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衙門中,女童做甘羅
“咚咚咚……”
陣陣響聲,自堂外傳來。
這聲音沉重厚實,一下一下讓人心煩意燥,應當是每個衙門都立著的鳴冤鼓。
“究竟是何人,在堂外喧嘩?”蕭逸不覺感到惱怒,目光立時透著威嚴。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有身為一方知州的威嚴。旁邊衙役立刻前去探個究竟,只可惜他們還未來到廟堂之前,就紛紛“哎呦”著跌倒在地,顯然并非是對方的對手。
“小姑奶奶。您能不能別鬧了?”
“求求你行行好,放過咱們吧。”
“……”
不過一會兒,那些衙役更是呻吟起來,諸般哀求、懇請的話都說盡了,而那立在堂外的鳴冤鼓更是越來越隆,直如驚雷一樣,讓人再也無法忍受。
“該死的。沒想到趙晨走了,這里就沒有一個中用的!”那蕭逸眼見自己無法安然歇息,只好懷著怒氣走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這神圣莊嚴的衙門面前鬧事,甚至毆打官差。
“我說你啊。終于肯出來了嗎?我還以為你被禁錮了呢!”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蕭逸定眼一看,立刻哭笑不得:“你這小子,果然貫會胡鬧。這鳴冤鼓也敢敲?幸虧你與我相識,若是其他人少不得被關入監獄,受一頓好打。”
此刻,立在鳴冤鼓之前那嬌俏的女童,正是定慧。
“就憑他們?就算本姑娘功力盡失,也能夠一個打十個!”
定慧笑意濃濃,忽的將鼓槌猛力一敲,那躺在地上的差役立刻隨著這鼓聲痛苦呻吟。
即使是功力盡失,然而那煉體法門所留下來的身體素質卻還在,借助聲波擾亂這些人的神志也不過輕而易舉。
只是她望見蕭逸的時候,當即將腰間掛著的一個花環取過來丟了過去,說道:“對了,這是你的。”目光落在那花環之上透著些貪戀,嘴中卻小聲嘀咕道:“明明都拜我為師了?居然不送我禮物?等回去,非得讓那兩個小家伙磨練一下再說。”
“這花環?”
蕭逸接過這花環,手指在那嫩黃花瓣之上撫摸了一下,青蔥的柳條之上尚且帶著汁水,輕輕一嗅便可聞到那淡雅的清香,目光有些疑惑。
他平日里素來清廉,除卻了一些友人相贈的字畫書集之外,其余的從來都是拒絕接受。而這花環細膩精致,看起樣子,應當剛剛編好沒多久,卻不知道究竟是誰送的?
“是你兩個女兒讓我送的。畢竟她們在定軍山,此時也不好擅自離開,只好勞煩我老人家代勞了!”故作老成持重,定慧連連唉聲嘆氣,盯著蕭逸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神情。
“這倒是多謝少俠了。”
蕭逸那僵成石頭的臉終于稍有笑意,能夠聽見自家親人安全,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切!好歹你也是一州知州啊,難道就沒有什么表示?畢竟我來回奔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啥都不表示,還讓不讓人干活啊!”定慧卻蹦蹦跳跳,踏入了這以前只在電視劇里面見過的縣衙。
她一會兒跳到旁邊立著的石獅頭上摸了一下,一會兒將立著的標有“威武”“肅靜”的牌子舉起,玩了一會兒感覺有些不耐煩,又將旁邊插在架子之上的木杖拿出,作勢就要毆打那些差役們。
蕭逸見其這般得行,連忙說道:“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我自然可以提供。只是可否消停一會兒,畢竟這里可是衙門重地。若是被你這般鬧騰,日后我還如何管理這興元府?”
“小氣鬼!說的和真的一樣,若是到時候辨上一句,‘這遠超我能力范圍外’,又該讓我如何是好?”
定慧卻猛烈的搖著頭,自從那丘處機將金蓮丹元冊交由師傅之后,她就已經知曉這些個大人慣常使用的手段。
轉眼間目光放出光彩,她卻饒有興趣的望著擺放在正堂最高處的案桌,身形忽縱跳了起來,只在案桌上踩了一腳,就落在了后面的太師椅上。坐在了太師椅上面,定慧將著小小的身子扭來扭去,說道:“不過你平日里就在這辦公嗎?只是這凳子太硬了,難道就沒有什么軟墊之類的?”
正在這時,門外卻吵吵嚷嚷走進來一伙人。
說什么,“你割了我的牛的舌頭”,“我昨日里在家里吃酒,壓根沒做”,“我親眼看見昨夜你跑到他家院子里”之類的話,總之幾人各說各話,聽起來就讓人頭疼腦脹,理不清狀況。
“門外何人,為何在此喧嘩?”
