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日,晴,費爾南多小鎮。
“不!你們不能這樣!”圣克魯斯號船長蒂梅爾克又驚又怒地吼叫著。在被關押了幾天后,海盜的首領派人將他帶了出來,問他是否愿意投降并效力于海盜。作為一個主的子民和一個高傲的西班牙海軍軍官,他怎么可能會低下他高昂的頭顱,去向一個粗鄙的東方海盜投降。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海盜首領見他堅決不投降,居然威脅他,如果不降,就要殺死他。開始,他以為這只是在嚇唬他,卻不料,那個首領真的讓人把他拖到一棵樹前,然后,一個粗壯的海盜,舉著厚被砍刀,站在了他的身后。蒂梅爾克此時慌了,他們怎么敢殺死一個西班牙軍官,難道不怕偉大的西班牙王國來報復他們嗎?他們看著明明不是那些未開化的土人,難道,他們不知道西班牙的強大?
牛虎最后瞥了一眼這個大胡子夷人軍官,然后朝遠處的曹雄望去,見那邊點了點頭。猛地一刀揮下,蒂梅爾克的喊叫聲戛然而止,腦袋在地上滾了滾,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陸續殺了五個,剩下的西班牙軍官和水手忙不迭地示意投降,并愿意服從海盜的命令。曹雄心里松了一口氣,還真怕這幫夷人水手骨頭太硬,如果都殺光了,那艘西班牙大帆船可就不容易開動了。他打算用這艘大船做旗艦,留下部分關鍵人手在船上,剩下的全部打散到其他船上,再充實一些老兄弟上船跟著操作,應該操持的了這艘武力強大的西班牙大船。
算算日子,明天必須要走了,否則讓人給堵在這里,那只有逃進山里當草寇了。一想到要去小天說的那塊巨大的無主之地,心里就有點莫名激動。不求建國立章,只要能安身立命,讓大家平靜的生活,不受人欺負,他就滿足了。如果站住了腳,得想辦法將山東的鄉親也接了過去。按小天說的意思,大明還要亂很久,咱們窮苦的百姓那是活得愈發艱難了。你看這里的土人,又懶又蠢,倒是活得自由自在,憑什么咱大明老百姓活得那么苦?
“什么?三舅把那個西班牙船長給砍了!”齊天聽到三哥齊大陸說了碼頭血腥的一幕,不由吃了一驚。捉到敵人俘虜,不是要優待嘛,而且還是一個船長!怎么一言不合,就把別人腦袋砍了。好嘛,占了別人小鎮,奪了別人的運銀船,現在又砍了別人船長的腦袋,這可是把西班牙人得罪狠了。那,趕緊跑路吧!
“咱們今天可以走嗎?”齊天問三哥。
“不是計劃明天早上走嗎?擔心夷人提前趕來?”
“保險一點,還是能早點走,就早點走!”齊天心里有點不安,誰知道西班牙人會不會提前派個船過來看看。這菲律賓可是人家占了四五十年的殖民地,根基深厚,勢力廣大,還是趁早離開這里。
“三舅他們恨不得要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到船上,還有那幫明人移民,連個小雞仔都不舍得丟下!……我看呀,最早也得晚上才能準備好。”
“船上裝那么多,會不會影響船速?”
“肯定會影響!”齊大陸說道,“要是遇到敵人,想跑都跑不快!……咦,小天,我怎么覺得你今天有些……有些不同。”說著,瞅著齊天上下看了起來。
“哪里不同?”齊天愕然,隨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光光的腦袋,“是不是因為我的頭發?”
穿越到這個時代有十來天了,而且還經歷了連續的戰斗,逃亡,海上波浪,齊天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接受了目前的現狀。但唯獨對腦袋上一大把頭發,感到非常不適,幾天疏于清潔,就隱隱有股味道,而且,還要每天整理,真是太麻煩了。所以,昨晚,他和狗子互相幫忙,將腦袋上的頭發全部剃光,瞬間感到久違的舒爽和輕松。
“你……你把頭發都剃光了!”齊大陸驚訝地看著齊天光光的腦袋,有些不可置信。這個四弟從五歲開始啟蒙,至十三歲登州之亂后無奈放棄讀書,然后跟著他們上船逃亡,繼而投海盜。他與幾個哥哥總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迂腐,孤傲,總是自詡讀書人。可如今,卻剃光了腦袋,肩上斜挎的袋子里裝著弩弓,腰間還別著一把短刀,這副樣子,似乎跟以前那個斯文陳靜的讀書人形象相差甚遠。
“是不是有點像小和尚?”齊天笑嘻嘻地說道,他還順手摸了摸旁邊狗子的光腦袋,“兩個小和尚!”
