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城是梅拉西南區域最大的冒險者活動地,這里種族關系復雜,爭奪不休,長年累月的摩擦讓這里的各族矛盾重重。
“輝煌時代此地發現了大規模的金礦,因為當時的教國勢力范圍并未蔓延開,因此作為四大國實際控制區之外的這里便成為了各國各族的淘金地。起初梭倫依仗地緣優勢,以武力威脅驅趕了不少淘金者,但是暴力迎來的自然也是暴力,梭倫而來的人很快暴死,找不到兇手的暴死。”
“輝煌時代,四大國都要臉,各族也都覺得沒什么不可以談的,因此最后梭倫王室懲戒了為非作歹的幾個領主,勒令他們遵守當地的規矩…也就是沒有規矩。在那之后便是乏善可陳的冒險者淘金日常,今天你是落魄的奴隸、平民,撿到金子之后僥幸兌換成功暴富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沒有強大的勢力直接掌控此地的最直接后果便是這里只剩下了暴力和欲望,就連這座方便淘金的城邦也不安全。”
“輝煌時代結束,四大國與各族的關系急轉直下,加之金礦長期開采趨近枯竭,最終迎來了一位有能力的城主將此地接管,這里的秩序開始變好。此后漫長的數百年間,碎金城偶有人找到零星的礦脈發筆橫財,但也不復當年的‘輝煌’。”
途徑碎金城,路禹腦海中浮現了璐璐告知自己的歷史。
紅焰山脈是他的最后一站,根據之前實際勘察迷霧山脈以及豐沛群山的細節來看,勞倫德刻意地把一些不起眼的內容抹去,若非路禹親身經歷,光聽介紹一定會踩坑,因此他打算找個熟悉紅焰山脈的本地人詢問一番。
三教九流聚集地的冒險者協會無疑是路禹的首選,他甚至不用發布委托,只用一枚銅幣便從一位在協會門口販賣消息為生的販子那里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紅焰山脈目前是血族,精靈,巨人三族控制著,雖說是控制著,但是誰都沒法更進一步開發這里的土地。
精靈惦記上了這里的大量的楓木,血族則是對這里大量出沒的魔物垂涎三尺,巨人希望獲得山脈內的幾座山谷,他們彼此之間也曾坐下來談過,但是談判的結果則是一地尸體。
沒人知道談判過程中出了什么幺蛾子,只知道談判過后三族不死不休。其中巨人數量最少,在屢次爭斗中損失嚴重,已經著手遷徙,現在只剩下了精靈和血族在纏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紅焰山脈附近被碎金城冒險者協會認定為高危區域,秘銀以下的人不適合前往。
路禹問:“這個地方這么好,難道沒有人類的勢力涉足嗎?”
信息販子豎起食指,路禹丟過去一枚銅幣,他立刻笑了起來,趕緊解釋:“以前是有的,不過都被血族當血庫了…先生你知道血族的分類吧,不知道,一枚銅幣就能從我這里聽到哦。”
之前璐璐緹斯還真為路禹講解過血族的類別,沒想到這還幫自己省下了錢。
“在紅焰山脈活躍的血族是優勢種。”
“優勢種…弱點很少,能夠在任何時間活動,不吸血也能存活,吸血能強化身體強度,魔力強度,強大的優勢種甚至不懼怕光魔法。”路禹喃喃道,“這里居然有優勢種。”
“先生說得正是,聽說這里的優勢種血族是上一次侵染之靈災厄中逃過滅族危機的一支,經過數百年的修生養息重新恢復了種族數量,其實梅拉的東邊…也就是惡獸伯爵領之外也有優勢種血族。”
“他們實力如何?”
看見信息販子豎起食指,路禹索性拿出十枚銅幣拍到他手上。
喜笑顏開的信息販子更賣力地說了起來:“這你可就問對人了,我在冒險者協會面前為各個委托做過統計,和紅焰山脈附近血族相關的委托,在過去一年間出現了七十四次,冒險者協會的難度評估大多在秘銀上下浮動,最高位委托達到了水晶,現在仍在大廳內掛著。這個水晶級委托是半年前掛上的,委托人是梭倫一位爵士,他的兒子被血族抓走當了血庫…嘿嘿,不過關我們什么事呢,誰讓這個傻小子想要誘拐血族女孩呢。”
“咳咳咳,說遠了,委托被接過兩次,第一次七名黃金級的武者外加兩名魔法師確認了爵士兒子的死訊,不過他們也受了不小的傷。那位爵士之后修改了委托,要求幫忙殺死那名讓他兒子神魂顛倒的血族女孩,他們又接了,這一回…全軍覆沒。”
路禹皺眉:“一個沒回來?”
