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木屑飛射。
那曾經堅韌無比的三弓床弩立時崩壞,破碎的木屑飛濺出來,將周圍士兵炸的是人仰馬翻。
天佑立時驚醒,四下張望了一下,連忙問道:“怎么回事。”
“三弓床弩被毀了!”不遠處,克羅斯看著眼前滿是蜂眼的弩身,雙目立時流出淚水。
正在剛才,自天空之中有一陣彈雨落下,其瑣碎的彈丸不僅僅將幾位弩傷,更是在這弩身之上留下數量龐大的空洞,一道道裂紋亦是蔓延開來,正似那蜘蛛網一樣密集分布在弩弓之上。
旁邊有人不信邪,想要將其拉開,然而剛一用力,昔日里那曾經是堅韌無比的弓片頓時崩斷,不復所存。
化作這般樣子,很顯然三弓床弩是無法繼續使用了。
天佑頓感絕望:“什么?三弓床弩被毀了?”
他雖然帶著足以擊殺地仙一流的風雷箭,然而這風雷箭勢大力沉,只有使用三弓床弩方才能夠展現其威力。正是因此,所以天佑才自信能夠擋住蕭鳳,令其不能逾越半步,但是若是這三弓床弩被全數摧毀的話,那風雷箭豈不就無法發射嗎?
臉色難堪,克羅斯無奈回道:“沒錯。就因為之前我們針對對方進行了攻擊,結果被對方找到位置,直接集火打廢了。”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反擊,也將對方打敗?”
一對劍眉擰緊,天佑張口怒斥:“他們能夠做到,為何你就無法做到?”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做。”
克羅斯立時回道,此時此刻他那額頭之上已有汗水滴落,望著遠處繼續前進的赤鳳軍戰士,心中已然是忐忑不安,隨時隨地都在擔心頭頂之上,是否會有那呼嘯而來的鐵彈襲來,將自己送到地獄之中。
“真神再上,還請保佑您忠實的子民。”
連連在胸前畫著十字形,克羅斯作為一位被俘虜到蒙古境內的西方工匠,已然被眼前的兇猛攻擊所震懾住了。沒辦法,對方所使用的那件鐵鑄武器實在太過兇猛,不僅僅威力奇大、而且設計速度也相當快速而且精準,委實已經超過了他所能夠想象的極限。
或許,只有在這個神秘的古老國度,才會誕生這種武器吧!
向著自己所信奉的真神祈禱,克羅斯發現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這種事情了。
沒曾理會那祈禱著的克羅斯,天佑看著那些漸漸靠近的赤鳳軍士兵,立刻就提心吊膽了起來,當即下令道:“所有騎兵,給我沖鋒。將那群家伙給我擋住,不得讓他們靠近。”
話音一落,上百匹戰馬立刻四蹄攢動,自兩翼紛紛邁出。
騎在上面的蒙古騎兵也當即拉開長弓,并且不斷地驅策著身下戰馬,在周圍不斷地盤旋著避開箭矢還有炮擊,偶然之間再窺見到對方露出破綻之后,就立刻驅策身下戰馬,企圖撞破這列成的圓陣,將里面那些驍勇戰士徹底殺絕。
被這一阻,赤鳳軍攻勢立刻緩慢下來。
“父帥。你究竟在什么地方,為何還沒有出現?”
然而那天佑卻并對眼前戰事豪無興趣,心中不斷的祈求著,想要讓那位生他養他的父親出來,自這個冷漠的戰場之上將他救走。
但是在這充滿血腥、硝煙的戰場之上,朝著這邊撲來的赤鳳軍戰士卻絕無止步可能,他們分毫沒有從前蒙古所擊敗的那群烏合之眾一般的散漫,氣勢如虹的他們互相依賴著,縱然是頭頂著強烈的攢射,也依舊步履堅定的朝著軍陣沖來,所攜帶的虎蹲炮也持續不斷噴吐出致命的火焰,每一次都帶走數位士兵。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只軍隊,是真正的精銳。
“稟告蕭統領,目前我軍已有一百三十七人受傷,尚無一人死亡。”
目送著遠處正在交相掩護沖刺的十多只作戰小隊,鐵辛回道。
“那什么時候能夠攻破敵方軍陣?”
