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清軍北路大軍出青州,跨過彌河,占領空無一人的昌樂縣。
11月9日,清軍馬得功部進占濰縣,亦未遭到任何反擊。
11月11日,清軍楊承祖部攻至昌邑縣,遇到輕微抵抗,當清軍推出火炮,轟擊城墻時,守軍依次撤出昌邑,跨過濰河,然后將沿路橋梁悉數破壞,據河而守。
登萊鎮官兵在撤出昌邑時,與楊承祖一份永初帝頒下的詔書,言,若能及時反正大明,此前過往,一概不究,官職、爵位、兵馬一如從前。
楊承祖看罷,沉默良久,隨即將詔書隱匿于貼身之處,領兵據守昌邑,等待后續清軍大隊人馬和糧草物資到來。
11月12日,南路清軍統帥博洛命張天福、李棲鳳、郝效忠、郭虎等部前出沂州(今山東臨沂市),然后分兵抄掠莒州和安東衛。
11月14日,郝效忠進占莒州,劉澤清部退往諸城。但李棲鳳、郭虎兩部攻安東衛時,遭到李本深部強力反擊,損兵數百。
當夜,李本深派人至郭虎處,言,昔日同為高杰部將,存有幾分情誼,如今雖各位其主,但不忍相攻,為此,特讓出安東衛與郭虎。另外,還向其轉呈永初帝頒下詔書一份,勸其反正大明,對建奴行倒戈一擊,日后允其封侯拜公。
郭虎閱罷,不置可否,但命心腹之人,好生款待使者,并暗送出營。次日,領兵再攻安東衛,李本深部明軍果然已撤出,沿海邊,往東退至日照縣。
11月16日,博洛領大軍至諸城,劉澤清部明軍仍舊未予反擊,棄城而逃,退至膠州。月18日,博洛督大軍猛攻膠州,當日即破該城,劉澤清部逃往即墨。
11月19日,清軍張天福、郝效忠兩部合攻高密,劉澤清部守軍未等敵至,直接棄城逃跑,退往平度州。
11月21日,博洛領大軍攻至即墨,劉澤清部守軍僅抵抗半日,隨即向清軍投降。
清軍進入即墨后,除了劉澤清部守軍寥寥幾個將官留下性命,所有降軍盡數屠戮。隨后,清軍開始屠城,即墨城中和附近村鎮尚未疏散的五萬余百姓,在四天之內被清軍盡數屠殺殆盡。昔日繁華縣城,成為一片死地。
即墨已下,博洛遂督大軍直驅東北方的萊陽而來。
駐守萊陽的守軍為登萊鎮右協三千余官兵,城頭布置火炮達十余門,并且應對建奴的進攻早已做好了萬全應對。對于能在此堅守十天乃至半個月,守軍上下也是非常有信心的。
但是,當博洛大軍攻至萊陽時,數千名逃至城中的劉澤清部竟然鼓噪著要棄城而逃,聲言,建奴勢不可擋,全軍當退往地勢更為險要的棲霞。
登萊鎮右協官兵瞧著這幫潰兵,頓時無語,尼瑪的,雖然當初說好了,膠州、高密、即墨不需要死守,但也要適當抵抗幾天,以遲滯建奴的快速推進。可你們倒好,壓根就未曾抵抗,輕易地讓出上述地區,以至于建奴如此快得推進到萊陽,幾無任何阻礙。
雖然知道劉澤清部戰力較弱,士氣較低,卻也不至于連守個城都如此不堪吧!怎么的,到了萊陽,你們還想繼續退
萊陽城中的爭執尚未結束,清軍一萬余人已快速撲了過來,在督陣的八旗將官命令下,還未扎下營寨,便開始對萊陽發起猛烈攻擊
萊陽城守軍憑借十余門火炮,大量殺傷攻城清軍,倉促制成的云梯木架和簡易沖車,在城頭火炮的轟擊下,未及半日,便損失大半,清軍士氣也為之一滯,準備就此停止進攻,等待后續大隊人馬的到來。
然而,眼見城外清軍攻勢甚急,劉澤清部官兵畏懼不已,在數名軍官帶領下,沖擊北門,與登萊鎮守軍發生激烈沖突,并被其打開城門,往北奪路而逃。
城外清軍主將郝效忠見機,立刻領兵往攻萊陽北門,并在城中守軍混亂之際,突入城中。登萊鎮右協官兵雖然調來數十名火槍兵給予城門處清軍大量殺傷,但無奈清軍人數甚眾,蜂擁沖入城中后,與守軍展開巷戰。
當日傍晚,清軍主力陸續趕來,萊陽城登萊守軍最終力竭,除千余人潰圍而出外,余者皆戰死、被俘。清軍攻破萊陽后,一如即墨所行,展開血腥屠城。事后計,萊陽全城及左近軍民被屠達四萬余人,宛如鬼蜮。
相較于南路清軍的勢如破竹,北路清軍就顯得有些舉步維艱。漢岱領前軍被登萊鎮官兵阻于濰河西岸數日未能突破,反而損兵兩千余。
面對河岸登萊鎮機動而又兇猛的小炮,清軍根本無法發揮出人數多的優勢,兼之,登萊似乎在濰河東岸早有準備,不僅在沿岸數十里的河岸邊修建了眾多堅壘,而且還人為地將河水引入兩岸數十米的范圍之內,形成大片淤泥灘涂,使得清軍在強渡濰河時,儼然成為一個個緩慢移動的標靶,被火炮、火槍和弓箭一一射殺于河岸,濰河水隨之被染成血紅一片。
11月22日,待多鐸領大軍進至昌邑縣城時,漢岱仍未突破濰河。多鐸遂命已攻至平度州的拜音圖抽身返回,從東南方側擊濰河東岸的登萊守軍。
11月24日,濰河東岸登萊守軍遭到清軍拜音圖突襲,損兵兩千余,不得不退至沙河東岸,繼續憑河據守。
多鐸遂令馬得功、王之綱、孔希貴等各部漢軍盡全力渡河,以劉良臣(劉良佐之弟)、祖澤潤(祖大壽從子)等八旗漢軍其后督陣,并以紅衣大炮轟擊東岸明軍,沿著沙河十余里的地方全線進攻。
由于沙河乃溪流小河,水淺且窄,流速亦緩,登萊鎮明軍在大量殺傷清軍后,主動撤退至掖縣,準備憑借堅固城防,繼續消耗清軍實力。
當馬得功、王之綱等部清軍殺至掖縣時,頓時面帶苦色。這哪里是一座城,分明就是一片堡壘群!
