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漢洲人不過數萬,兵和船也少得可憐,如何就敢與西洋人連番爭斗?”畢懋康正色地看著曹雄和齊天,“要知道,好戰者必亡!”
“非我漢洲要與西洋人爭斗,乃是他們肆意妄為,以為我漢洲可欺!”曹雄沉聲說道:“我漢洲居于南洋之南荒僻大陸,自然想安安生生地接我大明饑民來此活命。但南洋紛亂,西洋人強勢,我漢洲無可避免呀。我若不爭,就若南洋小國土邦一般,任由西洋人奴役欺壓。”
“你們就不怕那幾個西洋國家聯合起來,一起絞殺了你們漢洲?”畢懋康點點頭,卻又繼續問道。
“他們根本聯合不起來!”齊天篤定地說道:“他們之間爭斗地更加厲害,彼此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而且,他們不僅在南洋這里爭斗不止,就是在他們所居的歐羅巴大陸,也是互相征伐,彼此拼殺。”
“你是如何得知?”
“嗯……,我們有細作在巴達維亞,在呂宋,收集了他們在歐羅巴本土的一些情報。”齊天說道:“而且,我們還知道,這些西洋勢力在此地的人數都不是很多。他們大部分都是利用當地的土人,來為他們做事。我們漢洲比起他們來,除了船少一點,其他方面并不弱于這幾個西洋勢力。”
“你倒是能知己知彼。但此番爭斗,那荷蘭人封鎖你們漢洲前往大明航線,攻你漢洲以外領地,漢洲可有應對?”
“海上不似陸地,能以山川險隘來阻止。我們漢洲已探索東邊航線,以通大明。”齊天說道:“至于荷蘭人攻我漢洲本土以外領地,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自然也能攻它各島據點。而且,還要劫殺他們來往各地的商船,持續給它放血,最終迫使荷蘭人與我漢洲談和。”
“唉,你們漢洲與西洋勢力爭斗,阻塞航線,致使老夫難以返回大明呀!”畢懋康嘆了一口氣說道。
“啊!你要返回大明?”齊天驚訝地問道。
作為《軍器圖說》的著作者,有名的武器專家,知名學者,文學家,讓畢懋康這就么返回大明,豈不可惜!
“你們漢洲國小力弱,被那西洋勢力攻滅,老夫難道還要與之殉葬?”畢懋康說道:“但要滯留你漢洲,不免受你漢洲衣食。作為回饋,且幫你等所產軍器略微提升精進一二吧!”
看著有些失望離去的曹雄和齊天,王徵搖搖頭,然后笑著對畢懋康說道:“孟侯兄,漢洲雖小,但卻是難得對我等所研之事鼎力支持。且同為漢家血脈,華夏衣缽,又能濟萬千大明流民。更是難得可貴之處,其漢洲初創,兼容并蓄思想,海南百川態度,一切或皆可重塑。漢洲,正是我輩施展才能之地呀!”
“良甫兄,我來漢洲不過數月,且容我在此多看看。”畢懋康笑著說道:“兄之家眷皆來漢洲,想來是要安居此地,別無他念了。”
“大明垂垂朽矣,恐難再以振作。”王徵說道:“但在漢洲尚有一絲心念,或可造就我華夏另途之局面。”
“哦?”畢懋康驚訝道:“有別于我大明之國?”
“或許,有別于歷朝各代。”
畢懋康捻須,沉吟不語,抬頭望著窗外的黑山谷,若有所思。
是夜,帝力城北門附近的連續劇烈爆炸,不僅炸死炸傷荷蘭軍隊六百多人,俘虜兩百多人,還將爆炸附近所有的房屋震倒震裂,并波及到城墻上作戰的荷蘭士兵和漢洲士兵。
荷蘭陸軍指揮官弗羅斯特·弗里茨少校當場被炸身亡,涌入城中的的九百余荷蘭雇傭軍和土人仆從兵,全軍覆沒,幾無一人逃出。
后續跟進的荷蘭軍隊被城中的劇烈爆炸聲響所驚嚇,未敢繼續入城。
當漢洲陸戰隊士兵和鄉兵點著火把,端著火槍打掃戰場時,看到的是一片倒伏的尸體,很多尸體都保持完整,只是口鼻流血。附近幸存的兩百多荷蘭雇傭軍和土人仆從兵,則雙目失神,呆呆地或坐或站,任由漢洲士兵捆縛拖拽。
徐傳興命令陸戰隊士兵和鄉兵在城頭重新布置防御,同時抽出人手清理北城門附近,搜尋可能存在的殘余敵人。
經過今晚這次重創,想必荷蘭人是不會再發起攻擊了。
巴達維亞艦隊司令阿揚·范迪克上校對于帝力城中的劇烈爆炸聲響,驚得目瞪口呆,即使陸續退回的攻城部隊從他身邊經過,也沒有將他從失神狀態拉回來。
夜襲失敗了!而且損失可能非常慘重。那么,在圣誕節前,還可以攻占帝力城嗎?
如果不能及時攻占帝力城,盛怒之下的戴曼總督一定會解除他的職務,甚至會將他以作戰不力的名義予以逮捕關押。
阿揚·范迪克上校心中充滿了沮喪和不安,我們明明占盡了優勢,帝力城中的漢洲防守力量也不多,為何就會失敗呢?三倍于漢洲的兵力,都無法攻占帝力城。看來,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真的是嚴重低估了漢洲的實力,更是輕視了漢洲陸軍的善戰。
“上校,現在我們該做什么?”一個荷蘭軍官輕輕的問道。
“……安撫退回的士兵,暫時修整。”阿揚·范迪克上校搖搖頭說道:“今晚,將是我們最悲哀的一夜!”