手指之中自有一團烈焰懸著,蕭鳳那一頭黑發儼然泛起紅光,只是斜斜掃過了鐵辛一眼,就詢問了過來。
直到現在赤鳳軍軍士尚未有人死亡,便全是因為她在身后以清凈琉璃焰將沖鋒士兵護住,好讓那些士兵能夠全力以赴進行戰斗,而且縱然他們受了一般的傷勢,也能夠迅速恢復起來,免得在這戰斗之中平白無故的就犧牲了。
鐵辛估摸了一下時間,當即回道:“按照如今進度,只怕還需要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太慢了!”
眉頭微皺,蕭鳳卻抬起頭望著遠方山峰,而在那里她麾下的精英尚且被對方團團圍困住,縱然那些負責護衛的士兵乃是什么百戰精銳,但是若是時間拖得太久,直到彈藥耗盡、弓裂弦斷時候,一樣會被那些韃子給滅了!
“沒辦法。我們已經派出足夠的攻堅小隊,就算是再增加人數,也難以順利攻破對方防御。”搖搖頭,鐵辛否決道。
這山坡太過狹窄,僅有不到百丈長、數十丈寬,而在這狹窄的區域之中,勉強集中十支小隊已經是極限了,若是繼續增加人數,反而會令這個地方就像是那堵車的大道一樣,每一個小隊為了爭取足夠的回訪空間會彼此爭奪,進而互相牽制拖累戰友,以至于行動效率降低。
戰爭,向來就不是簡單的數量對比游戲!
“是這樣嗎?”
沉吟著,蕭鳳仔細的思考了起來,鳳目且在眾人臉龐掠過,雖欲下令讓他們去奮力作戰,但是話語正要自口中說出時候,卻不免泄了一點氣:“即是如此,那就只有我親自出場了。”說罷,就將衣袖挽起,一襲長發盤于腦后,就準備自叢林之中出陣。
被蕭鳳這一行動一驚,旁邊士兵紛紛上前,央求道:“主公,萬萬不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蕭統領身負赤鳳軍全軍安危,怎么能夠親身犯險?”鐵辛亦是一般上前勸道。
“但是我若是不親自出手,怎么可能擊破對方?”蕭鳳嘆息,眼睛掃過那恰似魚骨一般抵在那里的軍陣,就感覺異常惱火。
她麾下兵馬固然是將對方壓著打,但是局部戰爭的勝利并不代表著全面戰爭的失敗。
自當初率領赤鳳軍和蒙古韃子一戰之后,蕭鳳就發現自己雖然貌似強橫,數度戰斗都將韃子軍隊給硬生生的壓住,但是整個戰爭態勢卻無分毫變化,依舊是處于圍困狀態。
正所謂強弩不能穿槁,時至今日整個赤鳳軍已然出現頹勢,想要徹底擊退韃子,簡直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那屬下愿意親自帶隊沖鋒,看看能否撞破對方軍陣。”咬緊牙,鐵辛立時回道。
蕭鳳不免有些詫異,畢竟這鐵辛雖是一位悍將,只是如今時候他依然年老,只怕若要繼續沖陣,就會有力不從心的可能。
心中擔憂,她當即說道:“但是你也知曉對方軍陣強大,只怕此行可能九死一生。”
“末將本就是行伍之人,馬革裹尸也是應當,總比以后病守床頭、老死寒屋之中要好得多。”微微一嘆,鐵辛張口說道:“而且當年時候,若非蕭統領相救,只怕我這條性命也斷然無法茍活十余載。今日之事不過報恩,蕭統領莫要掛懷。”
虎目之中自有盈盈目光閃過,他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尚且年輕的少女,卻恍惚之中望見于其身上,自有一股昂揚斗志灼灼燃燒,正似那烈鳳一樣,火焰沖天、焚盡八荒。
這般威能,竟然毫不遜于他的上司,那南朝之中號稱“鼎國雙柱”的孟拱!
心中稍有異動,鐵辛又是說道:“更何況以你之能,只消能夠度過此劫,定然能夠名揚天下、受萬人敬仰。到時候蕭統領你若有拯救蒼生之志、匡扶華夏之心,還請記住在下這一句話,莫要讓靖康之恥重新復現。”數月相識,他到此刻儼然已經明白過來,為何那赤鳳軍全都是如此上下一心,緊緊團結在蕭鳳身邊,即使是面對重重險境時候,也絕無一心半點撤退之虞。
原因無它爾!
僅僅因為,蕭鳳敢于反抗!
