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5年11月10日,帝汶島。
葡萄牙駐果阿總督的特使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在與齊國商貿部和漢洲印度商社簽訂了一系列貿易協定,雙方約定彼此對于到港的商品取消港口附加稅和商品交易稅,并對雙方商務人員在各自境內的安全提供必要的保障。
另外,葡萄牙駐印度殖民政府還要求,齊國應盡可能地持續向葡萄牙人輸入必要的武器彈藥,尤其是威力巨大的岸防重炮,
以應對荷蘭人的登陸企圖。
要知道,因為葡萄牙人與荷蘭人在印度、錫蘭(今斯里蘭卡)爭奪得異常激烈,幾年時間,兩地均遭到荷蘭人的侵蝕,丟了不少殖民地,武器彈藥也消耗得非常大。以往,所有的消耗都是萬里迢迢地從歐洲本土運來(少量從澳門輸入),費時費力不說,
沿途還會遭到各種風暴、海盜,以及荷蘭人的襲擊,損耗也是難以避免的。
如今,既然有一個能生產出不亞于歐洲火器的地方勢力可以提供這些武器彈藥,那么對于目前漸漸處于勢弱的葡萄牙人而言,不啻于是對其最有利的支持。
要說,這個時期,最擅長利用當地人力為己用的西洋勢力當屬葡萄牙人。他們在各自殖民地,大量與當地土著通婚,形成數量眾多的混血后代,繼而將這些人牢牢地栓在葡萄牙人殖民勢力當中,以統治人數更為龐大的殖民地。要不是葡萄牙人海上的實力萎縮得太快,也不至于一直被荷蘭人打得鼻青臉腫,殖民勢力逐年縮小。
如今,有了漢洲人的武器支援,我們葡萄牙人縱然在海上打不過你們荷蘭人,但鞏固各地殖民勢力和抗擊荷蘭人登陸,那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簽署了貿易協定后,
特使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便乘坐一艘齊國的運輸船,準備經帝汶島,前往望加錫,慰問流落在那里的葡萄牙居民,并傳達印度總督對該地的一些訓令和要求。
先是抵達了漢洲人最早在帝汶島上的據點新鄉城(今東帝汶蘇艾市),這里擁有該島最大的稻米產區,數條河流之間的山谷、平原地帶已開辟出了二十萬畝耕地,分布著大大小小數百個農莊,數千漢洲人驅使著無數的土人在此勞作耕種,為漢洲本土提供了大量的稻米、玉米、薯類等糧食。更兼之,此地豐富的楠木、紫檀等名貴樹木以及柚木、樟木等造船木材,使得該地已成為齊國最重要的海外領地之一。
目前整個新鄉城地區,已擁有人口四千三百余人,控制著方圓數十公里范圍的區域,另外,靠近荷蘭人勢力邊緣的建勝堡(今印尼西帝汶島伯西卡馬市),也由新鄉城代管。雖然因為政治和軍事方面的考慮,新鄉總管區政府已經搬到北邊的鎮海城(今東帝汶帝力市),
但依舊不能遮掩此地的重要性。
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在新鄉城停留一晚后,
次日繼續乘船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威哈利素丹王國王城圖圖阿拉。
雖然圖圖阿拉乃是威哈利王國的王城,
但最終能決定城中所有大事的卻是齊國駐該城的監督官,至于他們的卡比比素丹陛下,卻總喜歡稱病前往建業城療養,而且一住就是數月時間。所以,不僅王城所有關鍵事務會由齊國派出的監督官決定,甚至就是整個王國的重大事務,也必須報告給監督官,然后再行定奪。
若不是在帝汶島上的漢洲人口太少,說不定齊國政府就會在其控制的帝汶島勢力范圍內,直接實行府縣管理,將其徹底吞并。
在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眼里,這座所謂的土邦王城,根本無法與漢洲本土建業城想比,就是連他剛剛經過的新鄉城,都是遠遠不如。除了王宮、官衙和部分達官貴人的居所看著有些像模像樣外,整個城市到處充斥著茅草屋和簡陋的木屋,城中的土人似乎都沒有什么精氣神,懶洋洋地躺在破敗的茅草屋前,享受著煦暖陽光的照射。
街道上偶爾會駛來一輛馬車,附近的土人會很恭敬地向車里坐著的明人面孔(或者應該是漢洲人面孔)的男子,駐足低頭表示敬意。看得出來,這個小小的王國已經被漢洲人控制得程度很深了,明顯成為此地最為高貴的一群人,就如同他們葡萄牙人在果阿、第烏、達曼一般。
