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八旗漢軍從樹林迂回攻擊黑衣賊軍的兩翼時,孟奎突然改變主意了,決定不能等兩翼的漢軍旗步卒在動搖黑衣賊軍的陣列后,再以騎兵正面沖鋒。
對面黑衣賊軍看著就屬于精銳部隊,若是兩翼的漢軍旗步卒無法撼動黑衣賊軍的陣列,反而被他們集中火力,將步卒消滅于兩側樹林,那么僅憑借五十多名騎兵,可能沒有把握擊垮對方的火槍軍陣。
怪就怪我駐防蓋州城的大清軍隊太少了,沒有多余了本錢,去消耗手里為數不多的漢人炮灰。所以,孟奎一發狠,干脆來一把“梭哈”。以兩翼步卒側擊,正面以我強大的騎兵全力突入。只要沖垮了對方的軍陣,那就任由我騎兵肆意追逐砍殺。
前隊是二十多名八旗漢軍騎兵,孟奎他們一行三十余八旗鑲白旗馬甲隨后跟進,雙手扣著弓箭,死死地盯著前面的黑衣賊軍。
行進至對方五十多步時,前面的漢軍旗騎兵突然停了下來,數人下馬去挪移拒馬,整個沖鋒陣勢為之一滯。
拒馬剛剛移除,建奴騎兵重新蓄力,就要打馬飛奔。
對面黑衣賊軍火銃打響了。
“射!”孟奎大喝一聲,率先將手中的弓箭射出,隨即,迅速又從箭袋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對著前方的黑衣賊軍陣又射出一箭。
齊國陸戰隊士兵在建奴射出的羽箭飛來時,身體絲毫不動,只是將頭微微低下,以頭盔、面甲和胸前板甲抵御襲來的箭只,然后在軍官的命令下,機械地扣動扳機。
陣中傳來數聲悶哼,顯然有士兵人中箭,但在戰前長官曾嚴令,受傷士兵不得大聲呼號,以免影響軍官發出口令和軍中士氣。陸戰隊官兵為了行動自如,雙臂、脖頸和下半身等部位均無防護。面對建奴羽箭襲來,立時倒下十余士兵。
兩輪火槍密集齊射,左右兩翼和前方建奴沖勢為之一頓,斃傷三十余。尤其是前陣建奴騎兵,被打落馬下十余騎,人馬尸體阻塞道路,馬速一時間竟未能提起來。
當第四輪火槍齊射時,首先將左右兩側的建奴漢軍旗士卒給打崩了。王力忠臉色慘白地趴在幾根大樹做成的拒馬后面,眼里全是驚恐。先前在蓋州城遇到的三十余黑衣賊軍火銃射擊,因為人數少,使得他在城頭觀察的時候,倒沒覺得威力如何驚人。
但現在,對方軍陣當中,火銃射擊似乎連綿不絕,幾無停歇,他這邊右側突擊的六十多名漢軍旗兵丁,在對方四輪射擊后,已經倒下一半了。可是,他們還未沖到對方陣前三十步。寥寥的十幾名弓箭手也大部中彈倒地,剩下的則慌亂地扔下弓箭,轉身朝后跑去。在他們的帶動下,刀盾兵和長矛兵也紛紛掉頭逃去。
王力忠此時也顧不得我大清嚴苛的軍法了,轉過身,連滾帶爬地隨著敗兵往后奔去。
“狗奴才!”孟奎騎在馬上,眼角余光看到左右兩翼的漢軍旗兵丁已經開始往林中逃去,惱怒地大罵了一句,隨即厲聲喝道:“撤!撤回去!”
前面打頭的二十多騎漢軍旗騎兵已經悉數被對面的黑衣賊軍火銃打落馬下,而他們的后續沖鋒之勢也被倒斃的人馬尸體所阻,無法提起馬速,再繼續往前沖,說不定就將我八旗勇士都丟在此地了。
“行進射擊!”徐傳興見當面的建奴開始后退逃跑,立即命令道:“追上去,將他們全部留下!”
