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洵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宜聲張的。
這個時候聲張，只會令事情趨于失控。
畢竟對于整個書院聯盟來說，書院才是絕對意義上的主導。
若是書院不慌，則整個聯盟都不會慌。
相反，若是書院慌了，聯盟上下肯定都會處于慌亂動蕩之中。
這是趙洵無論如何也不希望看到的。
“嗯，這件事情我們盡可能低調的辦好了。就按照小師弟剛剛說過的，沿著書院的文脈進行復查，但凡發現有疏漏的地方立刻進行填補。”
盧光斗這個時候還是能夠說得上幾句話的，他立刻拍板，以防止書院內再出現任何的分歧。
這個時候出現分歧是十分要命的事情。
東宮太子李顯坤的日子很不好過。
原本父皇病重，眼瞅著就要一蹬腿駕崩了，可誰知那個什么慧言法師入宮覲見了一次之后，父皇竟然生龍活虎的活過來了。
非但活過來了，而且活得很好。
這可把李顯坤氣得半死。
要知道他是當了十幾年的太子。這倒也罷了，只要能夠成功上位，這么多年的等待就是值得的。
偏偏父皇越老越妖，完全像是能再活二三十年的樣子。
真要是這樣他還如何能夠等的了？
本來呢李顯坤已經收服了鄭介、馮昊兩員大將，想要一展身手。
可是突然之間生出了許多的變故，使得李顯坤的計劃都不能得以實施。
其實如果非要立即發動宮變也是可以的，但是鄭介這個老閹奴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要低調隱忍，時機未到云云。
李顯坤便信了他的邪。
現在想想，他還真的是蠢。
鄭介說什么他信什么。
若是當時他能夠定下心神，能夠毅然決然的選擇發動宮變，恐怕現在大事已成。
至于風險嘛...任何時候都會有。
敢于發動宮變的人自然是已經將風險置身于外，不再考慮了。
當然，高風險高回報嘛。
只要事成，他便是大周新君。
只要事成，他便是大周天子。
只要事成，他便可以君臨天下。
這是李顯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拒絕的了的誘惑。
但是現在看來，李顯坤還是選擇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
原本李顯坤是有機會成功上位的。可是一時的猶豫令他的機會越來越小。
只要父皇的身子再硬朗下去，李顯坤就不可能再忍了。
無論如何也要發動宮變了。
“這里似乎有些詭異，小師弟等等，我們去這里瞧瞧。”
書院之中，六師兄盧光斗領隊，帶著一干書院弟子開始巡山。
巡山的目的是沿著書院文脈，看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對防御機制進行一些修繕。
這要比單純的修繕陣眼困難的多。因為文脈實在是太廣太長了，在一處出現問題都會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發現。
如果一次沒有發現，那接下來很久都可能發現不了。
所以就需要書院眾人花費巨大的精力進行搜尋，不但要不遺余力的進行排查，還要生就一副火眼金睛才行。
不然只需要一個疏忽，可能一天的努力就白費了。
“嗯，六師兄，這里有什么問題嗎？”
趙洵當即注意到了六師兄的情緒變化。
通常六師兄都是表現的云澹風輕的。
但凡六師兄的情緒出現了變化，說明情況確實已經有些失控了。
“嗯...小師弟，這里似乎防護罩出現了破損，應該是年久失修的結果。你看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有不少的裂痕...”
