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于現如今嘉靖朝的朝局,朱元璋看的很清楚。
所謂的倭寇犯邊也好,改稻為桑也好,若是追根溯源,最后都可以追溯到朝堂的政治斗爭。。。
再說的直白點,這是執政二十年的嚴黨在和東南沿海的士紳們在爭奪海貿控制權。
其實從永樂皇帝讓鄭和下西洋打通了與世界各國的海洋貿易開始,海貿就從來沒有斷過,只不過之前是被朝廷把持,后來朱祁鎮下令廢除下西洋的國策之后,貿易權就旁落到了東南沿海一系的官員手里。
之后朝廷、皇帝,以及東南沿海士紳圍繞著海貿控制權進行了無數次爭斗,這爭斗從弘治朝、正德朝一直延續到現在的嘉靖朝。
嘉靖皇帝是個聰明人,從他老哥正德身上吸取教訓,知道自己親自下場和這些人爭斗有性命之憂,所以他選擇了一個代言人來做這件事。
而這個代言人就是嚴嵩。
雖然嚴嵩也是南方人,但他卻并非東南沿海士紳一黨。
他在被嘉靖皇帝選為內閣首輔之后,果然開始嚴厲打擊走私,用心招撫沿海海盜,以朝廷的名義積極和西洋各國展開貿易。
由此賺取了大量的銀錢。
而這些錢,他和嘉獎皇帝二一添作五,直接五五分賬了事。
這就讓嚴嵩成了嘉靖皇帝一個很好用的工具人,雖然他濫殺無辜,貪污受賄,導致大明官場腐敗嚴重,嚴世蕃更是目中無人,狂傲自大,視大明律法為無物。
但嘉靖嘗到了甜頭,自然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
不過嘉獎皇帝和嚴嵩是滿意了,有人可就不滿意了。
東南沿海的士紳們很不滿意,不滿意自然就要搞事情。
嘉獎三十七年,已經被朝廷招撫的大海盜汪直被這些東南士紳一系的官員找了個由頭借機殺死。
這是東南沿海的倭寇之亂的起因之一。
其后這些倭寇在士紳們推波助瀾之下一邊在海上阻攔朝廷的貿易船只,一邊在大明賦稅重地掀起倭亂,其目的就是為了迫使朝廷松口,把貿易權從嚴嵩、從嘉靖手里徹底搶過來。
而嚴嵩眼看倭寇屢剿不滅,海上貿易不暢,直接搞出了所謂的改稻為桑。
他這是想要下狠手,直接掌握生產資料,也就是絲綢,徹底釜底抽薪把東南沿海的士紳集團擠到一邊,自己單獨和西洋人交易。
但那些士紳們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么干。
于是朝爭又起,改稻為桑這個國策才會引發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而有意思的是,在原本的歷史上,在嚴嵩下臺,徐階上臺之后,倭寇之亂瞬間消弭于無形,本來岌岌可危的大明朝好像一下子變得歌舞生平起來。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當然這個奇跡在這個位面已經不可能出現了。
因為老朱來了。
對于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經過這幾個月來的了解和觀察,朱元璋已經徹底捋順。
朱元璋表示,你們誰也別搶了,這海貿權是咱的。
他根本就不和這兩派糾纏,直接出動了常遇春的海軍
這也是之前張居正擔憂東南沿海局面,朱元璋說自己有部署的原因。
在這個時代,有一只無敵的海軍艦隊,自然不用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事情。
直接以力破萬法就好……。
嘉靖嘉靖四十三年九月,倭寇和戚家軍最后一戰,雙方各自動用了三張平天下詩詞文章,最終戚家軍慘勝,擾亂大明賦稅重地的倭寇遂平。
同時,常遇春率領大明皇家海軍第一次在這一方世界亮相,橫掃盤踞在浙江、福建的所有倭寇,殺了個血流成河。
橫行大明東南沿海幾十年的倭寇被徹底掃平,再沒有登岸作亂的可能。
同時大明海軍封鎖了整個東南沿海。
無論是官船還是商船不允許任何船只下海,敢不從者直接擊沉。
這兩封奏疏傳到北京,頓時讓整個京師震驚。
“倭寇竟然真的被掃滅了?”
“這海上的大軍陛下是從哪里調遣過來的?”裕王府,徐階臉色難看的看著手中的奏疏,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擔憂。
倭寇被剿他是該高興的,但陛下同時又封鎖了沿海,這就讓他擔憂了。
他們家今年的絲綢可是還沒有賣呢!
“哈哈,無論是從哪來的,這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啊!”
“父皇果然還是英明的!”裕王讀到倭寇被滅,大明海軍揚威大海的時候,頓時激動的臉色漲紅起來。
這大明威壓四海,他這個國之儲君,未來皇帝那也是與有榮焉啊!
“殿下,老臣突感身體不適,想要回去休息一下!”徐階開口。
“嗯?”
“徐師傅身體不舒服嗎?我這就去叫御醫!”裕王滿臉關心道。
“不用了!”
