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6年3月22日,薩摩亞群島。
“風行4號”在那座被命名為天堂島(今塔西堤島)停留了十天后,幾乎所有的船員都懷著一絲不舍,揚帆起航繼續西行。大船在當地幾名土著向導的帶領下,先往西北行駛了一百六十多公里,陸續發現了若干島嶼(今背風群島),艦長匡有杰隨即將這片島嶼統稱為天堂群島。
在一座小島上再次補充了一些澹水和水果后,“風行4號”與此地熱情的土著揮手告別,徑直往西,準備前往中繼島(今紐埃島),踏上返程的最后一段行程。
然而,數日前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風行4號”吹離了既定航向,使得船只稍稍有些偏北。但船上的官兵并未就此擔心,因為,即使他們錯過了中繼島,再往前行駛,還會抵達東海島(今斐濟維提島),兩者之間也差不了多少天行程。
午后時分,船上中桅的桅頂上瞭望手卻在大船的西北方向,發現一塊陸地,大船隨即朝它駛去。島上似乎有人活動,島嶼的周邊也很方便船只停靠。于是,幾名地質和生物考察人員在十幾名武裝水手的陪同下,乘坐小船前往島上,準備做一番探查。
他們向岸上不遠處的土著發出了友好的信號,但對方卻回以威脅和恐嚇。船員們試圖與土著展開交流,結果沒能成功。那些土著兇惡地朝他們沖了過來,同時還扔出了飛鏢。軍官當即下令士兵對土著開槍射擊,在斃傷了數人后,土著飛快地逃回內陸,鉆入叢林當中。
島上的土著樣貌和行為都十分野蠻,而且身體強壯,除了胯下有一些遮蓋物之外,他們身上其他部位均是赤果著,有些人還在臉上、胸上和大腿上涂著黑色的顏料。
鑒于島上存在野蠻兇狠的土著,“風行4號”沒有繼續在此停留,而是繼續往西北方向行駛,24日,抵達了一座面積廣大的島嶼(今薩摩亞烏波盧島)。
還未等船停穩,島上的許多土著就駕駛著獨木舟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處于謹慎起見,艦長匡有杰命令炮手做好隨時開火的準備,船上的水手也配發了火槍,以應對可能存在的襲擊。
所幸的是,島上的土著并未攜帶任何攻擊性武器,反而是帶來了許多山藥和柚子,要求與船員們交換物資。
3月25日,清晨,艦長匡有杰帶著二十多名船員登陸去尋找澹水。當地的土著禮貌地接待了他們,在接過船員們分發的禮物后,土著非常開心地領著他們前往水源地。
在距離登陸點約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個方圓數百米的池塘。嘗試地喝了一小口,船員們發現這個池塘里的水有些咸,可能是混雜了太多底下滲入的海水。土著們比劃地說,若是想要取得更加新鮮的澹水,需要深入內陸十幾公里(猜測),那里有一處溪流,水質清澈而又甘甜。
船員們在這個池塘僅取了少許的澹水,他們決定明日一早深入內陸,考察一下當地的地理和物種,順便去看看那處溪流。
艦長匡有杰在帶著人返回岸邊時,發現留守于此的小船上已經堆滿了大量的水果和草根,船員們笑嘻嘻地說道,這些東西都是與土著交易換來的,他們只花費了幾把小刀,十幾根釘子,以及一些破損的船帆布。
3月28日,夜里,“風行4號”探索船的官兵突然遭遇了眾多島上土著的偷襲,他們駕駛著十幾條獨木舟,試圖悄悄接近大船,然后攀爬上來,搶奪船上的物品。因為在幾天的正常貿易中,當地土著發現他們已經沒有多余的物品可以與船員們進行交換。而大船上鋒利的小刀、尖銳的釘子、輕柔的布帛,以及各種精巧的小玩意,讓這些土著無法抑制內心的貪婪。
兩名值哨的船員在土著即將爬上大船時,非常及時地將手中的火槍打響。雖然沒有擊中任何土著,但在寂靜的夜空里,巨大的槍聲將所有的船員立時驚醒。
船員們匆匆的抱著火槍,握著短刀,舉著魚叉,將那些正在攀爬的土著一一打落于海里。幾名炮手,將一門3磅的火炮瞄準大船下面的眾多土著,裝入葡萄彈,獰笑著點燃了引信。
雖然炮口位置較高,幾乎沒打中多少土著,但劇烈的火炮聲響,還是將土著嚇壞了,他們顧不得再往大船上面攀爬,紛紛跳入海中,奮力地朝岸邊游去。船員們隨即在軍官的組織下,舉起火槍朝下面還未及時逃走的獨木舟上,打了一次齊射,海面上立時傳來一陣呼號聲和慘叫聲。
3月29日,清晨七時,“風行4號”朝著島上的方向連續轟擊了三輪火炮,然后拔錨起航,朝東海群島(今斐濟群島)的方向駛去。
歸途,已是不遠矣!