“回來了一個,不過醫師沒救回來,活生生看著他渾身的血肉腐爛,變為黏稠的血漿。”信息販子說,“事后有經驗的黃金級的武者告訴我們,血族估計知曉了他們會再次到訪,因此提前吸血激活了自己的天賦,而這群人一頭扎進了對方的陷阱當中,對了…也是這個人幫忙取回了這群倒霉蛋的遺書。”
信息販子摸著手里的銅幣,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路禹:“就當做是你給我這么多錢的贈禮,如果您想要對血族做點什么,根據我的統計數據來看,至少要找一群訓練有素,配合完美的黃金級冒險者,水晶在這里太過稀缺,要價高昂,不劃算,黃金級只要數量足夠,安全性定然沒有問題。”
“謝謝你的提醒,我是沒想到這里居然會遇上一個玩統計的…你叫什么名字。”
這個一直半彎著腰,說話語速極快的青年回答:“他們都叫我信紙奧萊,在這里,信紙可比奧萊這個名字要好辨認得多。”
“那么奧萊,你對紅焰山脈附近了解得如何?”
“在這碎金城附近的東西就沒有我不熟…”奧萊猛然醒悟,他直視路禹的眼睛,狐疑道,“您要去紅焰山脈?”
“是的,還想請你當我的導游。”
奧萊面露難色:“進入紅焰山脈,至少需要一隊黃金冒險者的庇護,您…”
“我和你就足以,報酬一定讓你滿意。”
“冒昧問一句,您的位階是?”奧萊觀察得很細致,路禹的手上沒有繭,定然不會是武者。
“四階。”
“無論多少錢我都不會去的,我也勸您千萬不要去。”
奧萊轉頭就走,但是走了幾步,他回過頭,認真地警告:“千萬,千萬別因為我的話產生逆反心理,您這樣的貴人不了解優勢種血族的危險我能理解,您只需要知道一點…如果成為了血族的血庫,你會生不如死,想想您的家人,想想您還沒有享受到的美好。”
路禹沒有說話,笑著用風魔法裹起自己,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碎金城內。
奧萊看著路禹的身影,瞠目結舌,許久后才繼續在冒險者協會門口繼續兜售起自己統計而來的信息。
想起路禹,他摸了摸那幾枚銅幣,嘆氣:“多爽快的一人啊,怎么就不聽勸呢…”
不聽勸的路禹在夕陽西下時分根據地圖確認了自己已經抵達紅
焰山脈。
紅焰山脈得名于一種綽號為紅焰楓樹的植物,紅焰楓樹到了夏秋之際,葉片火紅似火,自空中俯瞰,隨風搖曳的葉片如同正在晃動的紅色火苗。
路禹來得正是時候,漫山遍野的火紅在晚霞的映襯下真的如同火焰一般在熊熊燃燒,極目遠眺,視野所及之處盡是熾熱之色,看得人渾身燥熱。那些隨著風簌簌而落的紅色楓葉好似一團團火苗飄曳墜地。
須臾目瞪口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色,一時間有些失語。
“這是真實的嗎…”她問。
“是真實的,是你在黃昏城中,一生都看不到的景色。”路禹說。
須臾情不自禁走到一顆楓樹下,她慢慢抬起頭,像是個好奇寶寶,認真地欣賞著…
“砰!”
毫無征兆,須臾一腳踹在楓樹上,葉片嘩啦啦地往下落,下了一場“火雨”。
“哈哈哈哈,好玩!”
須臾邊笑邊踹,直到樹葉越落越少,這才心滿意足地…轉移到另一顆樹下,繼續!
路禹捂著額,不知道該從哪吐槽。
踩葉片的沙沙聲讓玩得不亦樂乎的須臾警覺地抬起頭,確認好方向后,她連忙把路禹護在身后。
三男三女的冒險者組合出現在路禹面前,他們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路禹和須臾兩人,而路禹也在警覺地觀察著他們。
“就兩個人,也敢來紅焰山脈…你們是黃金級的?”
