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于百井鎮之內突然有無盡雷聲響起,正似那晴天旱雷一般,當即就讓史輯嚇了一跳。
定眼望去,只見數十道火線劃破天空,霎那間闖入軍中,將所到之處全數納為火獄之地,隆隆炮聲更是令所有騎兵都陷入混沌之內,弄不清楚目前狀況如何。
“這是炮擊?”
史輯一臉愕然,經歷數次戰斗,他對著聲音已然是太過熟悉。
只是為何這百井鎮之內,會有這隆隆炮擊之聲?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殺——”
殺聲震天,只見那百井鎮內,忽然涌出近千人馬奔襲而來,而在后方亦是有數量龐大的虎蹲炮不斷的開炮,將一枚枚彈丸發射出去,越過大軍朝著他們軍陣砸來,帶出一團團的模糊血肉來。
“撤退!快撤退!”
剛剛受到這致命一擊,史輯立時慌亂起來,只將戰馬一勒就要調轉方向。被他這一動作一帶,所有的將士全都慌亂,紛紛調轉馬頭準備離開這個已經被炮火覆蓋的森羅之地。
炮擊太過凌厲,他們實在是禁受不住。
然而人數多達數千,豈是一時半會兒的能夠掉頭?
前頭的軍陣已然陷入恐慌之內,調轉方向想要逃離此地;后面的士兵尚且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依舊循著之前的命令繼續前進;這一下正似那齊頭對撞的火車一樣,霎那間整個軍陣就變的一遍混亂。
史輯的經驗還是太少,根本就沒有他叔父那般統帥群倫的能力,驟然間見到這般混亂狀況,他亦是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應該如何處理!
遙遙望見這般場景,趙志立刻笑了起來:“傳令第二旅馬云冬,讓他們展開攻擊。”
聽到命令,在其身后的幾個傳令兵立刻將煙花塞入炮膛之內,“砰”的一聲直射天空,炸成一片璀璨煙花。
藏于白井鎮兩側,那馬云冬且看著那三朵煙火,手中斬馬刀對準遠處蒙古軍陣,輕輕一揮:“諸位,且隨我一起出陣!”
話音落定,緊隨其后當機便有上千騎兵策馬奔騰,正似兩柄利刃一般自兩側狠狠的扎入蒙古軍陣之內,轉瞬間就將其整個貫穿過去,沿路之上不知有多少蒙古騎兵跌落在地。
“是埋伏!該死的,快撤退。”
被這一番打擊弄得頭暈腦脹,史輯已然是心驚膽戰。
目光之中,那些士兵全都渾身鮮血跌倒在地,或是沒了頭顱、或是沒有手臂、或是只剩半截尸體,就這樣橫躺在地面之上,讓人看著就感覺通體冰寒、眼角直跳,仿佛自己也會變成這般樣子。
他不敢抵抗,只知道趕緊從這里逃離。
就連自己的主帥都這般樣子,那些跟來的列位將士亦是感覺茫然,渾然不知究竟應該如何抵抗,只知道策馬奔騰,盡快從這里離開,但是他們這般行徑除卻讓整個軍陣更為混亂外,就沒有別的效果。
“本以為是一場血戰。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攻自破?”
趙志遙遙望見這混亂一幕,心中竊喜不已,立刻下令第一旅全軍壓上。
接到命令,那向來是由最精銳的士兵、最先進的武器所武裝的第一作戰旅立刻在克虜炮以及虎蹲炮的掩護之下朝著對方沖去,天空中有漫天的炮彈橫飛,地面上有威武雄壯的士兵打擊,當即就將整個蒙古軍陣徹底撕碎、分割成為數十個碎片,并且被團團圍困起來,就等著被徹底殲滅。
“失敗了嗎?沒想到我就這樣失敗了?”
猶自透著不可置信,史輯滿是驚慌的看著周圍,那些嘶吼的士兵正在朝著他撲來,而那飛竄而來的彈丸正奪取他的士兵的性命,一切都在向他宣布,他那可悲的后果。
但是他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所以還是驅策身下戰馬,想要逃離這里。
只是無數槍聲響起,他的身軀一歪當機自戰馬之上跌落下來,隨后便被無數馬蹄踩中,待到發現之后已然是只剩下一個看不清人樣的尸體。
且看自己主帥都已經失敗了,其余士兵也紛紛丟下兵械,再無戰斗的意愿。
總之,在這白井鎮之前的戰斗,算是成功了。
“結束了嗎?”
