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年12月2日,西奈半島,西奈山山腳(又名何烈山,摩西山)。
圣凱瑟琳修道院的外觀像一座古城堡,周圍是用石頭砌成的高大城墻,古老斑駁,院內的教堂則修葺得金光奪目。主教堂的墻壁、柱子、屋頂、大門都有栩栩如生的古代帝王、圣賢、鳥獸魚蟲、花草水果凋刻。教堂內黃金鑲嵌的祭壇,仰臥著耶穌和圣女凱瑟琳的銅像。
據說,這座修道院從初建到現在,已歷時一千四百多年了,自六世紀以來,雖經歷了阿拉伯人入侵、歐洲十字軍東征、奧斯曼帝國統治,但卻毫發未傷,仍保存完好,讓一眾參觀者人不由嘖嘖稱奇。
“大人,他們不允許我們拿走那些古畫。”
黑衣衛仁勇校尉(中尉)劉承峰正好奇地探頭觀察著修道院內這口被稱為摩西之井的水井,一名馬穆魯克騎兵匆匆跑來,用怪異的口音向他報告道。
“哦?”劉承峰收回目光,看著這名馬穆魯克騎兵,“他們是想加錢嗎?”
“大人,他們不是……,說那些古畫和彩繪是歷代帝王和歐洲的王宮貴族捐贈給他們神主的。”那名馬穆魯克騎兵恭敬地答道:“另外,還有一些手稿和經書,他們也禁止我們拿走。”
“古畫和手稿能當飯吃呀!”劉承峰嗤笑一聲,“這些苦修士,未免太迂腐了。他們于此修煉的是心,是神,那些古畫、手稿、經書不過是器。……去將那個阿勒帕夏派來的統領軍官喊來,讓他好生去給那些苦修士做一番說服工作。”
作為齊國最為重要的諜報機關,派駐于各地的黑衣衛除了刺探當地的政治、地理、民情等各種情報外,還有搜集地方典籍文物的任務。
劉承峰于去年就聽說了這座位于西奈半島腹地的基督教圣山西奈山,以及山腳下的這座有名的圣凱瑟琳修道院。所以,他就開始著手準備去探訪一番,順便搜集一些比較有歷史意義的古籍和文物,然后運回漢洲本土的博物館予以收藏。
齊國搜集各地歷史典籍書冊和歷代文物,然后再運回漢洲本土妥善保存的行動,從二十多年前于大明移民期間便陸續展開,并形成了一種慣例。
數月前,劉承峰和一名奧斯曼商社的掌柜從泰興堡(今位于埃及西奈半島南端的沙姆沙尹赫市)乘船至阿勒(今埃及西奈半島圖爾市),花了點小錢,然后還應允和其通商,先將當地的帕夏搞定。
半個月前,他便帶著十幾個護衛,在當地帕夏武裝人員的引領下,騎乘馬匹和駱駝,深入內陸四十余公里,來
到了這座圣凱瑟琳修道院。
他以資助糧食、布匹、香料、砂糖,以及其他大量生活物資為由,來換取修道院中那些“廢棄”的典籍和文物。
修道院圖書館中各種手抄善本書、原稿書籍,還有許多撰寫在紙莎草紙上的古老手抄本,以及阿拉伯文、土耳其文的古卷,也不管價值如何,更無所謂是否看得懂,一股腦地打包整理,存放于一個個木箱當中。
當發現修道院中的墻壁和走廊上,還張掛著數千幅古畫和彩繪后,劉承峰便命令那些隨同而來的馬穆魯克騎兵護衛選取一些比較完好的,也準備一起打包帶走。
可未料到,修道院里的修士們竟然表示反對,要禁止他們的這種掠奪行徑,以保護這座修道院的悠久歷史文化。
盡管在公元626年,真神教先知穆罕穆德為這座基督教修道院親頒了一道印有其手形的保護令,使得修道院在阿拉伯人、奧斯曼人入侵埃及時免于戰亂和迫害。但是,當地的真神教信徒并不怎么喜歡這座異端建筑的存在,雖不至于大肆破壞,但也不可能對其予以主動保護。
再加之,那些曾經的基督教當地居民或改信真神教或被迫離開,就連西奈地區的修士人數也愈漸減少,以至于現如今,僅存不到四十人,還經常面臨物資短缺的窘境。
這些信仰堅定的修士們本來以為這些外來人向他們施以大量生活物資,是出于對基督神明的無比尊崇,而不畏長途跋涉來到此地。可沒想到,他們卻是懷著要掠取修道院里的各種典籍文物目的。
最終,在這些苦修士執著無畏的堅持之下,劉承峰等一行人僅僅將修道院內不足五分之一的古畫、彩繪、遠古典籍抄掠而去。