“上校,我們……,要放棄繼續進攻了嗎?”
“放棄?”阿揚·范迪克上校苦笑一聲,“你們還有進攻的欲望嗎。”
“我們還有一千多人,兵力還是超過城中的漢洲軍隊。”那個軍官說道:“后面,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或許吧。安排好營地防守,等待下一步的命令。”說完,阿揚·范迪克上校扭頭朝碼頭走去。
“估計在白天沒有機會。”牛虎和李發德趴在一顆大樹上,仔細觀察著安汶城。
“碼頭有兩艘商船,不知道船上的水手是不是在船上。”李發德說道:“如果都進城了,那么城中的人手,可能會比我們預估的要多。”
“所以,在晚上突襲的時候,必須以最快速度攻進城,打亂他們的集結部署。俺們從南北兩個方向同時發動,進城后多使用手擲炸彈,準備近身搏斗,要盡量多殺傷他們的兵士。”
“不要俘虜?”
“俺們沒那么多人。而且,又是晚上。……一切等天亮再說。”
李發德不再詢問,舉著單筒望遠鏡又觀察了一會,便要和牛虎從樹上滑了下來。
“等等……”牛虎突然說道:“城外那么多人在做什么?……似乎在械斗。”
李發德聞言,一只手抓住樹干,一只手又舉起望遠鏡朝安汶城看去。
只見,在距離安汶碼頭三四百米的地方,聚集了許多人,似乎正在扭打著,甚至還有持有刀劍互相劈砍著。
“立刻集合隊伍!”牛虎迅速從樹上滑了下來,朝臨時營地快速跑去。
二人回到陸戰隊臨時營地,所有的士兵和鄉兵全部都頭罩面紗,手腳也裹得嚴嚴實實,正在三三兩兩地低聲交談著。
看到兩個主官回來,頓時收了聲,目光熱切地看了過來。
“全體準備,我們去破安汶!”牛虎大聲說道。
安汶城總督府內,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安汶島總督特克斯·溫特瞪著通紅的眼珠,惱怒地將手里的一份報告使勁地捏成一團,然后扔向屋子的角落。
可恨的土人,昨日又襲擊了島上一個收購丁香的貿易據點,殺死了兩個公司職員。雖然被趕來的雇傭軍斃傷六七個,但剩下的土人,還是逃進了叢林。算下來,今年以來,被土人襲擊身亡的公司職員和雇傭軍多達三十余個。
盡管每個貿易據點都有雇傭軍駐守,但對這些防不勝防的土人襲擊,仍舊有些難以兼顧。看來,有必要組織一支軍隊,去剿滅這些膽大妄為的土人。還有,必須要給那些土人部落施加更大的壓力,不允許他們容留那些襲擊的土人,還要誘以重利,讓他們可以為殖民政府提供相應的情報。
可是,上個月,巴達維亞卻從安汶抽調了一百多雇傭軍,去攻帝汶島上的漢洲人。聽說僵持了許久,也未攻破。難道那個漢洲要比安汶島的土人還要麻煩?
希望帝汶島上的戰事早點結束,可以將大部分兵力部署在安汶,以便可以徹底清理一下島上的土人勢力。否則,面對無休止的襲擊,是非常損傷士氣的。
“斯迪克,立刻去將治安官巴瑞·倫茨上尉叫來!”安汶總督特克斯·溫特高聲喊著一名值守軍官。
“哦,總督大人,倫茨上尉可能不在城中。城外碼頭附近的商船水手發生一些紛爭,波及到了附近做工的土人。倫茨上尉帶人出城去彈壓了。”那名軍官答道。以往,每次有船只停靠的時候,總會發生一些打架斗毆,或者口角事情。這個時候,想必城里的治安官會給這些粗魯的水手一個深刻的教訓。
“迪亞特號和澤蘭尼亞號,還沒有離開?”
“是的,總督大人。他們或許是想明天早上再出發。”
“這幫懶惰的水手!難道他們不知道,晚一天出發,是在浪費公司寶貴的時間和運力嗎?”特克斯·溫特搖頭說道。
對于時間,此刻,譚忠福比任何人都要珍惜。三十幾個陸戰隊士兵,小心避開城外不遠幾座小型堡壘,又越過城外的壕溝,跨過數道障礙,慢慢地接近城墻。所幸的是,城外小型堡壘和安汶城頭的荷蘭守軍,似乎被碼頭上不斷上演的真人互搏大戲所吸引,對于三十幾個悄悄潛近安汶城附近的偷襲者,似乎沒有注意。
牛虎帶著五百余陸戰隊士兵,也慢慢的接近了林地的邊緣,伏低身體,朝安汶城摸去。
“譚忠福那個小隊如果能沖入城門,我將帶第一陸戰隊和鄉兵迅速跟著沖進去。”牛虎低聲說道:“你帶第二陸戰隊去攻擊那群正在械斗的荷蘭人,務必要將他們擊潰,最好可以大量殺傷,絕對不能讓他們逃到碼頭炮臺和附近幾個堡壘里面。”
李發德點點頭,眼睛盯著前方五六百米外的一群人,默默地計算沖鋒的距離和時間。
“碰!碰!碰!……”安汶城北城門附近突然響起一陣火槍聲。
“全體出擊!”牛虎低喝一聲,第一陸戰隊兩百多官兵起身躍起,向安汶城沖去。一百多鄉兵也端著火槍,跟在后面沖了過去。
對于途徑的小堡壘上的守軍呼喝與火槍射擊,絲毫不顧,他們的目標就是前方的安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