位于百井鎮之內,蕭鳳靠在了座椅之上閉目養神,此刻的她面容憔悴,儼然一副虛脫模樣。
蕭月遙遙一望,只見那蒙古軍陣已被完全撕碎,而要徹底殲滅也不過是幾個時辰的事情罷了:“對方軍陣已被撕碎,應該再過幾個時辰就會徹底被殲滅。”
“那就好。只需要將他們擊敗,那我們就可以安然撤退,這樣的話城中百姓也有足夠時間安全撤退了。”蕭鳳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不免露出疲倦,剛要起身卻覺身體一晃,險些跌倒在地,幸虧有蕭月攙扶才沒跌倒。
蕭月只是一掃那蒼白面孔,就倍感疼惜:“師尊!你強運玄陽至心珠挪移整個大軍,已然是真元耗盡、內府空虛,還是快些歇息、恢復真元吧。至于軍務、內政之事,自有趙志、王踐行他們操勞。”
“這是自然!不過這只軍隊雖是被徹底擊敗,但是史天澤大軍只怕不日就會過來。以他的經驗,斷然不會做出這等愚蠢事情來。所以你等還是快些離開,莫要在這里繼續停留,知道了嗎?只是這樣子,估計需要月余時間方能完全恢復,這段時間就勞累你們了。”蕭鳳稍稍用勁想要在坐直身體,然而昔日里本該輕松做到的事情卻異常困難,甚至在蕭月幫忙之下方能做到。
這般后遺癥,也是遠超想象啊!
“我知道了,師尊。你吩咐的事情,我這就去跟他們訴說。”
蕭月且看著身邊的蕭鳳的悲戚模樣,只覺得心如刀絞,大抵是因為用力過度,她的面孔顯得無比的蒼白,和當日與萬象法王以及史天澤鏖戰之后一半模樣,應當是已經損己根本了。
“那就好,那就好!”
話音之內透著疲憊,蕭鳳也曉得此刻并非強撐時候,當機閉上眼睛仔細查看體內狀況,且感受到體內那空蕩蕩的真元,也不免感覺懊惱起來,開始打坐練功,恢復真元。
以玄陽至心珠憑空挪移大軍,正是她所定下的策略,而為了防止會事先泄露之外,蕭鳳甚至就連參謀部諸人也未曾告知,以免這軍機要事被敵人窺見。
只是挪移一人尚屬輕松,若是挪移一整只軍隊,那就實屬艱難了,更勿論還要將那數量頗多的輜重也要一起帶走。
正是因此,蕭鳳直接就被那玄陽至心珠吸干體內真元,變成如今這脆弱模樣,不得不倚靠蕭月來確保自己的安全。幸虧她根基深厚,更兼有清凈琉璃焰護身,倒是未曾損及根本,只需要練功打坐月余時間,便可以讓玄功重新恢復到鼎盛時候。
“什么?你是說那赤鳳軍已經消失了?”
遙遠處,史天澤一臉詫異,因為許久不見赤鳳軍動靜,他就下令探子前去查看對方狀況,沒想到卻傳來了這個令人驚悚的事情來。
“沒錯。消失了!末將曾經派遣士兵四下搜尋,但是都沒有找到對方的身影。”探子繼續說道,只是史天澤卻越發感到困惑,迫切想要知曉對方的所在位置:“這么說來是撤退了?既然如此,那你可知曉對方撤退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是消失了!”
探子只是搖搖頭,繼續回道。
“消失了?這該怎么說?”史天澤越發感覺困惑,又是問道。
若是撤退,總是會留下痕跡的,但是眼前的探子卻用了“消失”一詞,這實在是令人倍感詫異。
探子解釋了起來:“在下曾經派遣麾下士兵四處搜尋,但是在軍營周圍都沒有找到腳印、車轍還有馬蹄印,所以無法判斷出對方的轉移位置。更何況那帳營之內甚是干凈,竟然是沒有留下半分東西,想必是早有預謀。即使如此,那就斷然不是離開,只能是消失了。”
“消失?既然如此,你且帶我去看看那軍營狀況,好確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史天澤立時從座位之上站立起來,很快的就來到赤塘關之外蕭鳳曾經駐守的軍營之內。
且看這片軍營,內部并無任何動靜,地面也沒有什么雜亂痕跡,四周圍靜悄悄的,幾乎和鬼城無疑。
眉宇緊皺,雙目如炬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史天澤不敢遺漏絲毫動靜,只是緩慢的在這軍營之內行走著,一邊走著他的臉色也愈發蒼白,直到最后簡直就和白灰一般。
恰逢此時,自遠處早有數個騎兵一路飛奔而來,灰頭土臉、驚慌失措,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他們變成這般模樣。
瞧著這些人狀況,隨行的侍從之內當即就有幾人走出,喝令這些人安穩下來,然后被帶到了史天澤身前。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神色凝重,史天澤冷冷看著幾人。
那幾人立時透著惶恐,已是撲倒在地滿是驚懼:“是赤鳳軍。他們出現了,在白井鎮!”