“啪”的一聲,定慧將那驚堂木一拍,粗著聲音說道。
幾人立刻嚇住,抬起頭就見到正在案桌上正襟危坐的女童,至于他們熟悉的蕭知州,卻是帶著一些尷尬立在旁邊。
一人左來右去轉動眼睛,看了一下蕭逸和堂上女童,不覺望著蕭逸躬身問道:“蕭大人?這是怎么回事?”昔日里,只要有事情只消到這衙門就有蕭逸幫忙判明,但如今堂上卻換了一個女童?
定慧卻不樂意了,又是拍了一下驚堂木將眾人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努力裝出一個威嚴樣子:“爾等即來,想必定有冤情。既然如此,為何還不將案情說出,反倒在這大堂之內逡巡不已,莫非當本姑娘無能否?”話語倒是中氣十足、嚴肅認真,只是那張小臉卻肉肉的顯得嬌俏無比,于別人看來完全就是一個強裝大人的小孩罷了。
蕭逸微微搖頭,說道:“你還是莫要胡鬧了,我還要處理這些事情呢。”感到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他更絕無奈,繼續勸道:“否則讓他們等急了,這知州只怕我也做不下去。”
“不要!”
定慧卻偏偏不接受,梗著脖子堅持道:“我幫了你那么多的忙,你就一聲謝就算完了嗎?今日里,不妨就讓我也當一回父母官吧。這官老爺的威風,我可是很小就想嘗試一下了。”聽著眾人細小的譏誚聲,她也不屑理會:“你們幾位,且將所謂的冤情一一說來,本姑娘自然會幫你們解決的。”
她心中亦是想著:“九歲的狀元當不了,但是這就算縣太爺總得嘗試一下吧。”
蕭逸合著旁觀幾人皆是無語,瞅著那賴在座位不走的小孩兒,紛紛感覺頭疼不已。
考慮許久之后,蕭逸只得應允:“那好,今日里就暫且讓你當一回縣太爺。不過明日里可不能在胡鬧了,畢竟這可是朝廷官職,輕易動彈不得。”
別人見到蕭逸都如此說話,也只好壓住對那少女的質疑,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全數說了出來。
原來那苦主乃是一個莊稼漢,養了一頭青牛,家中生日全部仰仗這條牛,方才能夠開墾農田,種植莊稼。只是他今日里起早卻發現自家牛的舌頭被人割了,鮮血淋漓傷勢頗重,縱使治好只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要知道在這古代,牛那可就是家中昂貴財產,輕易損失不了。就連朝廷都出臺律令,禁止宰殺耕牛,違者更是會被處以重罰。市面上流傳的牛肉,大抵都是病牛、殘牛宰殺的,數量稀少、價格昂貴。
可以說,這一下損失自然沉重。
而那被告者卻是一個浪蕩子,平日里游手好閑、偷雞摸狗,乃是一個慣犯。因為有人見到他在苦主旁邊經過,故此說了這事兒乃是這人干的。只是這浪蕩子卻死不承認,幾人氣憤之余一涌而上,就將這人給擒住扭至官府,方才有了這般事情來。
“不過這等小事,也難得了我?”聽完整個事情經過,定慧不覺有些不屑,旋即對著那苦主問道:“你說,你那牛乃是昨夜被人給割了,今天早晨的時候方才發現的?”
“沒錯。”那苦主立刻惱恨起來:“正是如此,小的才到這縣衙之內,請求大人懲罰這人。”說到這,他又怨毒無比瞅了一下那浪蕩子,恨道:“這該殺的遭瘟貨,不打上個七八十棍,難消我心頭惡氣。”說著,目光卻又落下幾滴濁淚,卻不知道日后若是沒有了耕牛,他們一家又該是如何生活?
定慧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有沖著那浪蕩子問道:“原來如此。那你昨夜做了什么?”
“我昨夜合著幾位朋友喝了幾杯酒,路上回家時候因為酒醉,就昏迷不醒睡在了路邊,醒來之后就發現這群家伙帶著一幫人打我。”那浪蕩子也是惱怒起來,立馬將那衣衫掀開,露出干瘦身軀上的淤青,上面到處都是木棍、石頭砸出來的傷痕。
他一邊指著傷痕,一邊面露狠然威脅著:“媽個巴子。惹惱了老子,非將你們這群夯貨廢了。”
“滾你老母!你割了老子的牛,難道你還有理?”那苦主也忍不住,高聲吼道。
浪蕩子自然不肯罷休,也是兇悍無比,狠聲說著:“哼!老子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干了的事情從不否認。沒干的事情,為何要否認?”一時間,兩人爭得是不可開交。
定慧也沒理會這兩人,沉思片刻又問了一下那聲明自己乃是目擊證人:“你是如何發現是那人做的?”
“當夜時候,我因為尿急所以起床撒尿,結果就見到了那人溜到了院中,然后就聽見了耕牛的哀嚎聲。這樣的話,我哪里還不知道究竟是誰干的?”這人立刻拍著胸膛,一副眼見為實的樣子。
“原來如此。我想已經知曉兇手究竟是誰了!”
聽了幾人的話之后,定慧輕輕推了壓根不存的眼鏡,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