1656年4月3日,下午4時,拉普拉塔河口。
齊國探索艦隊一行兩艘船正停駐在一個喇叭口形向南突出的一段岬角附近(今烏拉圭首都蒙德維的亞附近),剛剛,艦隊在拉普拉塔河口附近襲擊并捕獲了一艘西班牙商船。
這艘兩百多噸的商船來自拉普拉塔河上游的亞松森,船上裝滿了谷物和毛皮,準備前往加勒比海地區的古巴。很不幸的是,在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港沒多遠的河口附近,一頭撞上了南下而來的齊國探索艦隊。
“風行5號”當即加速沖到這艘商船的西南側方向,堵住了它逃回布宜諾斯艾利斯港的路線,隨后,便開始一場追逐戰。
那艘西班牙商船可能未曾料到兩艘武裝探索船的速度會如此之快,當看到對方快速的向它兩面兜來時,它才開始慌忙地拋棄船上的貨物,試圖減輕船身重量,逃脫追殺。
兩艘武裝探索船迅速地貼了上來,示威性的向它開了幾炮,那艘西班牙商船僅猶豫了不到兩分鐘,隨后便落帆投降。
押送著俘獲的西班牙商船,駛到了拉普拉塔河北岸這處岬角附近,準備在此好生休整一日,明日便要南下數百公里,駛入西風帶,然后開始橫渡大西洋,實現此前所有人未曾完成的高緯度穿越大西洋的壯舉(歷史上首次完成自西向東高緯度的環球航行的是百年以后的英國人庫克)。
“岸上地勢平坦,水草豐茂,土質肥沃,周邊水域漁業豐富,但方圓數百里竟然荒無人煙,顯示出絲毫沒有得到任何開發的跡象。”艦隊司令、宣節校尉(少校)陸祖生放下望遠鏡,不由搖頭嘆道:“你們說,西班牙人占據如此膏腴之地,卻棄之如履,毫不珍惜,白白丟棄于此。如此暴殄天物,可是要遭天譴呀!”
“司令,如此為西班牙人惋惜,該不會又生出要占據此處的心思?”風行3號艦長、仁勇校尉(中尉)樊福德笑著說道:“未來若干年里,我們要是沒有建立起一系列后期補給點,貿然在此殖民屯墾,是很容易遭到西班牙人驅逐的。”
“也是。以我們目前擁有的物資和人員投送能力,在這美洲大陸設置幾個秘密補給點,恐怕就要花費數年時間,方能有一定規模。”陸祖生點頭說道:“來到這美洲大陸,我等方才真切體會這西班牙人所擁有的資源是如此豐茂,占地是如此之廣,可謂是真正的日不落帝國。”
“若我齊國能一直保持目下發展勢頭,我相信待百年之后,也能如這西班牙一般,成就下一個日不落帝國!”風行5號航海長、仁勇校尉(中尉)田建生瞥了一眼甲板上幾個神色惶然的西班牙人,康然說道。
“說到底,還是我們齊國目前人口太少。”樊福德說道:“要是我們齊國能有千萬人口,定然可以憑借人數優勢,占據這天下更多的無主之地。”
“無妨。”陸祖生自信的說道:“想我們齊國不到二十年,便從數百人快速增長至七十余萬人口。以如此幾何級增加,發展到千萬人口,最多也不過百年時間。”
“話雖如此,但我們目前人口增加的主要來源,還是大量地從大明移民。倘若神州統一,新朝復起,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禁絕了我們齊國的移民渠道。”樊福德不無擔憂地說道。
“以大明現在情勢,天下一統的局面,恐怕尚待十數年時間。清虜雖失了江南,丟了四川,但仍據有北方大片領土。以大明目下各方勢力而言,估計攻過長江,進入兩淮,怕是有些困難的。另外,北方平原,地勢開闊,非常有利于清虜騎兵縱橫往來。明軍若沒有裝備與之相應地騎兵各大量火器,恐難以與清虜匹敵。”
眾人聞言,深以為然。十幾年前,清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抵定北方大勢,除了明軍無能怯戰,快速逃往江南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清虜騎兵逞兇北方平原地帶,迅疾打垮了以大順軍為主力的反抗勢力,進而推進到長江北岸。齊軍在登來地區扶助永初明軍時,就非常忌憚清虜的騎兵,作戰區域一般都盡量靠近海邊,或者崎區的山地。
