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頭和槍頭交錯,嘉文踉蹌了兩步,當他準備回防之際,卻見趙信竟是略過他,一槍刺在了毫無防備的光盾堡壘士兵面門。
哪怕有瑞恩及時施展的魔法格擋,那位士兵還是悶哼一聲倒飛而出,要不是兩位同伴用肉體擋住他的沖力,能直接飛出陣列。
這位士兵爬起凝視了一眼趙信,毫不猶豫向后退去,離開了隊列。
“卑鄙!”
嘉文面色猙獰,奮力揮戟,卻是再次被趙信擋住。
“你認為我們在過家家?還是由于魔法保護給了你什么錯覺?”
黑甲在身的趙信顯得冷峻異常,他用槍擋住長戟,飽經風霜的面容帶著堅決:
“做不到為自己的士兵負責,還當什么將軍。”
每殺死對方一人,自己這邊就可能少死一人,這就他的道路!
他緊緊捏住自己的長槍,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刺槍的力道更是大了幾分。
槍如靈蛇出動,疾速如風,影如閃電。
叮!叮!叮!
嘉文面上帶著怒火,手里長戟連連揮出,雖是不得不向被壓著向后,但卻是一槍也沒有漏掉。
他自信戰斗天賦絕不遜色于趙信,但他當下還太過稚嫩,反倒是趙信身經百戰,自身又是當打之年。
他們二人之間的差距,嘉文心里很清楚。
再次揮戟格擋,嘉文微微一個踉蹌。
趙信此刻卻是沒有趁勢出槍,而是迅速收槍向右。
銀白長槍和他手里的黑色長槍發出碰撞,他手里的長槍竟是硬生生將白槍壓彎。
“啊!!”
任由持槍光盾壁壘士兵如何用力,都無法動槍分毫。
黑槍快如一條黑龍,還不等士兵反應過來,就已然刺中了他的脖頸。
要不是魔法光芒亮起,士兵即刻就要喪命當場。
叮!!!
鑌鐵撞擊聲再度響起,嘉文持戟上前,又一次與趙信纏斗了起來。
“咳咳...”
那位被淘汰士兵大口喘著氣,默然自覺閃避開隊友向后。他并不沮喪,因為他達成了目的。
趙信此刻已然沖進了光盾壁壘陣線之中,面對前后夾擊。
他怡然不懼,長槍舞的密不透風,根本不給對方絲毫機會。
不到一會功夫,光盾壁壘已然被淘汰了超過十人。
“你到現在還沒有發現嗎?”
趙信冷哼一聲,躲開背后刺來長槍之際,持槍又與嘉文的長戟交錯在了一起。
“你要說什么?”嘉文冷聲道。
既然對方不想和他一對一較量,那就要做好被圍殺的準備。
對方再強,能抵抗百人精銳不成。
“平時你應該有一位同伴,那人會護衛你的左右。”
趙信面色淡然,將長槍刺入一名士兵眼眶,淘汰了那名士兵。
“你到底想說什么?”嘉文有些煩躁,“蓋倫確實經常在我身側,但我可沒想象中的弱。”
“你或許指揮能力不弱,但在高層次的戰場,你連分心都做不到。難道你沒有發現,自己軍隊脫節了嗎?”
趙信長槍刺出,宛如戰場中的戰神,又一次逼退了涌上來的眾人。
“脫節?”嘉文悚然一驚。
他在一次對拼抽空之余向戰場內望去,赫然發現趙信說的并沒有錯。
由于趙信的前突,崔法利軍團和趙信分開。
而正因為此,光盾壁壘也被迫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疲于應對崔法利戰團,另一部分則是同他圍剿趙信。
“只要我們能干掉你!犧牲是值得!”嘉文面帶正色。
趙信的實力絕對為崔法利戰團之最,只要干掉對方,不僅能緩解壓力,對敵方的士氣是極大的打擊。
“哈哈哈哈,我到要看看,你要怎么把我擊敗。”
“戰!!!”
