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大家都想將那蘇祿占了,卻沒想到,偏偏你會提出反對意見。”會議散了后,曹雄與齊天站在統領府二樓的露臺上,看著遠處蒼翠的山嶺。
“其實,為了從大明移民,我們從漢洲本土一路往漢興島設立了七八個據點,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控制能力。”齊天說道:“若是有敵對勢力偵得我們這些補給點的所在,很容易遭到對方的封鎖和攻擊。因而,我們一旦應蘇祿東王所請,進駐蘇祿王國,肯定會遭到各方勢力的敵視和襲擊,不說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就是那附近的文萊素丹王國和馬巾達瑙素丹王國就會斷然對我們下手。我們漢洲距離又那么遠,與其爭斗,需要耗費多少資源和人力才能守得住那地方。”
“獻土納國,舉國依附,這可是顯示漢洲強大的標志呀。”曹雄笑了笑,說道:“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倒是禁得起如此誘惑。”
“步子邁大了,容易扯到蛋。”齊天也笑了,“若是我們漢洲有數十萬人口,百多艘戰船,那我們肯定要一口吃掉這個蘇祿,占據這個要沖之地。”
“步子邁大了,容易扯到蛋?哈哈……”曹雄被齊天這句后世的俚語給逗樂了,“俺們漢洲從本土到大明附近的幾個據點,這步子是邁得太大了點。”
“而且,我們現在最為主要的目標就是努力發展,夯實基礎。所以,當前我們要想辦法結束與荷蘭的戰爭,以及逐步加大移民力度,壯大我們的實力,并能穩定下來,好生經營幾年。”齊天說道:“待大明有變的時候,我們才可能去做點什么。”
“大明亡了,自然有新的王朝建立,俺們又能去做什么?”曹雄到現在仍舊不相信齊天所說的建奴取天下的說法。
“是呀,我們能做什么?”齊天一時被曹雄問住了。
阻止建奴入主中原?別開玩笑了,按照原有歷史軌跡來看,建奴取代大明,簡直就跟開了掛一般,各種機緣巧合,讓他們逮誰滅誰。雖然,建奴人數很少,也犯了許多錯誤,但不知為何,他們的眾多對手卻犯的錯誤更多,白白浪費了許多機會,讓建奴尋機一一擊破,建立了中原大陸第二個全國性的異族王朝。
“你怎生……到這里來了?”羅玉茹有些羞赫沖著齊天笑著。
午后時分,齊天剛剛結束一場宋應星組織的漢洲天工院的交流授課,看著時間尚早,便信步來到女子學堂,尋到羅玉茹。
因為婚期將至,兩人彼此之間的關系反而變得有些扭捏起來,并減少了見面次數。因而,突然看到齊天竟然到女子學堂來找她,羅玉茹不免顯得有些羞意。
“前幾日,琉璃場弄出了比較清晰的鏡子,我想著,你見了定然喜歡。今天就拿了一塊給你,先將就用著。以后,待琉璃場的制鏡工藝提高了,鏡像還會更加清晰。”齊天說著,將手里用布蒙著的一塊巴掌大的鏡子遞給小姑娘.
羅玉茹好奇地接過鏡子,對著自己的面龐照了起來,臉上也慢慢浮現出驚喜之色。
在明以前,人們大量使用的仍舊是銅鏡,在中國最早發明銅鏡就是古代用銅做的鏡子。不過,在這個時期,大明沿海地區巨富之家,或者王公貴族也有以玻璃為鏡子的,其來源主要是歐洲高價販賣而來。
在遠古時期,人們以水照面,銅器發明以后,以銅盆盛水鑒形照影。《尚書》《國語》《莊子》等先秦著作中,提到過古人“鑒于水”。《說文·金部》釋“鑒”為“盆”,因此可以說盛水的盆(鑒),就是最早的鏡子。隨著合金技術的出現,才開始了使用銅和錫或銀鉛等制作銅鏡的歷史。
秦漢以后,鏡的使用更加廣泛,鏡的制作也更加精良。它的質料包括金、銀、銅、鐵等,以銅最為多,也有鍍金銀的、背面包金銀的、或鑲嵌金銀絲的。隋唐以來,還有帶柄的、四方的,各種花紋應有盡有。
不過,提及玻璃制造,就離不開中世紀的威尼斯,其當時生產的玻璃制品精致細膩,樣式新穎,價格也時分昂貴,堪比黃金。他們為了壟斷玻璃的生產和價格,威尼斯禁止原料外運,更不準玻璃工匠去其他地區傳授技藝。甚至,在1291年,所有的威尼斯玻璃工場全部搬遷到與威尼斯隔海相望的姆拉諾島上。他們給予島上的數千玻璃工匠以高薪,但嚴禁他們離開小島或與外人會面,并規定對島上攜帶玻璃、泄露機密的工匠處以死刑。
直到16世紀后,開始有玻璃工匠逃到島外,分散到歐洲各地,逐漸將玻璃技術流傳開來,但對于東方而言,玻璃制造技術仍舊是一個未知的秘密。
漢洲琉璃場經過兩年的技術探索,勉強制造出了鏡面不是非常清晰的鏡子,而且還在磨制出少量凸透鏡面,準備制造望遠鏡和科學觀察的顯微鏡,雖然效果還不是很好,但在漢洲不遺余力的投入和支持下,相信很快就能生產出合格的凸透鏡面,為漢洲的微觀科學增加助力。
“這等鏡子,應該算是奢侈之物吧。”羅玉茹照了一會鏡子,笑著對齊天說道:“你是不是準備將這個鏡子大規模的生產,以便運到大明賺取海量的銀錢?”