六師兄盧光斗指指點點。
見六師兄如此的認真，趙洵也很是認真的去瞧。
可是行家跟路人甲之間的差距在這一刻體現的可謂是淋漓盡致。
至少在眼下，趙洵并沒有體現出所謂的專業性，哪怕是六師兄盧光斗在手把手的給他指點，他也依然沒有發現端倪。
“呃...六師兄我是真的看不出來啊。”
無奈之下，趙洵只能嘆了一口氣，雙手一攤道。
“沒關系，術業有專攻嘛。老六啊，你也不要光顧著顯擺了，把注意力多放在巡查上面。但凡出現一絲一毫的問題，我可唯你是問。”
三師兄龍清泉傲嬌的揚了揚下巴，弄得盧光斗很是無奈。
“好的，三師兄。”
龍清泉的態度令盧光斗很為難。
可是龍清泉畢竟是師兄，他還是要給龍清泉面子的。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像如此巨大的一個保護罩，是什么機制促使其能夠一直正常運轉的？我的意思是說，這樣大的一個保護罩，真的不需要進行維護嗎？”
趙洵知道長安城中的大陣是有人一直進行維護的，即便是如此都會出問題。
可書院的大陣似乎維護的人很少甚至完全沒有。
這種情況下不出問題就怪了。
“這就要說山長的厲害了。山長他老人家似乎把這個度把握的很好，所以不需要日常的維護，大陣也不會出現一些大的問題。可是常規的一些小問題還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所以我們這次巡查還是有必要的。”
趙洵心道要么說六師兄情商高呢，每次都能把問題卡在點子上，而且說的讓人很舒服。
先是把山長捧了捧，說明了山長的厲害。隨后話鋒陡然一轉，又表明山長的問題不在于日常維護，所以出現一些小的疏漏也是正常的。
里外都不得罪人。
當然，趙洵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六師兄如何進行修復上。
“小師弟你看啊，只需要把浩然氣澹澹的吐出來，吐在這些縫隙之上，隨后任由其自由的彌合就行了。”
盧光斗給趙洵做了一個示范，趙洵看的很認真，竟然真的看到浩然氣附著在那些細小的縫隙之上，將那些細小的縫隙彌合了。
“太厲害了吧，六師兄你可太厲害了。竟然須臾之間就把裂痕彌合了。這得花費不少浩然氣吧？”
“恰恰相反。”
盧光斗很是得意的揚了揚頭：“其實修復大陣并不會耗費我多少浩然氣，應該對于我體內的浩然氣儲備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哦？這是真的嗎？”
趙洵聽到這里不免開始好奇了。
對他而言浩然氣的消耗其實是一件無法做到精準控制的事情。
就好比一個人空有一身的力氣但是無用武之地。
這種感覺簡直別提有多難受了。
當然了，趙洵并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所以只要有機會他是會虛心求教的。
尤其是他求教的對象還是六師兄盧光斗，這就更沒有什么壓力可言了。
本就是自家師兄，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六師兄他既不會藏私也不會對自己抱有成見，故而趙洵便可以敞開心扉的去傾聽六師兄的教導。
“怎么，小師弟你不知道嗎？”
六師兄盧光斗只覺得好笑。
他頓了頓道：“浩然氣是可以精準控制的。就比如我們在使用真氣的時候，可以通過經脈運氣進行調整。浩然氣也是同理。因為浩然氣本質上就是真氣的一種。”
盧光斗這么一說，趙洵大概就能夠聽懂。
浩然氣如果是真氣一種話，發生在真氣上面的事情就能夠套用到浩然氣上了。
“所以你得首先感受到浩然氣的存在，繼而去調理去調整。你需要把它當做是朋友，把它當做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生物。如果你只是覺得他是一個死物，那么你是無法精準控制它的。”
六師兄盧光斗說的很認真，趙洵聽得自然也很認真。
好家伙，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浩然氣還有這么多的門道。
或許在外人看來，浩然氣不過是一股強大霸道的真氣而已。
但實際上，浩然氣中還有許多值得學習的東西。
只有努力的去學習，才能夠真正掌握他。
“六師兄，我來試試...”