隨后,他們又于當地雇傭了一百余頭駱駝,把這些整理打包后的物品盡數運到了阿勒,然后裝船帶回了泰興堡。
12月10日,泰興堡。
冬季的西奈半島,正值一年中最為舒適的季節,氣溫在20至25°c之間,涼爽宜人。而泰興堡位于西奈半島南端,依山傍海,蘇尹士灣和亞喀巴灣兩條黃金海岸在此交匯,海岸處細軟的沙灘、溫熱的海水和常年充足的日照,讓人倍感心曠神怡。不遠處的海中,叢生的珊瑚礁和活珊瑚,以及多種海洋動植物在珊瑚礁上棲息,海底奇觀光怪陸離。
作為一名被齊國人購買回來的戰爭奴隸,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是無心去感受此地的美景和愜意的天氣,經過兩個多月的輾轉運輸,他
們一行數百名哥薩克人從寒冷的克里米亞,來到了這處溫暖的沿海據點,所有人都已疲憊不堪。
當他們在跨過地中海,抵達埃及的一個小漁港時候,一個頗有身份的東方人向他們宣布,只要老老實實地為他們服務五年,所有人都將獲得自由人身份,并向他們授予一塊可以永久持有的土地,每年也只需繳納土地上兩成的收獲。
說實話,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聽到翻譯傳達的話語后,內心深處是充滿了懷疑。要知道,不論是在沙皇俄國,還是在波蘭—立陶宛聯邦,所有的農奴在地主貴族的殘酷壓榨下,永遠都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成為一名哥薩克。
至于淪為克里米亞韃靼人的奴隸,或者奧斯曼人的奴隸,那下場將更加悲慘,不僅所有人的信仰被剝奪,而且還過著牛馬不如的日子,很少人能活過十年,要么死于主人的皮鞭之下,要么死在寒冷的冬夜。
所以,當這些東方面孔的齊國人向他們宣布服務五年就被敕免為自由人,并且還被授予一塊土地時,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內心是絕望的。或許這些齊國人的壓榨剝削程度會遠遠超過奧斯曼人,以至于他們大多數人都無法活過五年。
一群全副武裝的馬穆魯克騎兵和火槍手站在碼頭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們的到來。從他們的面容來看,有當地的埃及人,也有膚色較深的印度人,當然,也有一些東方面孔的齊國人。
很明顯,這處據點如同數日前路過的蘇尹士港一樣,處于齊國人的控制下,他們這些被買來的奴隸,將會作為這些據點的苦力,將自己的血汗一點一點地澆筑于此,最終無聲無息地死在遠離故鄉的荒漠中。
泰興堡扼蒂朗海峽要沖,控亞喀巴灣通紅海門戶,戰略位置重要。附近海中多小島、礁石,深水航道最窄處僅三百多米,該地建有碼頭炮臺和一座石砌的軍事要塞。
這座五年前建立的泰興堡是奧斯曼商社旗下的重要商業據點,可以通過該地輻射整個紅海沿岸。經過多年發展,這里已擁有常住人口兩百六十多人,但齊國人只有四十余,剩下的均為當地的埃及人和從印度引進的勞工。
“去將其中有戰斗經驗的奴隸挑選出來,我們至少需要三百人。”一名海軍御武校尉(上尉)朝泰興堡護衛隊長盧建新吩咐道:“另外,你們泰興堡中的三十多名原馬穆魯克騎兵,我們也一并要帶走。”
“長官,你們此去接收亞丁過程中,要跟當地的阿拉伯人打一仗嗎?”盧建新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呢!”那名海軍御武校尉軍官說道:“據說那里的奧斯曼官員和當地的阿拉伯人關系比較緊張。若是知道奧斯曼人轉手將亞丁租借給我們,難保不會生出別樣的心思。所以,我們分艦隊司令便準備在和平接收不成后,直接以武力奪占。”
“不會大打一場吧?要不要我們泰興堡也抽調一些護衛隨你們一起過去助助陣?”