“漢洲距離大明太遠,普通貨物運過去,所費之資堪比貨物本身。所以,我們漢洲還真的需要開發出若干奢侈之物,以販運至大明,補償移民船隊往來費用。”齊天說道:“大明雖然局勢糜爛,但富豪之家仍舊奢靡無度,所以我們得想法子從他們手里套銀子出來,以安撫賑濟更多的饑民。”
“此物雖為奢侈,但路途當中恐怕易為損壞,萬里運至大明,完好之物也必然不多。”羅玉茹說道:“而且,此物甚為小巧,富豪之家也未必喜歡。”
“是呀,我也想讓琉璃場造一塊塊巨大的更衣鏡,但估計運到大明,能完好的沒有幾塊。”齊天懊惱地說道:“也知不道,我們漢洲什么時候可以生產制造出泡沫,或者塑料包裝,如此,倒能防護一二。”
“那個……泡沫和塑料很難制出嗎?”
“是呀,對于現在我們的生產條件而言,很難!需要合成樹脂以及合成橡膠才能做出來。”
羅玉茹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地,腦子里使勁的在琢磨齊天說的“合成樹脂”與“合成橡膠”這兩個陌生的詞語。
“別想了!”齊天看到羅玉茹這般模樣,不由有些好笑,“至少我們漢洲在五十到一百年之內,恐怕也難以弄出這兩種材料出來。”
“那你是如何得知這兩種物事的?”
“你未來的丈夫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具前瞻性的人物,我還能預測未來將發生的許多大事。”齊天不由得意地說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羅玉茹臉上涌現出一片紅暈,白了齊天一眼,“曉得你擅觀天下大勢,也能做出精準判斷,但此言語,且莫亂說與人。”
“也只有面對你之時,我才能稍稍放松一下心防。”齊天點點頭,表示接受羅玉茹的意見。
“你……心中可是有難事?”
“心中有一執念,覺得千難萬難,卻又無法拋舍!”齊天想起昨日與曹雄一番對話,最后談論漢洲是否會去干涉大明王朝的淪亡,但限于實力不足,恐難有作為,總感到有些心意難平。
“若是心中執念為大道之光,且無損于己身,不妨試著努力一二。”羅玉茹平靜地說道:“世事變幻,或許就在某一點的變量。”
“世事變幻,或許就在某一點的變量。”齊天心里不由琢磨這句話,倘若漢洲真的要介入大明淪亡,建奴當興的時局,那么,是不是可以算作一個小小的變量。
“你……你想救大明?”羅玉茹輕聲問道。
“大明沒救了。”齊天搖搖頭說道:“但是,我想救千百萬的大明百姓,也想挽救無數的華夏文明。可是,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弱。”
“確實,漢洲距離大明太遠了。”羅玉茹點點頭,“即使我們有能力,也無法將所有的力量投送過去。而且,南洋局勢紛繁復雜,也不允許漢洲傾力去往大明。”
“所以,有些不甘心呀。”齊天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可能根本想象不到,大明淪亡后,會死多少人,華夏文明會倒退多少年。每每想到此,總感到一種深深的惋惜。”
“所以,你使出渾身解數,將鄭芝龍拉到臺灣,又攻占呂宋,就是為了想給大明百姓多留一個容身之處?”
“這是遠遠不夠的。”齊天說道:“亂世將至,殺人的速度,永遠比救人的速度要快許多。”
“既然無法救大明,那我們為何不想辦法,盡力地去阻止或者減緩殺人的速度?”羅玉茹見齊天說的有些悲鳴,心有戚戚。
齊天聽了,心念一動,不由仔細看了看羅玉茹。對呀,漢洲力量是不足以攪動大明末世的局勢,但我們可以試著去拖一下建奴的后腿,拉扯一下他們的后背,使得他們不能盡全力入關,就如當年的毛文龍一般。
“以后,你就是我的臥龍與鳳雛。”齊天笑著說道:“哦,不。你應該是我的子房。”
臥龍與鳳雛,這兩個人物,似乎在后世被人玩壞了。
羅玉茹見齊天認可了自己的意見,心下也是歡喜,對于齊天的調笑,只是嘟了嘟嘴并未反駁,握著鏡子的小手緊了緊,隨后,微不可查地將鏡子塞入襦裙荷包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