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和秦王進京了!
一次兩個藩王進京,這在整個大明的歷史上都不多見。
而且更不多見的是,這兩人是坐著囚車進京的。。。
這就更是一大奇景了。
這件事很快就成了北京城里街頭巷尾百姓們的談資,議論紛紛的做著各種猜測。
而定國公徐光祚一句話拿下兩個藩王的奇談也在這個時候從勛貴圈里流傳了出來。
“老徐,你是真行啊老徐!”
“一道奏疏,不對應該說一次君前奏對就拿下了兩個王爺,而且還是重量級的周王和秦王。”
“你都不知道現在外面怎么說你的。”
“都說你是鐵面無私,剛直仁義好國公。”定國公后宅,成國公朱希忠風風火火的跑進來,一進來就滿臉激動的抓著徐光祚搖晃了起來。
而被他搖晃的徐光祚卻是滿臉的生無可戀。
他被朱元璋嚇的臥床兩月,病情本來都已經有所好轉了。
結果壓著兩個王爺的囚車一進京,剛好被出門遛彎的徐光祚看到,當場他就一口老血噴出來了。
此刻躺在床上,他甚至感覺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命不久矣了。
“成國公,你別搖了,還嫌我不夠慘嗎?”
“我現在都在考慮是不是要以死謝罪了。”徐光祚被搖的頭暈,滿是虛弱的開口。
“死?”
“老徐,大好前程等著你呢!你這怎么還尋起死來了?”朱希忠滿臉訝異。
“前程?”
“我現在還有什么前程可言啊!”
“我可是逼著陛下把周王和秦王抓進了京城的,而且聽陛下的意思還要把他們廢為庶人,收回其在地方的所有封地和家產。”
“你說說陛下心里會對我有什么好印象嗎?”
“現在不動我是因為輿論,等這陣風一過,我指不定還要吃什么掛落呢。
“現在咱們陛下可不似從前了,殺起人來可不會手軟。”
“我若是現在死,陛下看在我徐家祖上功勞的份上,定國公府說不定還不會被遷怒,如果不死,恐怕要遺禍子孫了!”徐光祚生無可戀的道。
“老徐啊老徐,我看你才是真糊涂!”
“你這都是自己嚇唬自己。”
“依我看你不但不會有什么危險,若是把握住這個機會,說不定還要飛黃騰達,再現中山王的榮耀。”朱希忠滿是激動道。
“嗯?”
“你這是什么意思?”徐光祚目光稍稍活泛了一些。
“你沒看出來嗎?”
“陛下這是要提高我等武人的地位了。”
“那俞大猷、戚繼光、王崇古算什么東西,一群泥腿子出身而已,現在竟然成了伯爺,在北京城里風頭一時無兩。”
“你說陛下為什么要用他們?”朱希忠問道。
“勛貴后繼無人唄……。”
“若是我等有整軍治軍的本事,陛下會放著我們這些老牌勛貴子弟不用,用那些泥腿子?”
徐光祚說到這里不由嘆了口氣道:“但這和你我又有什么關系,我們的軍職可都已經被罷了啊!”
“只是暫時而已,具體做什么事情,到頭來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情!”
“只要我們能稍稍立下一點功勛。”朱希忠目中閃過一道精光道。
“我們能立什么功勛?”徐光祚滿臉疑惑。
看徐光祚滿臉疑惑,朱希忠神秘一笑:“你說呢,我的國公爺。”
“知道你那剛直仁義好國公的名頭最開始是從哪傳出來的嗎?”
徐光祚畢竟是在官場混了半輩子的老油子,被朱希忠這么一點撥,頓時頭也不暈了,眼也不花了。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瞪的老大:“你是說……宮里。”
這一刻徐光祚算是徹底明白了,陛下是要拿他做刀,繼續消藩,繼續向整個大明的勛貴集團開炮。”
他現在變成勛貴集團里的海瑞了。
“這……這太嚇人了!”
“我要緩緩。”徐光祚腦門上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老徐,可別我沒提醒你,這天下間想做刀的人多了去了,你若是再猶豫惹得陛下不高興,到時候你們定國公府才是真的大難臨頭了。”
“你覺得像我們這樣的勛貴之家屁股底下有幾個干凈的?”
一個時辰后,朱希忠從定國公府出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了!”
有定國公點頭,他接下來還要去一趟南京,說服徐國公。
到時候有一門兩國公的徐家做刀,這大明勛貴和藩王一片糜爛的局面就能破開一個口子,徹底大刀闊斧的改革了。
朱希忠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作為大明的國公爺,朱希忠算是很有上進心的一個了,也是嘉靖朝最有權勢的一個。
若說他沒有一點重掌大明軍武的想法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身為勛貴誰還沒有一點征戰沙場,重現祖先榮光的想法呢?