趙信暢快大笑,再次與包圍他的人廝殺起來。
而在后方的戰場,崔法利成功用人數優勢徹底完成了戰場分割。
光盾壁壘近半人員被包在其中,落敗已成定局。
高臺上,德萊文迷惑的看著下面的局勢:
“我咋感覺咱們沒用全力?”
他也曾與崔法利戰團共事,甚至加入過其中,很清楚戰團的實力。
現在的戰局崔法利戰團未減一員已然令人可怖,但這優勢近乎只靠趙信一人,崔法利戰團卻只發揮了部分實力。
“所有的戰斗只是手段,戰士們收獲戰功,將軍們收獲榮耀,政客收獲利益,國家因此強盛。”
莫甘娜掃了眼身旁的瑞恩,將這番話說了出來。
這句話,是她認為形容曾經諾克薩斯最為貼切的話。
所以,帝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停下擴張的腳步,帝國就將分崩離析。
只不過崔法利的橫空出世,讓情況有了轉變,帝國轉型出現了可能。
德萊文抱著膀子,下巴上的小胡子輕輕挑起,頗為不爽道:
“又是這種算計來算計去的玩意,玩戰術的心都臟!”
話音落下,迎著其余二人投來的目光,德萊文尷尬一笑:
“哈哈,我可沒說你們。”
隨著時間的推移,光盾壁壘的士兵被逐個蠶食,而趙信反倒是在人群中越戰越勇。
嘉文憋紅著臉,不顧已經震裂的虎口,再次沖了上去。
看著人群中左突右殺的趙信。恍惚間,他又想起了那天在曠野上的德萊厄斯。
一樣的無人能擋,一樣的他只能看著同伴一個個在身邊倒下...
為什么...為什么哪怕是從普通親衛換成光盾壁壘,還是不能攔下這些怪物。
“德瑪西亞!!!”
他咬緊牙槽,再次發出了進攻。長戟狠狠揮下,盡可能阻攔趙信的攻勢。
嘉文心里清楚,這次他們敗了,一敗涂地。
崔法利戰團和光盾壁壘并沒有不可逾越的差距,二者在他看來戰力幾乎相同。
但對方的主將趙信,僅靠一人之力,就將戰局徹底扭轉。
而他,卻沒有實力做到這一步。
本該勢均力敵的對決,卻演變成了逐步蠶食。
再次被長槍架開,嘉文恍惚間想到了一個名字...
蓋倫!
每次他參與的戰爭,似乎蓋倫都會在他的身旁。
而對方就如同德瑪西亞的利劍,帶領無畏先鋒直直刺入敵方陣線,將敵人陣型全部打亂。
那時的蓋倫...是否又像是現在的趙信...
嘉文心里裝著沉重,揮戟的節奏又亂了幾分。
趙信見狀卻并未趁機攻擊他,反倒是開始清理起其他人。
與此同時,一幅幅個人偉力改變戰局的畫面在嘉文腦海浮現...
有德瑪西亞,有諾克薩斯,甚至還有弗雷爾卓德...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無論有多精湛的指揮,都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而真正能改變戰局的因素,是個人偉力。
如果當時凱爾能擊敗崔法利議會長...
如果他現在能擊敗趙信...
不甘的情緒從嘉文心底涌現而出,近乎要將他吞噬。
為什么...擁有力量的為什么不是他!
他雙目赤紅,甚至開始不顧周圍的隊友,奮不顧身的向前與趙信拼命。
但趙信反倒是提槍將其彈開,一個個解決光盾壁壘的成員。
在他的力量和速度下,光盾壁壘士兵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一個個被他挑落。
逐漸身體透支的嘉文,身體速度力量已然早就不如之前,只得眼睜睜望著士兵們被一槍一槍淘汰,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無能的怨恨。
如果他再強一點...
如果他能強過趙信...
如果他能輕松將趙信和崔法利戰團碾壓...