史天澤頓覺心中一緊,低聲問:“白井鎮?”
“沒錯,所有人都死了,史公子也沒了。只剩下我們了。”
直到現在,他們還置身于驚恐之內,既是為那赤鳳軍突然出現而吃驚,亦是為對方那凌厲進攻而恐懼,所有的一切都開始顛覆常識,而這個讓他們倍感不適應,只想要從那個奇怪地方徹底逃離。
史天澤咬牙切齒低聲喝道:“果然。是用特殊的手段挪移到那里去了嗎?從前沒有展現出來,卻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來,看來那家伙已經掌握了玄陽至心珠。既然如此,那的確是超出預料之外的事情。”五指攥緊,頓時便有數道雷霆轟然射出,將地面砸出數個淺坑。
經此一戰,他已然知曉自己的對手并非從前敵人,乃是一個狡黠如狐、堅韌如石的強敵,從前的方法難以戰勝對方,除非使用特殊的方式才能戰勝。
這一點,史天澤已然明白。
“既然對方已經逃了。那么我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待著了。傳我命令,所有大軍立刻出關,目標太原城。”
“終于擊退了嗎?”
倍感疲倦,張世杰頹然靠在城墻上,想著之前的戰斗,他不由得摸了一下胳膊。
算起之前的戰斗,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內,對方已經發動了三十余次進攻。
而就在之前,他因為行險冒進,陷入對方重重包圍之內,雖是仗著自己神勇闖了出來,但是他的這支胳膊被對方砍出了一個傷痕,雖是已經愈合了,但是現在還隱隱作疼,令他無法用盡全力抵御對方的進攻。
那張秀的軍隊不愧是在和宋朝戰斗之中磨礪出來的精兵悍將,并非這僅僅是接受了不到幾個月訓練的新兵所能夠承受的,或許只有一直奮戰在最前線的第一旅以及第二旅才能夠對抗吧。
張世杰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不過是靠著有利地形再加上火器輔助,才能夠勉強拖住對方十來天。
他這樣想著,對著遠處的王允德喝道:“嘿。城中的糧食還能支撐多長時間?”
“七天,最多只有七天了。超過七天,我們就會陷入困境之內。”王允德搖搖頭,隨后將一個烘好的窩窩頭丟出來。
張世杰隨手借住送入嘴中一咬,頓時感覺下口之處甚是堅韌,好容易才咬下一塊來,即使如此這一塊也特別磨牙,需要咀嚼好長時間才能夠咽下去:“這東西怎么這么難吃。你都往里面塞入什么東西了?”畢竟手中東西簡直就是那摻了碎石的饅頭,若是不慎咬下去,非得要擱壞牙齒了。
“樹葉、菜根,還有部分植物的根莖。不然的話,你以為能夠支撐到現在?”王允德神色沉著,只是立在望樓之上遙遙看著遠處敵人動靜,臉龐之上毫無動靜,一邊就著淡水一邊咀嚼著手中的窩窩頭,仿佛手中乃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樣,好補充足夠的體力。
若是到敵人進攻的時候,他們若是沒有足夠的體力,那可就徹底糟糕了。
“好吧。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就連這種東西都能吃下去。”張世杰只好強忍著頭皮,將手中的窩窩頭咽入腹中。
“在干旱沒糧食的時候,只能這么做。”王允德搖搖頭,微笑著說道:“不然的話,就只能靜等著餓死了。”兩人就這樣守在平陽府,好確保這南大門不被對方打破,徹底闖入根據地之內。
只是這樣子,他們也不知道還能守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