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霞初綻流云之間,晴朗的云層起伏在云霧繚繞的鶴鳴山內,先是有輕聲的頌唱,隨后是喜慶而喧鬧的鼓響。
這一切,都是為了尊奉老天師的遺命。
完成天師道內“大祭酒”與“圣女”的完婚。
遠遠地,有一支紅衣隊伍緩緩的涌入道觀之內。
領頭的新郎清俊瀟灑,一身紅色的新郎裝迎風似旗,悠悠行進的雪白駿馬載著他英姿的模樣。
除了天師道新晉的治頭大祭酒“柳羽”外。
還能有誰?
他的身后,是一干道姑攙扶著的“圣女”張玉蘭,她頭戴紅帕,沿路鋪滿了那若隱若現的醉人氣息。
或許,這是新娘身上與生俱來的一片芳香。
新娘的名字大家更不陌生,第二代天師之女,五斗米教的圣女——張玉蘭!
當柳羽拉著張玉蘭,步入了大殿內“老子”的金像前…
金像下坐著的是老天師的夫人,張玉蘭的母親,“鬼婆”——盧玥!
盧玥的身旁還擺著一張空落落的胡凳…
儼然,是給已故的老天師張衡準備的。
待盧玥一揮紅色的云袖示意,柳羽與張玉蘭這夢幻般的大婚,在“老子”金像的見證下方才開始!
——拜老子!
——拜父母!
——夫妻對拜!
所有的步驟完成,張魯頗為亢奮的抓住了柳羽的手,他眼眸望向天穹。
“父親…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言及此處…
張魯胳膊伸起,按壓在柳羽的肩膀上,像是對他,也像是對長姐張玉蘭最后的囑咐。
——“今日,玉蘭姐與柳師弟喜結連理,我高興啊,可你們千萬也莫要忘了師傅的囑托…”
——“誅滅太平道,匡扶我天師道道門正統!”
——“壯哉我天師道、正一盟,壯哉我道門一脈!扶漢室于將傾!”
三句話落下…
有道姑攙扶著張玉蘭赴洞房。
柳羽則蹙眉沉思,果然…雖同為道門符箓一派,可天師道走的路線與太平道截然不同,一者扶漢,一者覆漢!
身上驟然擔起這千斤重擔,柳羽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原本打算咸魚到曹操陳留起兵,然后抱“曹瞞”大腿的計劃,不得以需要更改…
茍不住了…
總要在中原做些什么了!
而此刻的張魯,緊緊的握著柳羽的手,這一刻,身為第三代天師,他特別能理解父親的苦心。
——柳羽!
——劉羽!
他是…
他是整個“正一盟”的希望,他是道門一脈以“正途”崛起的唯一一盞明燈!
…
…
這是柳羽的新婚之夜,新房布置的喜氣盎然。
算起來,今年他才十二歲,雖然在古代…豪門貴族的公子哥在十二歲時,就會安排一些填房丫鬟,算是對這些公子們進行那啥的啟蒙!
甚至,大漢對女子婚配的年齡也有著嚴格的要求——十五歲前必須嫁人。
否則…就會加收這個家庭五倍的人頭稅。
可…往往,男子真正完婚,需要等到及冠之后,而往往冠禮是在二十歲,左傳有云‘冠而生子,禮也’。
當然…
這并不是絕對的,周文王十二歲而冠,成王十五歲而冠,在古代…多少歲加冠的都有。
但不可否認的是,柳羽還是個孩子呀!
此時的張玉蘭手執紈扇,身穿華服靜靜地坐在塌邊,長長的紅裙拖在地上。
前廳隱隱飄來音樂之聲,燈光搖曳…
呼!
柳羽輕呼口氣,步履踉蹌的進門,他也身穿禮服,頭戴梁冠。
不過…很明顯,已經有了酒意。
方才與教內各祭酒敬酒時,他喝了不少,已經有些迷醉感,一手倚靠在門檐上,一邊打量著張玉蘭。
終于…
他一步步的走近,張玉蘭緩緩將團扇舉起來,遮住自己的面頰,似有羞澀,畢竟…眼前即將成為她夫君的是從小一道長大的師弟柳羽啊!