東西是要靠學的，更是靠練習的。
如果只是紙上談兵，永遠不可能有成長。
趙洵當然是希望能夠有朝一日像六師兄那樣精準的掌握浩然氣。
如今有一個老師就在他的面前，趙洵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練習一番？
畢竟對他而言，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
“嗯，小師弟你試試。不要緊張，千萬不能有任何緊張的情緒。嘗試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要出現情緒的波動，不然很容易失誤，很容易喪失控制力的。”
趙洵知道六師兄盧光斗說的這些都是十分有用的，所以他也在很努力的練習，不敢出現任何的差池。
舉重若輕，這個詞現在用來形容趙洵的狀態實在是再準確不過了。
但是要真正做到舉重若輕何其難也。
至少在趙洵看來，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是不論再怎么難，既然趙洵已經做出了決定做出了選擇，他自然沒有理由放棄。
堅持到底是書院弟子一貫的傳統美德，也是趙洵這些年來一直對自己的要求。
他從不是一貫輕言放棄的人，所以只要有機會，哪怕只是一絲一毫，趙洵也會毫不猶豫的堅持下去。
因為這樣才算是對自己有一個交代。
“是這樣對嗎，六師兄...”
趙洵將浩然氣從體內逼出，使得其附著在出現裂痕的保護罩上。
當然，這個保護罩是無形的，趙洵只能靠著本能的感覺行事。
毫無疑問這很難，但即便是再難他也不會懈怠。
“嗯...”
六師兄盧光斗很是認真的指點道：“大體動作沒有什么問題，不過小師弟你可以再精細一點，這樣操作起來會更容易讓人滿意。”
盧光斗頓了頓道：“當然了，你第一次嘗試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很讓人滿意了。我對你引以為傲。”
這句話可謂是點燃了趙洵的情緒。
好家伙，這也太扇情了吧？
趙洵從沒有想過六師兄盧光斗會如此的扇情，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六師兄盧光斗是一個很直男的人。
沒想到直男也有溫情時刻啊。
趙洵直是覺得值了。
能夠看到六師兄盧光斗的溫情時刻，還是靠著他的本事。這將來說出去可以吹一年！
趙洵很明白要做一個有實力的人，需要很多很多，所以他會從每個細節處學習他的師兄師姐們。
因為他的師兄師姐們都是十分優秀的存在。
不得不說，六師兄在所有師兄師姐中算不上最出挑的。
除了他的棋藝。
六師兄的棋藝即便是和那些大國手比較也絲毫不落下風。
當然，趙洵并不覺得除了棋藝六師兄一無是處。
六師兄的優秀就在于他可以依靠他的人格魅力去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哪怕是一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事，六師兄都會努力的去做好。
任何人面對這樣的一個六師兄，都會感到感動的吧？
至少趙洵如此。
“對了，就這樣。小師弟保持住。”
手把手的教導趙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為趙洵是一個很容易跑偏的人。
輕而易舉的改變態度和思路是趙洵經常做的，因為他腦子實在是太活躍了。
有的時候大腦活躍是好事，有的時候大腦活躍卻是壞事。
不過六師兄盧光斗似乎并不怎么關注這些細節，而是想要讓趙洵在各方面綜合有較大的提升。
這當然不算是容易。
因為趙洵還是一個主觀性很強的人。
而且他很有自己的想法。
對這樣的一個人，一味的說教顯然是不行的。
因為這只會讓趙洵陷入到憤恨的情緒，亦或者說是本能的跑偏。
小師弟是個順毛驢，肯定還是要盡可能的順著他的心意去說。
但是盧光斗又要在這個過程中明確的表達自己的底線，不至于趙洵走偏。
如若不然的話，很可能會導致趙洵的狀態一瀉千里。
這個平衡的拿捏太難了。
但是盧光斗至少到目前為止做的很好。
他掌握了節奏，掌握了狀態。
自始至終盧光斗表現的相當完美，展現了一個書院弟子應有的職業素養和水準。
趙洵相信只要他能夠很好的保持下去，接下來他也會成為像六師兄那么優秀的人。
他有這個信心，因為他有著書院血統，有著書院傳統。
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徒弟，能夠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