制劍器？”
“哈哈，死了這條心吧！”
“從師尊留書讓我此生不要回斷劍山，我就知道，當年圍攻斷劍山的背后就是云江城。”
云江城主手中刀鋒下壓，將山主的頭壓低。
他面色平靜，雙目之中透出一絲精光閃動。
“劍胚，是誰煉制的？”
韓牧野伸手指向山主。
山主長笑一聲，一頭撞向云江城主手中刀。
云江城主冷笑一聲，長刀往后收。
山主未撞到刀鋒，身形一動，將本背著的手臂往后一甩。
“咔嚓——”
他的手撞在背后軍卒持著的長刀上，半截手臂掉落。
自斷手臂！
這一幕，讓云江城主目中透出怒意。
他手中刀一揮，那不知所措的軍卒脖頸上一道血口，鮮血飆濺。
長刀壓在一臉蒼白的山主身上，云江城住目中殺意浮現：“好，今日如果他不能煉制出一柄好劍，斷劍山就沒必要存在了。”
長刀指向身前所有的斷劍山學徒、仆役，云江城主咬著牙，口中發出低吼：“不煉出本城主要的劍，這里所有人全部陪葬！”
推倒的煉器爐重新立起來點火。
靈材重新投入爐中。
手臂簡單包扎的山主站在鐵氈前，目光復雜的看著韓牧野。
“你回來干什么？”
如果韓牧野不回來，斷劍山必然覆滅。
不過斷劍山的煉器傳承不會斷。
可是現在韓牧野回來了。
韓牧野回來了，那斷劍山的傳承就可能真的斷絕。
“你教我煉器，我總歸不能看著你死在山上。”韓牧野抬頭，開口。
山主目中閃過絲絲的晶亮，蒼白面上浮現出淡淡紅暈。
沉吟片刻，山主好似做出了決定，低聲道：“你煉器，我看著，我說的你記住，我，只說一遍。”
韓牧野點點頭。
叮當的錘擊聲響起，韓牧野站在鐵氈前打造劍器，不遠處持著長刀的云江城城主看著。
山主時不時的低語，從鍛錘的力度角度，再到火焰溫度。
他不停的說，似乎是怕韓牧野記不住，有時候還重復幾句。
他的目中晶亮越來越盛。
韓牧野鐵錘下的劍胚逐漸成形，比之前那柄更璀璨。
淬火，打磨，一柄精光閃耀的劍器出現在韓牧野手中。
山主嘆一口氣，松一口氣。
“成了……”
他的面容復雜。
接過長劍的云江城主揮舞一下劍器，目光轉向山主，冷哼一聲。
“你說我若帶著你的人頭去見風楊青，他會怎么樣？”
山主面色慘然，不說話。
“城主大人，你拿著這柄劍擊敗風楊青，然后告訴他這劍是山主煉制的，你說風楊青會什么表情？”
韓牧野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云江城主先是一愣，然后長笑。
“好，等我帶風楊青的人頭回來。”
奔踏的戰馬離開，卻留下一隊隊的軍卒將斷劍山圍困。
火爐邊，山主面露苦澀，黯然長嘆。
“本以為可以保住傳承，本以為不會以我的劍傷了風兄，沒想到……”
云江城主只要打敗風楊青，必然要將斷劍山傳承滅盡。
不管是他還是韓牧野，都要斬盡。
他所有的謀劃，最終都是一場空。
韓牧野看向山主，輕聲道：“那也要等結果出來才知道啊……”
十日之后，江湖上傳出消息，云江城城主持寶劍連殺數十位江湖高手，然后再與風楊青一戰。
那一戰風云激蕩，十里風沙云煙翻涌。
最終，云江城主手中長劍斷裂，命絕當場。
風楊青整頓軍將，領江湖高手已經殺到云江城。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山主看著韓牧野，目瞪口呆。
他親眼看那劍，分明是已經煉制到極致，絕不是風楊青手中劍能抵擋的。
“其實，這才是劍道的本質吧？”
韓牧野沒有去看山主，目光投向山下。
一隊江湖武者隨著一位手持長劍的身影飛奔而來。
“持劍在手，道義兩難全。”
“劍器有雙刃，傷人還是傷己。”
山主要煉制出打敗風楊青的劍，就失了他自己信心中的義氣。
可他不煉制那柄劍，就絕了自家傳承。
這是兩難的抉擇。
韓牧野面前的空間慢慢化為虛幻。
斷劍山，山主，火爐，都好似不存在，卻又好似一直都在那。
“我心中的劍沒有那么多的顧慮。”
“無論艱險，我自一劍斬之。”
“劍器終究只是劍器，持劍人若沒了，那劍器不也就是一塊廢鐵？”
“轟——”
韓牧野身前的所有景象消散。
山主向著韓牧野躬身，身軀消失。
前方，一位手持長劍的身影放聲高呼，然后將自己的劍器扔下山崖。
韓牧野伸手，一柄腐朽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劍意灌注，劍器之中層疊的記憶浮現。
斷劍山山主以身殉劍，斷絕自身傳承，風楊青持劍殺云江城城主，到斷劍山上，已經只剩一片廢墟。
風楊青棄劍歸隱，從此世上少了一位絕世劍客。
“風靈劍。”
韓牧野低語。
劍中記憶才是真實，幻境之中終是幻象。
他救下山主，打造劍器，終究是一場夢幻。
手中劍器斷裂，韓牧野起身。
“嗯？”
看著地上一柄狹長的劍胚，韓牧野雙目之中迸發璀璨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