隨著最后一名光盾壁壘士兵被淘汰,場上站立的只剩嘉文一人。
長槍擊中嘉文頭頂的金色頭盔,鐵盔高高飛起,在光盾壁壘被淘汰之人面前落地,發出一聲輕響。
嘉文頹然持槍站立,要不是手撐著槍,他早已跌倒在地。
他的長發凌亂披散,已是沒了之前的意氣風發。
“你輸了!”
趙信依舊面無表情,將槍尖對準了嘉文的脖頸。
只差一厘,就能了卻他的生命。
嘉文近乎能感受到槍尖上的鋒芒,自嘲的笑了笑,神情帶著落寞。
他閉上雙目,竟是徑直朝著槍尖撞去。
水流在他脖頸處四散炸開,嘉文能感覺皮膚被槍尖刺入的疼痛,但其卻未進分毫。
他目光哀求的望向趙信,心灰意冷道:
“敗軍之將,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趙信收槍置于背后,平靜的望著嘉文:
“此次戰斗,共計23名士兵為了保護你被淘汰,而你只在我槍下救下了5名士兵。”
聽到這句話,嘉文回眸望了眼光盾壁壘的士兵們,眼神中暗含著痛苦。
當他在回身時,趙信已經快走回崔法利戰團的隊列。
此刻崔法利戰團早已站好軍陣,迎接著自己的主將。
待到趙信走到近前,所有戰團成員整齊立正身形,一齊高喝:
“諾克薩斯!!!”
他們就在剛剛,同樣百人對決的情況下...
以5比100的戰損,全殲了德瑪西亞的精銳部隊光盾壁壘。
趙信邁著軍步走到戰團正前方,他高舉起自己的長槍,面朝著戰團高聲喝道:
“諾克薩斯!!!崔法利戰團!!!”
就在話音落下那一刻,所有戰團士兵同他一般舉起了手中武器,齊聲大喊:
“諾克薩斯!!!崔法利戰團!!!”
“諾克薩斯!!!崔法利戰團!!!”
聲音之響,籠罩天空角斗場之余,甚至下方未到場的諾克薩斯人都能聽到。
此時此刻,坐滿觀眾席的諾克薩斯人也都一齊站起身,用屬于各自的方式,發出了自己的歡呼和喝彩。
一時間,震天動地的喧鬧聲掩蓋了一切。
莫甘娜見到此情此景,嘴角微翹,白皙的手臂輕輕抬起。
黑色氣體自八方匯聚,于天空角斗場上空聚集,從混亂到成型。
黑氣凝聚成形狀,一個有著書本影子的印記浮現在半空中。
所有不朽堡壘的人都認識那個標記,就連失敗的光盾壁壘也認識。
今日勝者之名。
趙信和崔法利戰團,贏下了角斗勝利,值得享受這一刻的盛景。
另一邊,德瑪西亞光盾壁壘雖未損一人,但卻經歷了徹底的失敗。
不過哪怕是敵人,甚至剛剛還敗在了對方手中,他們望向對方的目光依舊帶著敬意。
崔法利戰團,依靠實力擊潰了他們。
勝者,就該享受一切。
嘉文站在隊列前,聽著耳邊的歡呼與吶喊。
心里不得不承認,哪怕他和這群人是敵人。
但如果身為軍人能效力于這樣的國家,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過,他們德瑪西亞也不差。
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復雜,掃了眼最耀眼的趙信,又看了眼高臺上的三人,低頭長嘆了一口氣。
實力...個人偉力...
想到這,他的眼神中流露了一種渴望,那是對實力的向往。
角斗結束,勝者迎來歡呼,敗者落幕退場。
這是一場并無人傷亡的比試,但所象征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嘉文和光盾壁壘走在回駐地的路上,就已經能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
剛剛飄起的崔法利戰團印記,已然表面了一切。
雙方各自代表自己國家,是各自最為強大的精銳。
但他們,毫無疑問的戰敗了。
丟失的不僅是他們的面子,更是讓德瑪西亞都抬不起頭。
嘉文攥緊拳頭,快步朝前走去。他現在心里很亂,一點不想多呆。
“今日之戰是我的過錯,諸位,我對此深感歉意!”