她比柳羽大五歲…是已經知道羞澀的年紀。
柳羽卻是輕輕按下團扇。
張玉蘭原本羞澀,可看到柳羽眼中那一抹堅定的光,不由輕呼。
“師弟…”
“自古勾欄少奇女,生死間,敢一搏,師弟還是喜歡看玉蘭姐拿劍時的模樣…”
柳羽取下張玉蘭的團扇,繼續道:“新裂齊執素,鮮潔如霜雪,寫團扇詩的女子,她的下場可不好!玉蘭姐以后還是不要用這團扇了!”
“我…”張玉蘭依舊是有些羞澀。
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覺得惦記羽師弟的身子,是一件極其罪惡的事情,哪有師姐惦記師弟身子的?
太羞澀?太罪孽了吧?
究是如此,張玉蘭還是補上一句。“哪有新婚之夜舞劍弄槍的…傳出去了,天師道的圣女,像什么樣子?”
聽到這兒,柳羽微微一笑,沒有去接她的話茬。
“玉蘭姐?嫁給我…多少會有些意外與委屈吧?”
“意外是有,委屈的話…娶我,羽弟才覺得委屈吧?”張玉蘭低下頭。“別人不知曉,羽弟的才華師姐最是知道。”
“羽弟是能隱忍,有志向的人,卻因為父親、因為我…被天師道束縛住了,必須按照父親留下的遺愿去振興道門,何況,我還長羽弟五歲,這么看…該是羽弟委屈才對。”
這…
莫名的柳羽有些感動。
“怎么會被天師道束縛住呢?我的命本就是師傅救下的,帶領天師道、正一盟振興道門,本該是我的宏愿!”
“至于,玉蘭姐大我五歲又能怎樣?”柳羽一把握住了張玉蘭的芊芊玉手。
很明顯的,他能感受到,玉蘭姐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像是有些本能的抵觸,卻又強制按捺了下去,她一直心頭告訴自己,哪怕是沒有準備好,可今夜過后,她就是羽弟的人了!
而柳羽的聲音還在繼續。
“人言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列仙班!按照這么說,可是我賺到了。”
“你…噗…”
柳羽的話一下子讓此間的氣氛和緩了不少,卻更讓張玉蘭的臉色羞紅不已。
“該喝酒了!”
張玉蘭指向床榻旁桌案上的合巹酒。
似乎要以此,緩解她那若有若無的羞澀心情。
柳羽當先拿起了合巹酒的半個葫蘆,張玉蘭也羞澀的拿起了另外一半,正待飲時,兩個葫蘆中間的紅繩將彼此的酒都拉了回來。
兩人的面頰幾乎貼住…
這一刻,他們才明白,何為夫妻?飲過這合巹酒后,他們之間再沒有秘密,再沒有距離!
兩人緩緩湊近,在一種十分親昵的距離中共飲了這合巹酒。
要知道“合巹”亦被稱為“交杯”!
二人同飲視為交杯,取意同甘共苦。
…
月色漸昏,暗夜如磐。
香肩上遍是汗珠的張玉蘭緩緩起身,她凝望了眼尚在熟睡的柳羽,旋即行至窗前,抬起頭眺望著天穹。
這是她今夜,第二次用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上一次仿佛就印在眼前。
過得良久,她方才輕聲呢喃。
“今夜過后,我便不能再稱呼你為羽弟了!”
“盡管不知,為何父親與母親要做這樣的安排,可…從今往后,你既是我夫君,又是母親口中道門最重要的人,那…作為你的夫人,我會用生命去保護你,若有人敢動你,那勢必要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言及此處…
張玉蘭頓了一下,她手中不知何時,緊緊握起了一柄寶劍。
她的耳畔邊,還縈繞著柳羽的那句——“自古勾欄少奇女,生死間,敢一搏,師弟還是喜歡看玉蘭姐拿劍時的模樣!”
呼…
幽氣輕呼。
握住劍鞘的手更緊了一分,張玉蘭的語調愈發堅決。“夫君要除太平道,振我正一盟,扶漢室于將傾…”
——“玉蘭…玉蘭誓死相隨!”
…
…