“司令官閣下。”艦隊的情報官、宣節校尉(少校)魯諾快步走了過來,“通過對西班牙人的審訊,我們獲知了一條重要信息。秘魯總督區鑒于秘魯、智利息沿岸在數月時間里頻遭襲擊,他們再次動員集結了數艘戰船,在加勒比地區組建了一支特遣艦隊,準備與原有的美洲艦隊一起,沿著美洲大陸的東西海岸,共同夾擊會剿海盜,以維護西班牙王國的神圣領地。”
“哦,西班牙人這是被激怒了呀!”陸祖生笑著說道:“居然動用了兩支艦隊,前來清剿海盜。看來,我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里了。”
5月18日,好望角。
好望角的發現和大航海時代有著密切關系。1487年8月,葡萄牙航海家迪亞士率兩艘輕快帆船和一般運輸船,奉葡萄牙國王若昂二世之命,在探索歐洲通往印度的新航線途中,于次年1月發現了“好望角”。
事實上,好望角“好望”卻不好過。該地海域氣候多變,船難頻發,被人稱為“船員墳墓”,它也成為世界上最危險的航線。大陸架邊緣和近海三十多里之內的海區,常有異常大浪發生,波高可達到20米,波谷很深。在刮強西風時,海況惡劣,氣壓很低,這樣的大浪更為常見。
許多經常往來好望角的水手將這種神出鬼沒的巨浪稱為“殺人浪”。它的特點是在平靜的海面上,突然出現單個或一組高15-20米的大浪,令人防不勝防。殺人浪前峰陡峭,后峰平緩,猶如一道水墻。如果船只和波浪相向而行,將會遭到巨浪重擊,很可能會被攔腰折斷,人船皆葬身大海。如果船只和波浪保持平行,巨浪也很有可能會把船只撳翻。
在后世的1716年,好望角的一次風暴就摧毀了42艘途徑此處的荷蘭艦船,導致折合400億法郎的財富沉入海底。
哦,對了,好望角的發現者迪亞士也于1500年5月在該海域遇到大風暴,葬身此處。
齊國探索艦隊兩艘艦船上的官兵們臉色慘白地看著那艘在拉普拉塔河口俘獲的西班牙商船瞬間被巨浪打翻,然后被卷入海底,心底不斷地向滿天神佛祈禱著,哀告著,保佑他們所在的艦船平安無事。在洶涌的海面上,仿佛隱藏著無數的海怪,不斷地掀起一個又一個巨浪,將他們的船只推上浪尖,隨后便又狠狠地摔下波谷。
及至下午四時,就在船員們在風浪中惶恐不安之時,突然有船員大聲地呼喊,在艦隊的西北方向發現大片的陸地。
探索艦隊隨即調整航向,艱難地朝那片陸地駛去。在夜幕降臨時,艦隊逐漸脫離狂暴的風浪海域,抵達了大陸邊緣。
次日天明,當艦隊官兵看到近在遲尺的陸地時,均不由喜極而泣。近四十天的枯燥而又漫長的航行,躲過了無數的風暴巨浪,終于穿越大西洋,抵達了非洲大陸。
19日下午二時,兩艘齊國探索船駛入開普敦港,立時引起了荷蘭人的極大震動。
荷蘭東印度公司轄下的開普敦據點,是在四年前正式建立的(1652年)。當年4月,受荷蘭東印度公司指派,船長揚·范里貝克率領三艘艦船,載著第一批153名荷蘭移民抵達好望角的桌灣,建立起了南非的第一個荷蘭殖民地——開普敦。這些移民都是東印度公司的雇員,根據東印度公司下達的指令來種植作物、飼養牲畜,產品由東印度公司定價收購。
隨著數年的開發,開普敦的人員規模增長至四百余人,各類生活物資也漸漸豐裕起來,成為來往于兩大洋的船只最重要的中途補給基地,大有取代了毛里求斯的趨勢。
兩年前,荷蘭東印度公司便聞知齊國派出探索艦隊直接跨越印度洋,進抵非洲大陸,途中還曾在他們的毛里求斯據點做短暫停留過。如今,聽這些到港的漢洲海軍官兵敘說,他們竟然是從漢洲東部,先是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穿過麥哲倫海峽,接著又越過大西洋,抵達了開普敦。他們將在此作短暫補充休整后,經印度洋返回漢洲西部。如此說來,這些勇敢的漢洲人將完成一次偉大的全球航行。
鑒于巴達維亞與漢洲在軍事和經濟往來的密切關系,開普敦當地官員和商人們還算熱情地接待了齊國探索艦隊一行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