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8年9月7日,荷蘭東印度公司高級商務參贊塞納德·卡拉梅特作為巴達維亞總督全權代表,攜十余商務人員和海軍軍官,乘坐一艘武裝商船,來到了漢洲建業城港口。他們此行,將與漢洲就帝汶島北部帝力城的贖買,進行正式地談判。
對于最終將帝力城納入東印度公司的殖民體系,巴達維亞殖民當局是極為自信的。荷蘭人有足夠的實力和手段,可以迫使漢洲對他們的要求做出明智的讓步。
在建業城港口,荷蘭人驚訝地發現,這個港口的各項基礎設施條件,走經過一年的發展,已經絲毫不亞于巴達維亞的港口。要知道,巴達維亞港口,荷蘭人可是經過了近三十年的陸續建設,才具有今天的良好設施和規模。
而這個建業城,似乎才建成僅僅三年多,他們就能將一個曾經荒蕪岸攤修建為一個停泊條件非常好的港口。雖然,論規模,還比不上巴達維亞。但誰能保證,隨著漢洲的迅速發展,這座提供他們唯一進出貿易的港口,不會發展成巴達維亞港口那種大港。
看來,對漢洲的遏制,必須嚴苛而持續,將他們的勢力,牢牢地困在這個荒僻的“大島”上。否則,他們勢必會對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地區的殖民體系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沖擊。
“諸位,那邊是建業城的禁區,外人不得隨意查看和進入。”
當兩個荷蘭海軍軍官登上碼頭后,看見碼頭東側一條延伸過去的水道盡頭,似乎豎立了幾個巨大的起落平臺,看模樣,應該是修船所或者造船場之類的建筑。他們便想過去實地查看一下,確認是否漢洲的造船所在。
但沒走多遠,被一隊碼頭執勤的鄉兵給攔住了。他們穿著灰色軍服,腰下挎著短刀,雙手端著火槍,眼神警惕地盯著兩個貿然行進至此的荷蘭軍官。
兩個荷蘭軍官顯然沒有聽懂鄉兵的警告話語,疑惑地看過來,攤著手,解釋著,他們只是想隨意過去看看。
孫二毛端著火槍,堅定地搖了搖頭,并和同伴上前逼近了兩步。
兩個荷蘭軍官知道,他們被堅決地拒絕進入那片區域,苦笑一聲,轉身回到了碼頭荷蘭人聚集處。
“那里,即使不是漢洲的造船場,也一定是漢洲造船場的船材處理地方。”
“或者,我們應該派出更多的人,去探查漢洲一些隱藏起來的實力。他們,似乎有些不簡單。”一個荷蘭軍官說道。
“是的,你們瞧,居然會有幾艘外來的商船來這里交易。說明,現在的漢洲也有值得他們前來貿易的貨物了。”
“沒錯。漢洲是有些值得稱道的商品,比如他們制造的景泰藍,哦,真是不錯的工藝品,絲毫不亞于明國的瓷器。對了,還有他們的甜果酒(甘蔗酒),白沙糖,鐵質農具和工具,似乎都是很好的貿易商品。”一個東印度公司的商務人員說道。
“好了,先生們,可以停止討論了。漢洲的人,來接我們了。”商務參贊塞納德·卡拉梅特制止了代表團的討論,眼睛看著駛來的三輛馬車,以及十幾個騎兵。
前來迎接荷蘭代表團的是民政府的副總管潘其風。他微笑著與荷蘭人打著招呼,邀請他們乘坐馬車,前往建業城。
馬車很簡陋,毫無裝飾,但行駛非常平穩。不過,這并非是馬車的減震效果好,而是道路非常平整。塞納德·卡拉梅特知道,這是漢洲使用了一種新的建筑材料修筑的,快速凝固,硬度非常高。
如果使用這種材料修建城堡,一定會對堡壘的防御具有加強的功能。或許,東印度公司可以與漢洲談談,購買這種材料的制造工藝,這樣會對遠東地區的城堡建造有極大地促進和提升作用。
荷蘭代表團入住建業城后,才得知,曹雄和俞福坤去了帝汶島,齊天去了內陸深處一個新的拓殖點,齊大江帶著三艘武裝商船在帝力城,也就是說,能有一定決策權的一眾漢洲高層人物,一個都沒在建業城。
塞納德·卡拉梅特立即要求漢洲的陪同人員,去將曹雄等決策頭領全部找回來,與荷蘭人進行關于帝力城歸屬的談判。
潘其風一口答應,當著荷蘭人的面,吩咐一個鄉兵隊長,立即派人去內陸深處喚回齊天。又轉頭要求一名水師軍官,派船趕往新鄉堡,接回曹雄等人。
然而,荷蘭代表團在建業城等了十余天,曹雄等人仍舊沒有返回。
“漢洲人以為避而不談,就能讓我們荷蘭人就此放棄拿回帝力城?”塞納德·卡拉梅特此時也醒悟過來,漢洲應該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似乎想回避與荷蘭人商討帝力城的歸屬問題。
“安德魯·弗勞倫特中尉,你去向漢洲那個副總管傳達我們荷蘭人警告,三天內,漢洲若再無人與我們代表團就帝力城的問題進行商討。我們將視為被拒絕,由此造成的嚴重后果,將由漢洲一應承擔!”塞納德·卡拉梅特冷冷地說道。
在絕對實力面前,一些小把戲,始終是上不了臺面的。必須要警告一下他們,認真地審視一下自身的實力和地位。
“你們想要帝力城,可以拿出什么來補償我們?”