作為文明人,是有義務教化這些愚昧野蠻的土人。對此,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感,反而對漢洲的行徑表示理解和尊重。
在圖圖阿拉停留的一天時間,他還見到了一次漢洲人征發土人至漢洲本土做苦力的場景。一群約兩百多的土人,個個面無表情地被四五個持槍的警衛押送著,從雜亂的街道緩緩地向碼頭走去。陪同他一路從建業城過來的漢洲官員似乎有些尷尬地想解釋,聲稱這些土人在當地因為各種原因,無法獲得賴以生存的物資,面臨著深重的經濟危機,而漢洲本土將會給這些土人提供一些“不錯”的工作機會,使他們能賺取足夠的勞務費用,以養活自己和身后的家庭。
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微笑地點頭,表示同意對方的說法,對漢洲人表現出的仁慈,他給予了高度贊揚。當望加錫的葡萄牙人將他的話語翻譯給那名官員時,他表現地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
“哪來的夷人?”圖圖阿拉碼頭上,一群來自鎮海城的鄉兵,瞧著遠去的塞巴斯蒂安·伯恩尼什等一行,小聲討論著。
“是葡萄牙人。聽說是他們是搭乘本土過來的船只來此地的。”一名水手模樣的人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猜測,要么是望加錫那邊來的,要么是從印度或者錫蘭過來的。”
“嗯,還是老丁懂得多,不愧是跑過海的人。”
“那是!要不是老丁傷了腿,也不能從水師里退役到俺們這里來。”一個粗獷的漢子笑著說道:“行了,一個個收拾完了,趕緊上船吧。去了牛島(今帝汶島東部的延德納島),弄一船野生水牛回來,也好早點回鎮海交差。”
“去了牛島,最少也得待十天半個月。”一名鄉兵苦著臉說道:“現在島上的野生水牛是愈發難尋了,若是運氣不好,說不定待一個月也是有的。”
“你個烏鴉嘴!”那個粗獷的漢子拍了那個鄉兵一巴掌,“俺曉得島上的水牛難尋。不過,這次,俺們去島的東北端去碰碰運氣。要是弄個百把頭回來,俺們豈不是就能得一大筆賞錢!”
“就是!就是!”周圍站著的十幾名鄉兵點頭稱是,他們這次受鎮海城指揮古三平委派,前往牛島捕捉野生水牛,為該地提供更多的畜力。
隨著漢洲本土數個礦場的建立,帝汶島上的土人便不斷地被征發至本土,充當礦場苦力。原本帝汶島各個據點還能憑借強征的大量土人,去開墾和耕作越來越多的田地。但漢洲本土的持續“吸血”行為,導致該島上的土人數量急劇下降。
據不完全統計,自從八年前在帝汶島建立第一個據點新鄉堡開始,陸陸續續從島上征發了不下三萬人到漢洲本土各個礦場充當苦力,而且這些人全都是精壯男子。雖然漢洲人當初承諾,每個土人在漢洲本土礦場“工作”四年后,會給其發放一筆豐厚的補充費用,并送回帝汶島,還會給其分配一塊成熟的田地與本人。
但實際上,最終能被漢洲人送回來的帝汶島土人是很少的,即使最后捱過了承諾的四年“工作”期限,但整個身體是完全被摧垮了的,靠著漢洲給予的那些“補充費”,恐怕也很難維持自己的生活。
島上的精壯男子被不斷征發到漢洲本土挖礦,那么開辟出來的大大小小的農莊就面臨著勞動力短缺的窘境。為了應對這種困境,憑借距離牛島較近的地理優勢,帝汶島各個齊國據點,經常派出各自所轄的鄉兵乘船前往牛島捕捉野生水牛,以增加本地的畜力。
而過度的捕捉,使得牛島上的野生水牛數量急劇減少,以往在沿海草地或者稀疏林地中,隨處可見的野生水牛,現在是愈發難尋了。登島的鄉兵和土人,往往要深入內陸十幾公里,甚至數十公里去尋找可能存在的野生水牛群。
而最早發現野生水牛的地方牛堡(今印尼延德納島東北方的瓦特穆里小鎮),如今已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沿海補給點,該地定居的一百多居民,也是靠著種植一些蔬菜、瓜果,為前來捕捉野生水牛的船只提供日常補給,至于日常食用的糧食,還要從附近的新鄉城或者鎮海城運來。
“若是在牛島尋不到野生水牛,不如找些野人擄回來,也能將就給指揮大人交差。”那個粗獷的漢子,看著漸漸遠去的圖圖阿拉碼頭,自言自語地說道。
“那些土人比帝汶島上的土人還要愚昧。大人們見了,肯定不喜。”一個鄉兵嘆道:“若是咱們在尋野生水牛的時候,能意外發現一個金礦,那該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