回到營地,面對下方整齊的光盾壁壘,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目,朝下深深鞠了一躬。
敗者,輸掉一切。
他們沒能替德瑪西亞拿回應有的榮耀。
此刻,光盾壁壘的所有成員,在嘉文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全部單膝跪地,齊聲高喝:
“我等愿為德瑪西亞死戰,力竭死于與諾克薩斯的戰斗中。愿殿下成全!”
“你們這是干嘛,都給我站起來!”嘉文怒喝。
他豈能不知道士兵們的心思,如果他們在這里戰死,那么丟失的榮耀也能回來少許。
戰士最恥辱的是并非技不如人,而是技不如人還被人放了性命。
他知道自己等人榮耀盡失,但卻也根本不認可這樣的決定。
是他實力不足,根本不是手下士兵的過錯!
“愿殿下成全!”
下方的光盾壁壘的戰士們依舊單膝跪在地上,吶喊的話語聲更為堅決。
嘉文眼神死死盯著下方的人,拳頭死死攥緊,之前還未結痂的手掌再次流出鮮血。
滴答滴答...
鮮血順著他的雙拳低落在地。
“好!好!好!”
他的面孔帶著猙獰與痛苦,心中郁結之氣讓他身體不自覺的顫抖。
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都是他犯得錯誤由別人承擔...
這次角斗失敗...
上次他被俘虜...
在曾經他指揮失誤...
德瑪西亞、光盾壁壘、勞倫特老將軍、蓋倫...
一個個都會在他失敗的時候站出來承擔,明明都是他技不如人,實力太弱小。
這是第一次...他無比渴望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哪怕是魔法,哪怕是禁忌的力量...
如果能夠給德瑪西亞贏回榮耀,贏下每一場戰爭...
他愿意背負一切后果!
嘉文將復雜的心緒壓在心底,知曉當務之急是安撫住眼前這些人。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下方的所有人,厲聲喝道:
“我不反對你們去送死,但去之前,你們都給我好好想清楚。”
“在你們做決定之前,你們可曾想過在德瑪西亞的父母兒女,可想過兩國之間的關系會因你們發生的改變,可想過這是否是諾克薩斯樂于想看到的結果?”
士兵想要重新為他奪回榮耀,他知道常規方法和命令沒用,只能違心道:
“殘暴的諾克薩斯今日要救下我們?為了羞辱我們?”
“不!只是他們也不想與德瑪西亞交戰,他們沒有必勝的把握,而我們也不想讓大家白白喪命。”
“如果真的兩國交戰,成千上萬無辜的人會被牽連,他們會在戰場上死無全尸。而這一切,就因為你們想要赴死。”
越說,嘉文反倒自己的心中更為堅定。
他嚴厲的目光掃過下方的士兵,讓所有感受到視線的士兵都不由低下了頭。
“站起來,士兵們!輸,只是暫時,努力變強,我們下次再贏回來!”
“當然,如若現在還有人想要去角斗場赴死,我絕不阻攔!”
嘉文知曉下方不可能都被他說服。在他看來,光盾壁壘的士兵可以選擇赴死,但卻不能是像個莽夫戰死。
如若有人真的選擇赴死,他會將那些人的名字全部記下。
未來哪怕他化身惡魔,也會為他們討回該有的榮耀!
“殿下...”
在嘉文愈發有威勢的目光下,終是有人忍不住這種目光,面露窺伺站了起來。
有一人的帶頭,緊接著很快,越來越多的人緩緩站起了身。
最后,百人光盾壁壘雖依舊齊齊低下頭,但所有人卻都站了起來。他們眼神和表情極其復雜,似乎都在思索著什么...
嘉文看到這一幕,心中輕舒了一口氣。
他撐著之前插入地面的長戟,疲憊且艱難的轉過身,將視線對準天空角斗場的方向。
他眼神復雜的望著天空角斗場,似是在回憶今天發生過的事情。
過了良久,他的表情帶上了些許自嘲。
無論如何...
光盾壁壘,敗了!
嘉文•光盾,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