“我這是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徐階向裕王告辭,轉身快速離去。
“徐閣老這是怎么了?”裕王好奇詢問旁邊的高拱。
“殿下,徐閣老是南直隸松江府人,家里可是有十萬畝桑田的。”高拱不輕不重的提點了一句。
“嗯?”
“這和徐閣老身體不適有什么關系嗎?”裕王一臉疑惑。
高拱一臉無語。
“殿下,其實所謂清流也是分種類的。”
“一種是真清流,即便家里沒錢,日子清苦也能謹守身為讀書人的操守,而有的清流則是假清流,他們的確不貪污不受賄,因為他們家財萬貫,良田萬畝,完全就看不上貪污受賄得來的那點銀子。”
高拱悠悠開口。
“高師傅這話我就不贊同了,家中有錢無錢和自身操守又有什么關系?”
“這完全就是兩碼事嘛!”裕王臉上滿滿都是不贊同。
“高師傅,我在問你徐師傅的事情呢,你怎么一直往別的地方扯啊!”裕王有些不樂意道。
“我的殿下啊,你還不明白嗎?”
高拱氣的想要掀桌子。
這位殿下的悟性是真差勁,他就差把徐階大奸似忠這四個字說出口了,奈何裕王連一點政治默契都沒有。
這還讓他怎么說?
沒法說了啊!
人家徐階一沒觸犯大明律,二也沒有得罪他,只是家里兒孫們倒賣了一些絲綢而已,他若是真把大奸似忠這四個字說出口,可就是徹底得罪死了。
“我明白什么?”
“你話都不說清楚,我能明白嗎?”裕王也著急了。
“好了殿下,這不是重點,我覺得這個時候,您應該上表給皇上恭賀了。”高拱明智的沒有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
再糾纏下去,他覺得自己要腦溢血。
“高師傅提醒的是!”
“那就請高師傅為我代筆吧!”裕王沉吟了一下,笑著開口。
高拱:“……!”
也就在裕王府里,高拱即將陷入抓狂境地的時候,北京城崇文門,兩輛車駕同時到來。
一位是南下浙江的嚴嵩嚴閣老,一位是以兵部尚書身份北巡九邊歸來的張居正。
“太岳,上老夫車駕一敘如何?”若是往常,兩人身為清流和嚴黨核心領袖,定然是裝作彼此沒有看見,分開行走的。
但今天,嚴嵩卻是一反常態的叫住了張居正。
而張居正同樣一反常態,沒有嚴詞拒絕,反而稍一沉吟就上了嚴嵩的車駕。
“太岳,九邊邊防現如今到了何種境地了?”嚴嵩開門見山,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詢問。
“很不好!”
“軍戶逃亡嚴重,邊防各個衛所戰斗力底下,御邊能力已經所剩無幾了!”
“唉……!”
“國事艱難啊!”
嚴嵩嘆了口氣,不過很快就又露出一絲笑意道:“不過幸好,東南算是徹底穩住了,你也聽說了吧,陛下的艦隊已經封鎖了沿海,倭寇之患已經不足為懼了!”
“閣老這次帶回來了多少贓銀?”張居正沒有接嚴嵩的話,而是突然問起浙江之事。
“八百萬兩!”
“全賴海瑞這把大明利劍了,老夫也沒想到浙江官員貪腐已經到了這般嚴重的地步,這是老夫這個首輔的過失,這次回京老夫就是向陛下請辭的。”嚴嵩道。
聽到抄浙江一省官員抄出了八百萬兩,張居正一直蹦著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
從這句話中他就聽出來了,嚴嵩已經徹底決定和之前的黨羽決裂,倒向陛下這邊,做孤臣了。
這對現在的大明朝來說是好事。
“嚴閣老嚴重了,此次閣老定然是大功一件,我敢斷言陛下接下來肯定還在大動作,而且必定還要以您為內閣首輔。”張居正道。
“太岳也聽說了?”
嚴嵩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我這次來同時還帶來了胡宗憲的奏疏,這次戚繼光和倭寇決戰,倭寇竟然用了三張平天下的詩詞,這簡直駭人聽聞,我這次來就是上奏請求朝廷和陛下對這件事進行徹查的。”
“雖然倭寇已經被滅,但那些隱藏在倭寇背后的人,這次一個也別想跑。”嚴嵩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厲芒。
他很明白自己的定位,孤臣就是刀,他既然已經決定做孤臣了,那就做陛下手中最鋒利的刀。
“嚴閣老大義!”
“這是利國利民的事情,居正不敢說全力以赴相助,但也絕對不會扯嚴閣老的后腿!”張居正滿臉鄭重的抱拳。
他此刻對嚴嵩是真的心生佩服了。
嚴嵩竟然真的有此魄力,可以和自己經營了二十年的黨羽決裂,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決斷。
也是張居正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不愧是在嘉靖朝叱咤風云二十年,一直不倒的嚴閣老。”張居正在心里忍不住感慨。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啊!”
“那咱們就一起進宮面圣吧!“嚴嵩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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