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院。
山長命龍清泉將釣好的魚收入簍筐中裝好,之后淡然起身拂去身上的塵土緩步朝竹樓走去。
“山長,小師弟那里我們要去幫忙了。”
龍清泉亦步亦趨,十分恭敬的說道。
“知道了,這點小事你們去辦就好,不要打擾為師吃魚。”
山長頓了頓道:“這剛剛釣上來的魚啊味道最是鮮美。為師要用小火將其慢燉,不加過多的香料,保留其原汁原味的口感。可惜啊,你們無福消受咯。”
山長說的云淡風輕,龍清泉卻聽得直吞口水。
山長做的魚他就吃過一次,但只一次便難以忘記那口感。
可惜了,這次真的是可惜了。
但是事關小師弟的安危,龍清泉知道自己責無旁貸。
總不能讓山長自己親自下場吧。
再怎么說,山長也是一代儒圣啊,還是要面子的。
若是對付幾只阿貓阿狗都要讓山長親自下場,無論如何有些說不過去。
跟隨著山長走至竹樓前,龍清泉恭敬行了一禮,隨后毅然轉身離去。
院牌坊前,大師姐、二師姐、六師弟、十師弟早已等候許久。
見龍清泉姍姍來遲,二師姐劉鶯鶯蹙眉質問道:“老三,你怎么這么磨蹭,不知道今日是小師弟辦大事的日子嗎?要是誤了事,我看你怎么跟小師弟交待。”
龍清泉無奈道:“二師姐,我這不是陪山長釣魚呢嗎。山長釣魚,愿者上鉤。這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一釣魚就釣了半個時辰,我除了在一旁陪著,還能做什么?”
劉鶯鶯一聽似乎也是這么個道理,可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爽道:“你總是能找出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三師弟,小師弟有沒有與你說明他要對付的人究竟是誰?”
大師姐顯然不想看劉鶯鶯和龍清泉在這里斗嘴,主動插話道。
“這倒是沒有。不過小師弟說了,對方的實力地位都很高,叫我一定小心,切莫要輕敵。”
聞聽此言,劉鶯鶯有些不屑道:“小師弟這是有多瞧不起院。三品以上的高手另說,三品以下的蝦兵蟹將,來多少我們就收拾多少。”
山長倡導有教無類,浩然院收的弟子也都是往各個方向發展的。
但再怎么有教無類,儒家的浩然氣就凝聚在這里。
換句話說,大周文脈在此,便是凡夫俗子都能被點化了,何況他們這些被山長遴選出來的修行奇才。
老六依舊背著他那個竹制背簍,悠悠然道:“出發前我卜了一卦,卦象極佳。師兄師姐放心,這次我們出手穩贏。”
老十則是取出一些紙人,吹出真氣賦予他們生命。
紙人經由真氣吹過迅速的膨脹,隨后從老十手掌中站起。
“去吧,先行一步去探探路。”
紙人有靈,仿佛聽懂了老十的話,一個個彈躍而起,朝遠處飛去。
“如果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叫更多的師弟師妹們來。”
龍清泉沉聲道。
“不必了,有我們足矣。”
大師姐斷言道:“山長不在,我們就代表院,此去絕不能給院丟臉。”
各大節度使陸陸續續進入了曲江池芙蓉園。
這座歷史悠久的皇家禁苑今日被各大禁軍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莫要說是人了,便是一只蒼蠅許是都飛不進來。
節度使們赴宴必須孑然一身,連親兵都不能帶。
在進入芙蓉園前,他們還要經過最細致的
搜查,確保沒有攜帶刀劍,連匕首都不行。
往日里在邊關一個個趾高氣揚的節度使們,此時此刻馴順的就像是一只只羊羔。
天子威嚴讓他們下意識的收斂了身上的鋒芒。
王忠益是他們中狀態最好最自然的。
其他節度使大都是近日才從各地匆匆趕到的京師,而他則是自打被無罪釋放后就一直留在了長安城,直到會宴舉辦。
朔州距離長安城很遠,一來一回至少要兩三個月,王忠益覺得不值當。
此次參加會宴的節度使中有不少是王忠益的老熟人,甚至曾經在一起共過事。
武夫戎馬,不像文人有那么多的派系,不少是真的有兄弟之情。
但是在長安城他們不能表現的過于明顯。
否則會被無限放大。
哪怕陛下不說什么,御史言官們也不會放過這么好的一個機會攻擊。
王忠益進入芙蓉園后按照禁軍的引領來到宴席地--未央池。
未央池水域面積極大,亭臺樓閣一應俱全。
上首的位置自然是天子坐的,左右兩側各有列席。
王忠益坐定之后,抬目瞧去,無意間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趙洵趙明允。
“王節度使別來無恙。”
趙洵也不避諱,上前沖王忠益抱了抱拳。
“趙...趙小郎君怎么也在?”
王忠益微微有些錯愕,他能說這都是緣分嗎?
“在下是不良人,不良人負責護衛天子安全,保護皇室,自然應該在此。”
“原來如此。”
王忠益點了點頭。
“不良人能有趙小郎君這樣的翹楚,實乃馮大人的福氣。近日來趙小郎君在長安城名聲大噪,王某也有所耳聞。趙小郎君能夠得得到山長的青睞被收入門下,實乃一大幸事,王某恭喜了。”
王忠益是打心底感激趙洵的。
若是沒有趙洵,他很可能已經含冤而死。
左相案絕不是一般人能偵破的,從這點看趙洵絕對是個人才。
“多謝王將軍。”
趙洵微微頷首,隨即轉身離開。
他與王忠益確實關系不錯,但是也僅限于一般朋友。
在這種微妙時刻,趙洵實在不宜跟王忠益走的太近,否則很容易被人演繹放大,最終不好收場。
顯隆帝這廝又是個疑心極重的,不做人子很多年,若是看到趙洵和王忠益私交如此好,肯定會多想。
趙洵好不容易才從危機之中走出來,可不想又被顯隆帝惦記上。
當然今日王忠益不是關鍵,顯隆帝也不是。
關鍵是宣懷公主什么時候出現,什么時候進場,以什么樣的方式進場。
布局良久,趙洵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