“那俺也把腦袋剃了!”齊大陸道,“俺們兄弟要一樣!”
“那行,正好試試小弟我昨天才學的手藝,”齊天也覺得,大家都剃個光頭,日常打理也方便,還能減少病菌在身上的寄生存活的條件。
傍晚時分,在費爾南多小鎮剩余居民復雜目光注視下,曹雄部一行四艘船緩緩地駛離了碼頭,然后調整風帆,進入外海后,劃了一道弧線,朝西南方駛去。
加爾•齊洛鎮長此時有點欲哭無淚,小鎮的糧庫搬空了,修船所不僅是工具,而且還有人,也搬空了,鐵匠鋪,縫紉鋪,面包店……全都搬空了,鐵匠,篾匠,鎖匠,桶匠……還有所有的明人,也都裝走了。整個鎮子的人,現在只剩下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二十多年前發展,全都被那群明人海盜毀了。這一切,必須要報告給馬尼拉,西班牙的尊嚴受到了侵犯,那群海盜必須要受到懲罰。
翌日,午后,三艘西班牙大帆船駛進了圣費爾南多的碼頭。
“哦,圣克魯斯號似乎已經離開了!我想,我們肯定在路上與它錯過了!”多利翁號的船頭,斯特恩•馬爾姆船長看著空蕩蕩的碼頭,搖著頭說道。
“我們需要派人到鎮上去詢問一下嗎?”二副在旁邊問道。
“哦,當然。齊勒爾,你帶幾個人去鎮上問問,圣克魯斯號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斯特恩•馬爾姆船長說道,
“遵命,我的船長!”二副齊勒爾回身招呼幾個水手準備下船。
一個小時后,齊勒爾帶著鎮長和神父匆匆地回到了碼頭。
“船長,我們遭遇了海盜,加爾•齊洛先生將把這里的一切告知你。”齊勒爾一臉嚴肅地說道。
斯特恩•馬爾姆船長站在碼頭邊,點點頭,“那個修船所,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指了指那個被大火上成一片漆黑的修船所,“加爾•齊洛先生,說吧。告訴我,那些人所做的一切。”
加爾•齊洛臉色悲切地開始講述那個暴力一夜,以及此后發生的種種。
“他們把我的小鎮毀了!”加爾•齊洛咬牙切齒,“他們都是一群惡魔,搶走了我們的一切。哦,還有可憐的蒂梅爾克船長,他是一個勇士,被那些野蠻的海盜殘忍的殺害了!”
斯特恩•馬爾姆臉色鐵青,轉頭與另外兩名船長對視了一眼,“那些海盜有沒有說過,他們要逃到哪里去?”他很擔心那群東方明人海盜會逃往明國,那樣的話,事情可能會有點麻煩。
“他們要往南邊逃。”漢普寧神父說道,“昨天臨走的時候,有些被脅迫帶走的居民來找我祈禱,說是要去一個遙遠的南邊大陸。……而且會中途在巴達維亞補給。”
“南邊大陸?”斯特恩•馬爾姆船長愣了,南邊不都是一些島嶼嗎,哦,估計那幫野蠻的明人海盜以為那些大島是塊大陸。嗯,應該如此。既然知道對方會途徑巴達維亞,而且還是昨晚離去的,那么我們此刻必須追上去。雖然,對方有四艘船,但他對此毫不擔心。一群海盜而已,就像那些猥瑣的加勒比海盜一樣,根本不敢直面英勇的西班牙海軍。
“先生們,我們現在就追上去,將那群野蠻的海盜捉住,為蒂梅爾克船長復仇。哦,還為了費爾南多的居民!”
維克多號和賽麗亞號的船長點頭,“作為分艦隊的司令官,我們將聽從您的命令。”
“好的,先生們,我們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