從原來的掖縣城開始,周邊一共修建了五座方圓三四百米大小的堅固堡壘,一直延伸至海邊。發源于萊山的南陽河蜿蜒穿過數座堡壘,宛如天然的護城河。遠遠望去,不僅掖縣主城布設了大量的火炮,就是那些小堡壘上面也至少安放了六七門火炮,所有的堡壘之間,都有一道兩米寬的護墻連接,彼此之間不僅可以做到相互支援,還能進行交叉火力掩護。
這種堡壘工事群,可不是僅憑兵馬眾多就能攻克的,只能靠長期圍困,以絕城中補給,而達到迫使對方物資耗盡,不得不獻城投降。
可問題是,清軍此次攻伐登萊,動員集結了十余萬大軍,消耗的糧秣物資無數,根本不是山東之地可以供養補給的,利在速戰。你若要長期圍困掖縣,不說能否達到目的,就是這一路從濟南到青州,再至掖縣,長達數百里的補給,都會讓清軍上下感到頭疼萬分。
隨后幾日,清軍對掖縣發起了數次試探性進攻,無一例外地均遭失利,損兵數千。
待多鐸領大軍趕至掖縣,看到當面的堅城硬壘,也是犯難。于是,集眾將商議如何將其攻克,直搗登州腹心。
帳下眾多滿漢將領均無良策,除了強攻和圍困外,都寄希望于拜音圖穿越萊山,攻克招遠,殺到掖縣的東邊,斷絕其后路,以動搖守軍的抵抗決心。
多鐸煩躁地斥退諸將,獨自一人于帳中思量如何應對目前困境。此次攻登萊,除了動員大量的八旗主力和漢軍部隊,還勒令淮北、山東、河南各地州府將無數糧秣物資源源不斷地輸入至沂州和濟南,供南北兩路大軍日常所用,靡費極為巨大。本來計劃以雷霆之勢,快速突入登萊,在最短時間內,殺至蓬萊,屠滅永初小朝廷,以震懾天下。
如今,從青州出發,到現在攻至掖縣,時間已耗費近二十天,雖然糧草補充仍舊得以維持,但多鐸卻深知,時間若是再拖得久一點,后方糧草物資供應必然會出現問題。
攻掠江南、福建、江西、湖廣等地,清軍均能獲得當地大量的物資補充和兵員增加,幾乎就未曾擔心過后勤補給的問題。可如今,這登萊之地,焉了應對清軍的攻伐,堅壁清野一個月,疏散了十餘府縣物資和人員,制造了兩百多里的無人區,使得清軍根本就無法獲得就近補給,只能從數百里外的濟南、沂州,一點點地運到前線。
“豫親王,末將有一策獻上,可破掖縣堅城。”正當多鐸一籌莫展的時候,剛剛離去的楊承祖進帳跪倒在多鐸膝前,低聲說道。
“你有良策,剛才為何不對本王說及”多鐸盯著楊承祖厲聲問道。
末將擔心帳中有..仍心向明軍之人。”楊承祖咬牙說道。
“此話何意”多鐸疑慮頓生。
“豫親王請看
楊承祖說著,從懷中掏出永初帝寫與他的招降詔書。
一名白牙剌將楊承祖手中的詔書取下,上前兩步,遞給多鐸。
“豫親王,此詔書,乃是偽明永初帝寫與末將,想在陣前招降于我,對大清反戈。”楊承祖小心地解釋道:“末將擔心,此般詔書,可能不僅僅是末將收到,其他人....或許也應收到招降詔書,并偷偷隱匿在身側。”
多鐸定定的看著楊承祖,右手下意識地按下刀柄,左手死死地捏著那份招降詔書。
“為何不早些時間,將此詔書交于我看”多鐸冷冷地問道。
“末將此前一直在前軍作戰,未能近身面見王爺。”雖然已是冬季,但楊承祖在多鐸的逼視下,嚇得頭頂上的汗水滲了出來,擔心多鐸會一言不合,一刀將自己斬殺于帳中。
多鐸沉默片刻,看著面如土色的楊承祖,輕輕地松開了握著刀柄的右手。
“你所獻良策,莫非是想以此詔書,詐降于掖縣明軍”多鐸臉上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