聽他們這么問,路禹明白了,這六個人應該沒有黃金的評定。
“你身上的魔力波動很微弱,不會是秘銀吧…秘銀就兩個人也敢深入到這個位置?”
見路禹不回答,這六人看著一地落葉,困惑不已:“是你們在敲樹…我說什么聲音這么古怪…你們接了什么委托需要這么做?”
路禹面色古怪,瘋玩了好一會的須臾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很孩子氣的舉動,直接把頭低了下去。
為什么每次做完才覺得羞恥呢…
見路禹一句話不說,六人組也沒心思繼續呆下去,他們惡狠狠地警告道:“別隨便弄出那么大的動靜,血族和精靈還在這個區域對抗呢,精靈倒還好,你想要血族循著動靜把你帶走嗎?”
路禹注意到了這六人攜帶的裝備,光屬性附魔的箭簇、武器、盾牌、盔甲,以及胸口顯露出的,帶著些許光屬性魔力波動的卷軸…全套優勢種克制套裝。
“你們在獵殺血族?”路禹喊住了轉頭離去的六人。
領頭的那人轉過頭,嘖了一聲:“是,怎么了?”
“哪里可以遇上血族,我對他們很感興趣。”
一片寂靜。
六人紛紛難以置信地望著路禹,似乎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水還是腦子…
“聽好了,血族對你也很感興趣,沒有默契的團隊,主動找尋血族的蹤跡絕對是在找死…趕緊走吧,別讓我趕你走!”
拿著法杖的女魔法師脖頸上系著一枚銀質的小鈴鐺,就在說話間,鈴鐺不斷地顫動。
女魔法師震驚地按住同伴的肩膀,緊張地提醒:“有反應,這個大范圍的魔力波動,是一只天賦激活的血族,評定至少黃金,小心!”
隊長抽出光屬性附魔的長劍,看見路禹還站在原地,便憤憤地大步上前,揪著脖領子扯到了自己隊伍中。
“別給我們添麻煩!”隊長一邊在劍上涂抹不知名的藥劑,一邊對路禹說,“會防護型的魔法吧,誰有了危險就給一個,血族沒你想的那么好對付,不想當血庫就好好幫忙!”
須臾則是被那名女魔法師生拉硬拽到了身旁,遞給她一枚圓滾滾的黑色鐵球:“如果血族對你發動攻擊,就把這個喂給他,管用!”
說話間,翅膀扇動地聲響忽然變得清晰。
路禹抬起頭,太陽最后一抹余暉似乎畏懼著什么,在這一刻徹底消失,黑夜悄無聲息地降臨。
和璐璐描述的一致,優勢種血族大多是人型,除開背后的翅膀與人無異。
“三,四…五。”
女魔法師的聲音一點點沉了下去,話語中的慌亂溢于言表。
“怎么會這么多…全是天賦激活,他們在哪飽餐了一頓…這個魔力,絕對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路禹瞥了她一眼,看見她已經悄無聲息地拿出了卷軸,看樣子已經做好了近距離引爆光魔法的準備。
天空中的血族飄然落下,用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狩獵血族…就憑你們?”
“精靈已經輸得差不多了,人類現在這么活躍,是想趁亂接手紅焰山脈嗎…”
“和死人說這么多做什么…剛吃飽,但是看見他們,我又餓了!”
血族俯沖而下,被激活的光屬性卷軸釋放出耀眼的光,將打算以近距離襲擊終結一切的血族勸退。
“哇哦,這么昂貴的卷軸,你有幾張呢?”急速折返的血族閃身到了遠處,哈哈大笑。
整個小隊面如死灰。
這群血族經驗豐富,甚至騙出了他們保命用的道具。
“太緊張了啊…”路禹搖搖頭,“如果等打起來才放卷軸,至少還有一戰之力,這么早就釋放…”
“你干什么!”隊長看見路禹跟須臾走向前,壓低聲音大吼。
“我不是說了嗎,我對血族很感興趣啊,很早就想會會他們了。”路禹笑著回答道,“須臾,能不能好好勘察紅焰山脈,就看你了…五個血族,能打得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