反抗一切不公平、不合理的存在!
哪怕那個對象,是人類歷史上所誕生出來的最為強大的軍事團隊。
她,也依舊敢于迎難而上,并且愿意為此付出自己的努力。
“放心吧,我會做到的。”神色微動,蕭鳳微微點了一下頭,回應道。
“那就好!”
得到蕭鳳的回答之后,鐵辛當即身披堅甲,手持鐵盾,挺身而出。
本來就身高魁梧的他,如今在被鋼鐵武裝之后,簡直就似那巨熊一樣讓人看著就感覺氣勢威武,數只長矛被用繩索捆在身后,臂彎之中也是掛著一具長弓,懷中更是藏著幾柄匕首,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
“諸位,隨我一起沖鋒!”
一聲咆哮,鐵辛當即邁動雙腿,正似那跑車一樣朝著對方軍陣沖去,尾隨其后也有數十位士兵一樣身穿鐵甲,跟著他一并沖上前去,想要撕碎軍陣,為之后的部隊打開一條生路。
列陣其后,蕭鳳亦是張口下令:“所有虎蹲炮,立刻射擊。”
于叢林之中,早被集中起來的八十余具虎蹲炮一起發射,濃烈的煙云立刻冒出,一團濃密的煙塵立刻彌漫開來,讓整個空氣之中都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火藥味,而在遠方的韃子軍陣之前,那些本欲沖出的戰士頓時就像是那奶酪一樣,一瞬間被從天而降的鐵雨紛紛砸死,胳膊被打斷、頭顱被砸穿、心臟被轟碎、渾身布滿血洞,眼前的慘狀簡直就是地獄再現。
被這場景一嚇,那些正欲沖出的騎兵,立刻拉住韁繩不敢沖鋒。
冒著生死沖鋒,他們可斷然無法做到這種程度!
鐵辛心頭一喜,當即大喝:“所有人跟我一起上,殺了這幫畜生。”
話音尚未落定,他就將手中長矛用力一丟,便將不遠處一位百戶貫胸插死在地,之后就將那長弓抽出,猛地一拉就將其拉成滿月,長箭離弦而出,當即自那戰馬頭顱穿過,又是釘在那面堂之上,將其腦漿都給射出來了。
“好個勇將。憑的厲害。”天佑當即注意到鐵辛存在,畢竟鐵辛那魁梧身材、驍勇表現實在太過出眾,他便是想要忽略也是不可能的,而對于蒙古人來說,解決這一類的勇者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殺了對方。
于是他下令道:“薩瑪陀羅、索羅斯特,佩魯特。你們三人立刻給我沖鋒,將這家伙給我殺了。”
話音剛落,于軍陣之中當即有三匹黑馬躍出,這三匹戰馬雖是身披鐵甲,但是卻行動非凡,僅僅一躍便可躍出三丈有余,很明顯乃是和白麟一樣,乃是那稀少無比的千里寶馬、汗血良駒。
端坐其上,三人也是一樣,通體披著鐵甲、手中握著強弓。
和旁邊僅僅將上半身罩住的尋常士兵并不一樣,這三人所傳的乃是覆蓋住全身身體的鋼甲,將身上的任何可能威脅生命的地方都完全地包裹在鋼鐵之下,不會露出任何一處的致命點。
拉起長弓,三人之間就似那同卵雙胞胎一樣,竟然同時對準了鐵辛,然后將利箭射去。鐵辛自然察覺到,立刻舉起盾牌,想要將其擋在外面。但是他卻只覺得手中盾牌一晃,隨后就感覺身體晃了一晃,于鐵甲之上,正好嵌著三只利箭。
幸虧鐵甲和身體尚且存在一段距離,倒是沒有傷到里面的人兒。
鐵辛一臉驚訝抬起頭看著三人,頓時起了一絲警惕心,暗想:“這三人究竟是誰?居然能夠擁有如此厲害的箭術?”
他身上的鐵甲乃是冶鐵所以強力鍛錘鍛造而成,其堅韌程度要比尋常鐵甲強上數籌,而且重量甚至減少許多。以尋常士兵的力量,是斷然無法將其射穿的。
很顯然眼前的這三人實力強大,并非尋常的蒙古百戶長。
此刻,戰場之上儼然已經攻守易勢。
他們如同黑色旋風一樣,在整個戰場之上縱橫馳騁,將整個戰場都徹底擾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