警告還是非常有效,雖然曹雄等人仍舊沒有出面,但那個叫潘的副總管卻聲稱,在民政方面得到了一定的授權,可以就帝力城民事方面的補償條件與荷蘭人進行談判。
“我們將支付你們一萬盾的貨幣,以補償你們攻占帝力城所遭受的損失。”一名荷蘭商務人員說道。
“攻占帝力城,我們漢洲不是受你們雇傭才做出的軍事行動。”潘其風搖頭說道:“我們為此,前后計劃準備了三個多月,耗費了大量的人員和物資。所以,你們給的一萬盾補償,不足以彌補我們的損失。”
“你們想要多少?”
“除了相應的貨幣,我們還想要巨港這個地方作為交換。”
“不可能!”那個荷蘭商務人員看了一眼塞納德·卡拉梅特后,斷然拒絕道:“巨港是我們東印度公司最為重要的商站(殖民據點)之一,你們提出的這個交換條件,非常不合理。”
“既然如此,我需要等待我們大總管的進一步指示。”潘其風說道:“我們需要從大明移民來我們漢洲,巨港是一個不錯的補給中轉點。”
荷蘭人齊齊搖頭,丟失了急水灣港口,巨港就成為荷蘭通往馬六甲海峽的最突前據點,而且此地經營日久,肯定不能拿來與漢洲交換帝力城。
“既然巨港是你們最為重要的商站,那么位于婆羅洲西南角的馬辰(今印尼班賈爾馬辛市),是否可以作為交換,讓給我們漢洲。我們需要它作為從大明移民的中轉補給點。”
三日后,齊天終于從內陸深處的一個新拓殖點返回了建業城。他放棄了巨港這個荷蘭人最為重視的殖民點,轉而對婆羅洲荷蘭人新建沒多久的馬辰,又提出了交換條件。
“馬辰,也不能給你們!”荷蘭商務人員有些氣急,怎么漢洲盡看上我們都比較重視的商站。馬辰作為荷蘭東印度公司經營婆羅洲的橋頭堡和支撐點,其價值不低于帝力城。
“不過,我們可以將帝汶島東邊幾個島嶼全部讓與漢洲。”
帝汶島東邊幾個島嶼,除了一些土人和密布的森林,好像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而且那些島嶼可以算是無主的土地。荷蘭人竟然好意思說“讓”給漢洲!
“那幾個島嶼太荒涼而且對我們漢洲而言,沒有利用價值。”齊天搖頭拒絕了荷蘭人的建議。
“既然你們荷蘭不愿意拿出現有的商站與帝力城進行交換,我們現在這里有個新的提議。”兩日后,曹雄和俞福坤兩位漢洲統領也“返回”了建業城,談判也進入了實質性階段。
“你們荷蘭人補償俺們漢洲十萬盾,俺們自己在婆羅洲西邊建立一個中轉補給點。你們是否同意?”曹雄問道。
荷蘭代表團幾個成員互相看了看,漢洲這要價有些高了呀!十萬盾,這贖買價格,雖說不及公司年度利潤的2%,但那也是真金白銀地掏出去,卻不能創造任何價值。
“十萬盾的貨幣補償太高了。”塞納德·卡拉梅特沉聲說道:“貨幣補償,我們可以提高到一萬五千盾。至于你們自己在婆羅洲建立補給中轉點,我認為是不可取的。”
“為什么俺們不能在婆羅洲取得一個補給中轉點?”曹雄似笑非笑地問道。
“因為,……那樣做是沒有必要的。”塞納德·卡拉梅特不好明說,整個婆羅洲南部和西部,是荷蘭人的潛在的勢力范圍,你們漢洲不能染指。
“你們的貿易和移民船只,可以在得到我們的授權后,進入我們在婆羅洲的幾個商站進行補給和修整。”
“貨幣補償,俺們漢洲可以少要一點,但是在婆羅洲西側建立一個補給中轉點,必須得到滿足。一旦俺們在那里建好了補給點,帝力城會立刻讓給你們。”
塞納德·卡拉梅特看著曹雄,發現他的態度很堅決,心下有些惱怒。
“我們可以授予你們一定配額的香料貿易特許權,但你們要放棄在婆羅洲建立據點的要求。”
“既然如此,俺們可以放棄貨幣補償,但是,必須要在婆羅洲取得一個補給點。”
塞納德·卡拉梅特臉色變得有些冷,“我需要向我們總督大人匯報。在談判的間歇期,我希望你們漢洲能重新考慮我們的條件。不要因為固執,而造成不必要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