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迪恩心里有些著慌,手里握著刺劍,眼睛不停地四下觀望,慢慢地向林中后退。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樣來殺我?”波迪恩余光看到一個西方面孔的少年移動到林子的邊緣,堵住了他繼續朝林中退卻的路。
丁傳根死死咬住嘴唇,緊張地看著對面的夷人,蓄勢準備再次出擊。
“你們殺死了朱,還有他的一家!”亞茲米爾說道,他手心里全是汗,握著的刺劍有些發抖。
波迪恩一愣,有些意大利口音的西班牙語,說我殺了人。哦,一定是昨晚那家雜食鋪的事,他們是來復仇的。
“救命啊!……快來人啊!”波迪恩突然大喊起來,碼頭距離這里不遠,希望船上的同伴能聽到自己的呼救,自己可不想死在這三個少年手里。
丁傳根三人聽到波迪恩大聲呼救,均是心頭一震,互相看了看,隨即各自舉刀朝波迪恩砍了過來,必須在有人趕來之前,將他殺了。
波迪恩閃身躲過丁傳根一刀,揮劍格擋住常春生的砍柴刀,扭轉身體,想再避開后面亞茲米爾的刺劍,但沒有成功。一陣絞痛從脅下傳來,他“啊”的一聲慘叫,向前撲倒。
“我……刺中他了!”亞茲米爾顫聲說道。
“殺了他!”丁傳根轉身,朝地上的波迪恩揮刀砍去。
“哦,上帝!”波迪恩手中的刺劍已經丟在一邊,看見丁傳根舉刀過來,嚇得連連在地上后退,“求求你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愿意在主的面前懺悔!……求你了!”
丁傳根見波迪恩鼻涕眼淚縱橫,手中的刀一時間沒有砍下去。
波迪恩見機,一個骨碌爬起來,轉身,奮力向碼頭跑去。“救命啊!……快來人啊,救我!”
三個少年先是一愣,隨即頓時慌了,急忙追在后面。
然而,在求生欲望的驅使下,波迪恩爆發出最大的潛力,忍住后腰的疼痛,朝碼頭發力狂奔。三個少年根本無法截住他,只能徒勞的追在后面。
“糟了!”快接近碼頭時,丁傳根看見那艘大帆船上,下來七八個水手,手里拿著刀劍,還有火銃。
“咱們快跑!”丁傳根收了腳步,止住同伴的繼續追擊。
“碰!”一聲,從船上下來的水手很明顯已經看到逃到近前并且身上帶血的波迪恩,有人舉著火銃朝追在后面的丁傳根開火射擊。
三個少年見狀,轉身朝后跑去。
“殺了那三個小子!”波迪恩跑到同伴面前,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他們是為昨晚的事,來找我們復仇的!……必須殺了他們!”
有昨晚參加滅門慘案的同伴聞言,立馬招呼眾人追向那三個少年。
三個少年不敢往鎮子里跑,更不敢往家跑,只能朝著鎮子的后山跑去。
午后的林間稍顯濕熱,三個少年畢竟年少體弱,要不是憑借山林茂密,以及以往多次進山砍柴打獵而對林間的熟悉,恐怕早就被一幫追在后面的西班牙水手捉住了。
饒是如此,三個少年沒多久已然跑脫了力,汗如雨槳,氣喘如斗,只是憑借著逃命的本能,往林間深處鉆去。
“哎呀!”跑在前面的常春生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倒,整個身子朝前撲倒在地上。
丁傳根邁著沉重的步伐,就要上前去扶起同伴,但腿彎處被一根木棍敲中,也是朝前撲倒。
“不要動!”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時,一把刀架在頸后,“要不然,宰了你!”
丁傳根面如死灰,稍稍抬頭望去,同伴常春生也被一個男子用刀架住。他剛想出聲提醒后面的亞茲米爾小心埋伏,就聽到身后也傳來一聲悶哼,顯然,他也被抓了。
“完了,我們要死在這兒了……”丁傳根心頭一片絕望。
牛虎迅速地將常春生捆綁好,并用一塊破布塞住他的嘴巴,扔到一顆大樹后然后,沖齊大江點點頭,隨即伏低身子。昨晚上岸后,曹雄部在附近找了一處山谷,稍作修整。午后,曹雄吩咐齊大江帶著他們一行二十幾人,準備向林中探探路,尋找居民部落,以做補給。卻不想在半道遇到逃到此處的三個少年。輕松地捉住三人后,遠處又傳來同伴訊號聲,提醒后面又有人趕來。
貝齊拉爾小聲的咒罵著,帶著船上的水手追那三個少年已經快兩個小時,山路的險阻,林間枝葉茂密,時不時地丟掉目標。他心里發狠,捉到三個小鬼,一定要讓他們吃點苦頭。剛才還看到他們的身影,怎么一會又不見了。他示意同伴再次散開,朝三個少年最后出現的方向成扇形搜索。
貝齊拉爾揮舞著刺劍,將擋路的枝葉劈開,嘴里還大聲地發出恐嚇語言,“哦!小子,我看到你了!乖乖地出來吧,要不然,老子可要踢爆你的屁股……”
突然,一個身影猛地朝他撲來,猝不及防下,貝齊拉爾仰面朝后倒去,身子重重的摔在草叢里。他剛要大聲呼喝,一把短刀逼在他的脖頸處,嚇得他立馬閉住了嘴。
林中幾處出現了短暫的打斗聲音,甚至傳來慘呼聲,哭喊聲,但不久,林中走安靜下來。
“大江哥,全都是夷人。……殺了三個,活捉五個。小虎帶著幾人朝前繼續搜索了,……大陸也跟著去了。”羅汝成走到齊大江跟前小聲地匯報。
“兄弟們有沒有事?”
“都沒事!這些夷人估計跑了不少路,都脫力了。看著粗壯有力的,結果卻稀松的很。”
齊大江笑了笑,拍了拍羅汝成的胳膊,“走,咱們先去問問那三個小娃子。……也不知道附近什么情況。”
丁傳根瞅著對面幾個跟他一般明人面孔的男子,心底無來由的放松下來。只要不是夷人,那就不是跟那幫西班牙水手一伙的。
“你是附近的居民?”齊大江看著丁傳根和聲問道。
丁傳根點點頭。
“你們住的地方距離這有多遠?有多少人?有沒有官兵?……”
“……你們是……”丁傳根反問道。
“我們是……”齊大江沉吟了一下,“我們是海盜。”
“海盜?”丁傳根張大了嘴巴,劫掠成性,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海盜!
“我們不搶老百姓。”齊大江有些尷尬的說道,“只搶那些……那些做多惡事的財主,還有貪官。”說著,有些赫然,以前跟著劉香,那可是無差別的擄掠,不分良善。
“……你們可以幫我們報仇嗎?”丁傳根聽了齊大江一番所謂“劫富濟貧”的言語,不由想起小玉一家的慘死。
“當然!”齊大江說道,“如果有惡霸地主欺負你了,我們可以為你做主。……那,可以說說你們的情況嗎?”
“我們……我們被那些夷人欺負了!他們還殺了小玉一家,還放了一把火……”丁傳根眼睛通紅的說道。
齊大江神情凝重地聽完丁傳根的敘說,對夷人水手的殘暴而咬牙切齒,也對小鎮官員的刻意庇護而憤懣。
齊大江站了起來,和羅汝成互相對視一眼,均點了點頭。小鎮五百多人,夷人差役(民兵)不到五十,就算加上那艘大船的一百多夷人水手,整個武力也不過一百五上下。憑借著突襲,完全可以控制整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