只不過之前條件不允許而已,文官勢力太過龐大了,而且文官還有儒道才氣幫忙,他們這些公侯世家,被限制的太死,除了醉生夢死的去做一團爛泥,什么也做不了。
他這個大明最有權勢的國公爺最主要的工作只是代替皇帝進行祭祀。
他怎么會甘心?
朱希忠一直都是一個有權力欲望的人。
從前他看不到重掌軍隊的希望,但現在隨著朱元璋一番操作,他心中頓時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這個大明也的確到了要改一改規矩的時候了。”
“重現戰無不勝的大明軍伍,就從現在開始吧!”朱希忠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收緊自己的大氅,快步走入了風雪之中。
他也是當今圣上手里的刀,而且將會是最鋒利的那一把。
大明嘉靖四十五年。
在原本的歷史上,嘉靖皇帝在這一年死亡。
但現在,嘉靖皇帝還活蹦亂跳的。
被朱元璋賜予一顆真正延壽丹的嘉靖現在感覺自己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而同樣在這一年,朱元璋借助周王和秦王的案子,開始擴大影響。
勛貴世家就像是一張網,每一個勛貴都在其中扮演著或輕活重的角色。
只要抓住其中一條線就能牽連到整張網上的一連串勛貴和皇室。
而這就是朱元璋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周王、秦王在審訊的過程中主動交代了一起倒賣朝廷軍械的案子。
而這個案子又把同在河南的趙王也牽扯了進來。
然后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一般,越來越多的皇室和勛貴被牽扯其中,其中罪行嚴重的統統被朱元璋削去爵位,廢為庶民。
不嚴重的也爵位降級,聽候安排。
等時間到了嘉靖四十七年,身在京城的文官們這才驚覺,整個大明的勛貴、皇室竟然被圣上生生的削去了六成。
這些人的田產基本都被收歸朝廷,然后租給無地的百姓去種。
只這一項就讓整個大明越來越嚴重的人地矛盾緩和了許多,許多地方的農民起義也因此消弭于無形。
當然也不是所有勛貴都倒霉,很多有能力的勛貴甚至皇室子弟在這一起大動蕩中脫穎而出,開始進入軍隊,真正掌握軍權。
而這也是這一場削藩能進行的悄無聲息的原因。
因為朱元璋并沒有站在所有勛貴藩王的對立面,他把這演變成了一場勛貴之間的內戰。
最終脫穎而出的,是經歷了血火考驗的全新勛貴集團。
而且是完全為他所用的勛貴集團。
“真的很難想象,陛下真的做成了!”
“他真的把勛貴集團大清洗了一遍,而且還把皇室這個負擔從朝廷的身上卸了下來。”
“我侍奉陛下二十多年,真的很難想象,陛下竟然有這樣的魄力和能力。”
“讓皇室子弟掌軍,整個大明朝除了洪武大帝,就連永樂帝都不敢這么做?”
徐階的府邸之中,徐階和張居正這一對師徒相對而坐,正在交談。
“是啊!”
“當今圣上的確有洪武遺風,大明中興近在眼前了。”張居正也點頭,他很贊同這一觀點。
甚至現在京城已經有傳言,嘉靖皇帝性情大變,乃是因為太祖顯靈。
要不然實在解釋不了,修了二十多年仙的嘉靖皇帝為何會突然性情大變,而且做事手法和洪武大帝這么像的原因。
“你說陛下會就此收手嗎?”徐階問道。
“恩師這話是什么意思?”張居正笑問道。
“陛下已經徹底捋順了勛貴,掌控了全國的軍隊。”
“你說若是有下一個目標,他會對準誰?”徐階問道。
張居正嘆了口氣:“恩師,我覺得有時候我們還是要順應大勢的!”
聽到張居正此言,徐階頓時沉默。
他何嘗不知道什么叫大勢。
就在陛下在這邊大殺勛貴的同時,東南沿海陳洪帶著東廠同樣也在掀起大案,通倭案至今還在延續。
陳洪已經殺了最少三萬人了。
現在整個東南沿海已經到了談陳洪色變的地步。
據說陳洪的名字已經可以止小兒夜哭了。
這兩年每天都有無數的奏疏彈劾陳洪,但全部都被圣上留中不發,這意味著什么徐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陛下顯然在兩年前就已經在為下一階段布局了。
其目的昭然若揭,絕對是對準東南士紳來的。
這就是張居正口中的所謂大勢。
而這樣的大勢也是徐階最不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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