“大打一場倒不至于。亞丁當地的部落武裝估計也沒多少人,頂天了能湊個千把人。我們帶上這些奴隸戰兵,再加上玄靈島和廣安堡(今吉布提市)兩地數百武裝護衛,怎么著也能應付一下。……你們也想跟著過去撿點便宜?”
“嘿嘿……”盧建新訕訕一笑,“這里到處都是荒漠戈壁,除了駱駝和羊,就沒什么值錢的玩意。琢磨著,那個亞丁城處要沖之地,繁盛興旺了幾百年,又是莫臥兒人朝圣的中途歇腳之地,必然較為富庶。若是打起來的話,多少可以為兄弟們撈些油水。”
“……你們這些商賈和護衛,還真他娘的鉆到錢眼里去了!”那名海軍御武校尉聞言,不由笑罵一句。
“萬里奔波只為財嘛。我們放棄漢洲本土安逸舒適的生活,不就是想在海外多賺些銀錢,為家中老小積攢一份豐厚的家業!你說是吧,長官?”
12月23日,廣安堡。
廣安堡及周邊地區均屬熱帶草原氣候,全年只有涼、熱兩季。4月至10月為熱季,平均氣溫31c—35c,最高氣溫有時候會達40c以上;11月至次年3月為涼季,平均氣溫也會達25°27c。而且,該地降雨稀少,年平均降雨量僅為可憐的150毫米左右。為此,廣安堡城中特意修建了數座雨水收集池,以供本地兩百多居民農業生產和日常生活所用。
這處據點位于非洲東北部的亞丁灣西岸,據守紅海南大門的曼德海峽,地處歐、亞、非三大洲的交通要沖,扼紅海入印度洋的咽喉,凡是北上至蘇尹士港前往埃及、地中海或由紅海南下印度洋繞道好望角的船只,都要經過此地,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故而,包括港口和岸上的廣安堡并沒有交于民間商社管理,而是直接納入海軍部管轄,并一直處于軍管狀態。
這里駐守著一支隸屬于齊國印度艦隊旗下的分艦隊,戰艦四艘,用于維護齊國在紅海、東非沿海地區的商業利益。
半個月以來,陸續從泰興堡、玄靈島駛來的五艘大中型武裝商船在廣安堡匯聚,除了給這座海軍基地帶來
大量的物資補給外,還運來了六百余武裝人員和移民(奴隸)。驟然集聚的大量人員,頓時將這座方圓不到兩千米的小城擠得滿滿當當。
在城外數里遠的荒甸,一百余騎兵正在策馬奔騰,演練著各種騎兵陣勢。弗拉迪斯拉夫·瓦斯丘克騎在一匹奔馳的戰馬上,在快速掠過場邊一截木樁時,揮起一刀,狠狠地噼砍過去,借助著馬勢,一刀將木樁砍成兩截,動作異常干凈利落,打馬遠去后,留下身后漫天的煙塵。
廣安堡護衛隊副隊長馬哈茂德·哈姆迪瞥了一眼,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隨即又繼續轉頭觀察著不斷奔來的騎兵。
按照齊國將軍的命令,馬哈茂德·哈姆迪需要從那些挑選出的三百余斯拉夫奴隸戰兵中,再精選部分騎兵,隨同征調而來的馬穆魯克騎兵,作為前往接收亞丁部隊中的機動力量,以應對當地部落騎兵可能發起的突襲。
這些來自南烏大草原的奴隸當中,有不少騎術精湛的哥薩克人,雖然打法粗野,配合度也較差,但稍稍整訓一番,還是勉強可用。相信在齊國軍隊兇勐的火炮掩護下,擊垮數倍的部落騎兵,當不在話下。
想到火炮,馬哈茂德·哈姆迪便不由暗自扼腕嘆息。五年前的蘇尹士一戰,他們這些自詡神勇無雙的馬穆魯克騎兵,在面對齊軍勐烈的火炮轟擊和排槍攢射下,如飛蛾撲火般,成排成排地倒在陣前。十數年的戰技本領,在火器面前是如此不堪一擊,瞬間就被一顆顆巨大的彈丸或者一枚細小的鉛子將生命收割而去。
他相信,這次前往亞丁,即使齊軍只出動了不到六百人,但仍舊可以憑借犀利的火器,輕松控制那里的局勢。
至于帶上他們這一百余騎兵,無非就是要在奠定勝勢之后,對那些膽敢冒犯齊國的部落武裝趕盡殺絕,以彰威勢。
哦,愿真神保佑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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