建奴騎兵在轉向回撤時,三十多個騎兵稍顯混亂,有些機靈的建奴甲騎不及轉身,索性直接駛入稀疏的林中,然后慢慢打馬掉頭往后奔去。但更多的建奴騎兵卻一時間停了下來,等待后隊的騎兵調轉方向。
行進追擊的齊國陸戰隊軍官見狀,看到如此靜止不動的活靶子,立即命令兩排隊列直接打出了一輪密集的齊射,頓時撂倒了十幾騎建奴騎兵。
“全軍突擊!”看到建奴不僅是步卒在潰散逃亡,就連他們的騎兵也開始打馬朝后奔逃,徐傳興大喜,下達了全軍突擊的命令。
孟奎聽到身后不斷有馬兒嘶鳴和甲騎慘呼聲,心中又驚又怕。以往與明軍交戰,他們大清八旗也不是沒遇到過對方的火炮轟擊和火銃射擊,但是,只要我大清騎兵攻至敵陣前五十步的距離,明軍大陣沒有不崩潰的。那些手持火銃的明軍官兵,遇到我大清騎兵沖陣,遠遠地就開始施放火銃,然后掉頭就開始逃竄,最后被我大清騎兵縱馬踩踏和劈砍。
在我大清八旗勇士面前,火銃兵是最好對付的兵種,那玩意也就在戰場上能給那些明軍壯一下膽,至于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唯一令我大清八旗勇士害怕的,只有火炮,炮響之后,聲震數里,而炮彈所過,無不手斷腿折,死狀其慘。
可今日,這些黑衣賊軍陣前并無火炮助力,僅持火銃齊射,就將我數百八旗軍伍擊潰,并且死傷泰半。更可惱的是,對方竟然還敢徒步追擊我大清勇士。可是不斷響起的火銃射擊聲和慘呼聲,卻也令孟奎等八旗甲兵不敢回頭,只是打馬狂奔。
然而,就在孟奎等僅存的二十余騎建奴甲騎逃奔蓋州城的路上時,一隊三十余人的黑衣賊軍排成緊密的兩列陣型,擋在了他們面前。
“沖過去!”孟奎絲毫沒有猶豫,雙腿一夾馬腹,手中緊緊地握住馬刀,朝著那隊黑衣賊軍就沖了過去。這隊黑衣賊軍赫然就是他們先前追擊的那隊誘他們出城的小隊人馬,此時,竟然以區區三十人,就敢阻擋我二十多個騎兵,難道不知我大清甲騎的厲害?
“都穩住,穩住!”吳尚德端著火槍,站在隊列的最右側,大聲地喊道:“建奴已敗,我等阻擊此潰逃敗軍,勿要放其歸城!”
“預備!”
“放!”
沖來的建奴甲騎在火槍齊射中,當即五六騎掉落馬下,但余者不為所動,帶馬越過前面的人馬尸體,繼續縱馬狂奔而來。
“第二排,預備!”
“放!”
第二輪火槍齊射,又將五六騎打落馬下,此時,剩下的十幾騎建奴的騎兵已經沖至隊伍三十米的地方,猙獰的面孔已然清晰可見,雪亮的馬刀也高高地舉起。
“槍刺準備!”吳尚德端著火槍斜斜的虛指前方,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死死地盯著奔來的建奴騎兵。
“殺!”一匹健馬吐著熱氣,沖到吳尚德面前,一把長刀對著他,狠狠地劈砍下來。
吳尚德腰身一扭,讓過馬頭,火槍對著劈砍過來的馬刀使勁往邊上格擋。
“鐺!”的一聲,巴都里的馬刀被前面的黑衣賊兵士格擋開,待他正要借勢揮刀再次劈砍時,猛地感到左邊小腿傳來鉆心的疼痛,余光望去,另一個黑衣賊軍將套了短劍的火銃刺入自己小腿,此時正在向外拔著。
“啊!”吃痛之下,巴都里雙腿不由自主狠狠地磕了磕馬腹,然后揮刀反撩,向剛才格擋他的黑衣賊軍后背砍了下去。
吳尚德端著火槍狠狠地朝著眼前這名建奴的胯下馬匹刺了下去,一股鮮血噴灑在臉上,同時后背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朝后帶了幾步,一頭撞上后面奔來的馬腿上。
孟奎躲過一把刺向自己的大腿刺刀,揮出一刀,砍在了一名黑衣賊軍的頭部,將他擊倒在地,然后順勢沖過對方阻擊陣列,打馬往蓋州城狂奔。
然而,當他帶著僅剩的四名騎兵趕到蓋州城前時,驚恐地發現,城頭和城門附近站著一群身著灰衣的士兵,手里持有的也是套了短劍的火銃,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被襲城了!
“走,去海州!”孟奎見此情形,不做猶豫,調轉馬頭,往北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